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谁也别争,」一旁的魁七开了口,「这样吧,我陪清棠去。」
两道讶异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城里我比白娃还熟,这你绝对放心,」他看着严清棠,「哥哥的枪法妳知道,
我和他一使一耍,总比他还得分神照顾妳的好,是吧?」他对着白娃。
一阵默然,有些迟疑的空气。
魁七笑了下,「我说白娃妳还担什么心,不过是去去就回的!我还敢让这未来妹
夫少了根毛么?怕还没当上舅子之前,就先被妳给宰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白娃满脸的红晕。
「拜托兵爷行行好,我们是赶着上集市,您瞧瞧后边儿的菜芽子再不急点就老了
,这哪还卖得出去?好吧?您就行个方便吧?」
卡车驾驶座上的庄汉口中劝说着,一边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小麻袋。
守兵接着了,故作地咳了几声,前后绕着车踅了两三圈。
「这夜里本来是不准的,不过嘛…」麻袋在他手中叮当作响,「也不能死绝了你
的生路,就算是额外开个例吧!」
「谢谢!谢谢兵老爷!」汉子频频打首称谢,油门一过,稳当当地驶出了城边隘
口。
平安无险地脱了闸,车后几个躲在大箱里的人才慢慢钻了出来。
拣着冷僻的小道走,一路上皆是那坑坑凹凹的石砾子,车也跟着东摇西晃地摆荡
前进。
白娃倚在魁七和严清棠中间,低声问着彼此近况。
魁七说着逃出死牢的经过,旁边一堆人都说他着实命大。讲着讲到了八大胡同那
日,他含糊其词地一句带过去,接着就急急地转移话头,问起白娃的情况。
白娃叹了口气,她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左手和手臂上斑斑交错的伤痕。
「其实一开始倒还好,许是有人说情,那群鬼子倒还不怎么凶。本来听说只做个
样子地关他十天,可到了最后一日,突然来了一个叫什么伊藤的军官,接着就是
这样了……」
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旁边的严清棠紧紧地拥着她。
魁七默然。
白娃擤了擤声,看向无语的魁七。
「七哥,我记得那伊藤不就是上次捉你入监的鬼子吗?」
魁七勉强地一笑,苦涩已极的表情。
车行间,微微的曙光射入,耀眼的白光在天边闪烁,一色纯净的穹苍重生大地。
白亮炫目的天光照在自己身上,魁七缓缓伸出手,彷佛想抓住洒落一地的软热。
那暖洋洋的触感代表一切的真实。
漫漫的长夜总算过去了,而他也终于可以醒了,从那三个月不堪回首的恶梦中…
…。
丰台军营
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森严的戒备,切实缜密的武装。在这理应恪守整体纪律的
营区内,此刻却传来阵阵不合矩的杂沓步声。
「大佐!大佐…」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喊着前方的长官,声调急切。
对方回了身,但那冰冷的眼神令来人不禁瑟缩。
「什么事这样慌张?」一旁的堀内代替主人开口,他皱起眉头看着吓得说不话来
的小兵。
「那…那…」在对方压迫般的气势下,小兵不由得结巴起来。
「讲重点。」极为不耐的口气。
「是!」紧张的小兵马上肃然立正,「报告大佐,那个人不见了!」
夜里,部营中心的司令官室里仍是灯火通明,机密的军务会议正在召开。座上的
旅团长、联队队长一一发表意见,对此次大规模演习的得失作出检讨。
伊藤静静地坐着,没有参与那热烈的讨论。
监所无故失火,囚禁处的每个人都被药迷晕。小兵喘息地说着。
监禁的两人失去踪影。
当夜里有一辆可疑的卡车出城,方向朝北。
铁道附近发现废弃的卡车,车上人迹已杳,当地村民曾看见两个男人搭上火车。
往北京的火车。
已布线追拿,目前一无所获。
……逃走……
那紧紧链锁在笼子里的折足山猫竟然逃走了!
还是从自己的手里!
他眉间一紧,拳头深握。
「伊藤君,你的意见呢?」
室内一片静默,总结的时刻已然到来,司令官田代皖一郎看向他。
司令官的询问经常是种青睐的表现,但是因为他身分特殊,此举在许多层面上都
代表着不同的涵义。
伊藤慢慢抬首,面无表情地回视对方。
身旁的堀内发现他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悸动,深浅交错彷若翻腾的烟雾。自小随
侍,堀内知道这是他怒极的表征。
低沉嗓音在室内冰冷地回荡不已。
「…逃亡者,」缓缓地,一字一字地,「我队上有个奔敌的逃亡者。」
追寻(4)
深沉的黑夜,风不安分地摆动着。
离涡四旋,飞沙走石,大地上起了阵阵的烟尘。空气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声音,
似乎正不停地诉说、哀告,却在倾耳的那一瞬间,被风吼一举吞灭,消逝在空荡
的桥洞中。
岸边的密林也骚动不已。风在其间来回飘荡,彷佛是在传达着什么信息。隐藏在
其下丛间那不知名的簇簇暗影,正交头接耳地窃笑着。
漫漫长桥上却是一片奇异的宁静。
不复平时月夜下的喧闹起舞,数百只石狮生硬地坐着,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铜
铃圆眼不安地大睁着,连爱玩的小狮也偎在母亲的怀中不敢探头,他们在等待某
种预发的可能,他们在准备迎接那不可测的沉重未来。
万籁空寂,只一轮银月高挂漆空,灿亮的光芒照在狮群僵硬的脸孔上,反射出一
股妖异诡谲的气氛。
茫茫之间,静谧在耳轮深处发出细碎的嗡声,凝结的景象在眼前不停地跳乱交错
。令人颤抖的异样脉动,那悬吊在歪斜空间中的危险平衡正摇摇欲坠。
不意间,点点微小的火星在远方的地平线闪动着,而后慢慢扩大,渐渐延伸,接
着便风逼燎原似地全面蔓烧开来。
倏地一记触发的枪响!那支撑着千钧河山的细丝应声崩裂,神州大地,惊动了起
来。
此刻猛然回首,先前那模糊不清的预兆已露出狰狞可憎的脸孔,正漫天卷地狂扑
而来!
