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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
风雪漫天,今年的正月风雪似乎特别大。
吴头楚尾第一埠:九江。
据传说,当某一处地方,即将发生严重的天灾人祸的时,当地的老鼠,就会成群结
队地逃离,跑个精光。
九江的老鼠,快跑光了。
但跑光的并非是真老鼠,而指地方上的鼠辈。
这些鼠辈是很聪明的,知道该如何逃避灾祸,该如何保护自己。
当然,有些仍然留下来。
留下来必须有留下来的充分理由,比方说:丢不下家业、行动不便、有后顾之忧、
被某些事所羁绊……
或者,知道跑也跑不掉。
或者,自以为灾祸不会光临自己的头上,祖宗积有可免灾祸的阴德。
江天堤解家,解大爷兴隆,就是属于最后一种鼠辈,他留在九江过太平日子。
他老爹混江龙解长江,是九江大名鼎鼎的黑道大豪,去世已有十年之久,但声威仍
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解家的潜势力依然茁壮。
江汉屠龙
第五章
解兴隆绰号叫五爪蛟,仍然是大江上下黑道朋友的司令人,坐地分赃的爷字号人物。
父是龙子是蚊,似乎子不如父。但蚊如果有五爪,已接近化龙的境界,只要脑袋再
多生出加一枝角,岂不就成龙了?
解家的大宅院有十余座楼房,距江天堤其实有两里左右,出人往来平时经过堤后的
小街,有事时则越堤以快舟代步。
那些与解家有交情的黑道朋友,尤其是曾经落案的有问题朋友,就是利用小舟黑夜
里往来。
当然,如无必要,这些朋友是不会来的。
江风凛冽,呵气成冰。大雪虽止,寒气似乎更浓。江对面的河滩,甚至九流分支的
各处岸毗,江水结了一层冰,但堤岸一带因流湍急而无法凝结。
江天堤上黑沉沉,鬼影俱无。
数个黑影从北向南急走,沿堤掠走如飞。
不是从江上来的人,是从府城来的夜行客。
解家的后院门对着两里外的江堤,晚上从这里接近的人,不必打保单,一定是五爪
蛟的朋友。要不,就是暗通声气的同道。
这八个黑影不是同道,更不是朋友,也不是从江上乘船来的。
八个人两面一分,藉草木掩身,快速地接近了解家黑沉沉的宅院,像是幽灵幻变。
已经是二更末。
正月里,所有的人都忙得团团转,乐得昏了头,虽说元宵已经闹过,月末是收心工
作的时节,但解家依然闹轰轰地。所有的门窗皆关闭得死紧,没有任何光线外泄,因此
从外面看,似乎全宅皆在沉睡中。
后院的一座楼房,是五爪蛟的密室,除了几位心腹仆人侍女,其他的人严禁接近。
这里,也是他接见与安顿有问题人物的地方。
今晚,楼下的客厅共有五位客人。至于这五位仁兄是否是问题人物,恐怕只有五爪
蛟清楚。
五爪蛟天生的尖顶头,前额接规矩刮得光秃秃,从正面看,真像长了一只独角,所
以绰号称故而不像龙,绰号由来有因。
另一位仁兄生了一双死鱼眼,和又愚又蠢的厚大鲶鱼嘴。他是五爪故的堂弟,闹江
鲁解兴盛。
所有的仆役都被遣走了,门窗紧闭,外面宽阔的庭院里鬼影俱无,警卫们皆远离密
室,按规矩,整座楼房四周皆是禁地,不容许有人在附近走动。
八个黑影夜行绝技骇人听闻,无声无息地渗透外围警戒网,如入无人之境,接近了
密室。
厅中,暖炉里炭火熊熊,暖流如春。堂上高坐五爪蛟兄弟,下面两侧坐了五位客人,
三男两女。
气氛一紧,似乎那两枝烛也并不怎么明亮。
“兄弟曾经远出汗洲,的确找不到任何线索。”一位留了八字胡的中年人沉声说:
“赣南没有线索,福建闽西也毫无消息。大爷,不用再费心了,那是白费工夫,赣南山
区千峰万峦,有些地方走上百里不见人烟,人往山里一躲,怎么找?”
“必须要找到他。”五爪蛟忧形于色:“找不到,咱信谁也休想安逸。”
“可是……”
“不是可是,不许找藉口!”
“大爷……”
“一晃眼四个月过去了,咱们出动了数百人手,居然毫无线索,你们是干什么的?”
五爪蛟猛拍案桌:“听说,京都方面已经不耐烦,最近可能派人前来坐催,咱们如果不
赶快找到雷霆剑范老哥,那就……”
大厅门突然响起叩门声,仅轻叩了三下,已足令所有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咦!怎么会有人叩门?”闹江鲁失惊而起。
这时候,不可能有人叩门。
所有的人,皆随身带有兵刃。即使身在秘室,五爪故的分水钩也佩在身上,旦夕不
离,做一个坐地分赃的黑道大家,事实上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安逸。
“不对。”五爪蛟倏然而起低叫,已嗅出危险的气息,他的经验是从刀山剑海中硬
闯得来的,比任何人都来得敏感。
“砰!”厅门在暴响中大开,沉重结实的门闩和门杠一起折断。
一男一女当门而立,瞥了惊愕失措的七个人一眼,昂然缓步人厅。
不速之客人才一表,男的四十出头,锦袍、玄狐大褂,银珠顶瓜皮帽,后面辫子直
垂至腰下。佩了剑,高身材,剑眉虎目,留了小一字胡,气概不凡。
女的穿紫判断外袄,外罩银灰色披风,剑负在肩后,金红色的剑穗相当耀眼。看那
美好的五官和薄脂粉的面庞,一看便知是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妇人。眼神阴冷凌厉,是
属于心狠手辣不好说话的女人,骄傲自负的神情,颇令男人害怕。
“你们……”五爪蛟骇然惊呼。
“在下从京都来。”男客人一面说,一面举步往堂上走,目光凝注在五爪蛟的脸上,
紧紧捕捉住五爪故的眼神,不理睬下面两侧的五个人。
五爪蛟又是一惊,只感到心往下沉。
“三个月前,我们已经有人到了尊府附近小住。”女不速之客与男同伴并肩而行:
“似乎,阁下对湖北武昌方面的要求,并未尽力,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天大的冤枉!”五爪蛟几乎像在哀叫:“你瞧,我这五位弟兄,就是从赣南
和闽,披星戴月赶回来禀报消息的。”
“我猜,消息并不好。”男客人站在案前冷冷地说。
“这……这这……委实查不出线索……”
“住口!难道说,雷霆剑范大鹏上天入地了不成?他的基业在江西,他的老根在九
江。”
“可是……”
“你是唯一与他在此地分庭抗礼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皆瞒不了你五爪蛟解兴隆。
你如果不存心敷衍,怎会找不到丝毫线索?你少给我要花招,你分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
上,哼!”
来客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这种夜间密室的举动,本来就是江湖大忌,再加上态度
强横,必然会引起主人的反感。
五爪蛟不是善男信女,平时豪霸嘴脸摆得十足,何曾受到如此难受的凌逼?物极必
反,乃是情理中事,怒火一冲,