凌晨时分,借口搜寻失踪士兵,日本驻屯军第一联队队长牟田口廉也要求进入宛
平县城,中国方面严峻拒绝。不和的双方于是在火热炮口中找到彼此的交集点。
炮声隆隆不断,无以覆收的白热状态。卢沟晓月七七夜里,吶喊厮杀的战争,浴
血搏命的抗斗,已然展开。
龙王庙的激烈顽战,铁路桥的抵死抗拒,中国不屈,他们要战至一兵一卒。
增派兵援的一方,踏着响亮刺耳的步伐,日本关东军越过万里长城,趾高气昂地
前进,无数明晃晃的武士刀砍向中国人的咽喉。
近一月的僵持。逐渐堆高的同袍尸体,孤立无援的彷徨不安,中国的气力,有如
那浓得化不开的斑斑血泪,深沉而无奈。
近一月的围城。所谓的光辉圣战,发扬国格,日本的傲气,建立在弱肉强食的自
然法则上,他们是强者,理所当然地侵吞弱者。战争的自大展露无遗,和平的丧
钟已然敲响。
七月末,退守。北京、天津相继陷亡后,在艰辛卓绝的民族抗战中,遥遥漫长的
路途里,中国已踏出了异常惨烈的一步。
城陷后数日,满目疮痍的街道,石砾遍散一地,缕缕黑烟夹着呛鼻的硝烟味从废
墟中飘散而出。在炮弹轰击下,一举埋葬掉过去所有的悲欢离愁。
寂静一片,无声的提心吊胆。往日的繁华已不再,近半数的人民随着中国军队退
往大后方,剩下的是走不动的认命与不想走的另有所图。白日夜里,只见日本军
队来回巡逻抓人,那躲得好的就逃过一劫,倒霉被揪出的一生境遇从此骤改。
远远地哭声响起,凄厉地飘荡在风空中。一对小姊妹被搜了出来,几个日本兵淫
笑着,正意图间却有只老狗冲了出来。瘦可见骨的流浪狗,衰老到眼睛都睁不开
了,却咧着磨平的牙齿恶狠狠地对着大男人咆哮。小女孩嘶声喊着它的名字,泪
眼模糊。一声枪响过后,日本兵挟着战利品扬长而去,斜射的夕阳残光中,只剩
下肠开肚破的老狗尸体在环绕的蝇群中兀自发臭。
黑茫茫的夜,乌云满蔽,星月全隐,就算是它们也不忍见到这块土地的痛声哀嚎
。
只有风,不停地刮啸着。忽隐忽现,那飘没的尖冷声音,彷似地底深处传来的凄
厉鬼哭,切切惨惨,又有如寄寓诸般人心的狂纵魔笑,钻刻痛耳。悚悚乍听,毛
骨俱寒,神碎血凝,泪为之下。
斑乱的残墟中,一抹隐约人影浮现。谨慎小心地前进,他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景
况。
蓦然,身前约五十尺的地方,一队日本兵无声无息地出现。是夜里的特搜班,专
抓白天的漏网之鱼。他马上闪进路旁一间倒圮的颓屋。
那细微的列队步伐纷纷而过,一径而去。蹲在烧得焦黑的檐柱边下,不敢掉以轻
心地,他倾耳细听许久,确定巡逻队已远去才再度现身。
杂乱的胡同小巷间,修长的身形飞也似地移动,左绕右拐,一瞬眼的时间,就在
几座肮脏的大杂院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漆色剥落的木门上传来轻微的响声,细弱的烛影跟着房内的人一阵惊动。缓缓靠
到门旁,他一只手摸向自己的怀中,「谁?」
「是我。」同样压得低低的回答。
松了口气,他搬开堵挡的一干杂物,开门让来人进入。
细细的门缝里跟着窜入一条人影。
「七哥,怎么样?」对方还未停稳,男人急切的话声已响起。
来人眉间紧蹙,望着那张满怀期待的面孔一会儿,他垂下眼摇头,重重地叹了声
。
男人的失望全表现在脸上,他泄气地低下头。不多久,他又抬起头,表情愤然,
怒睁的眼里爆出激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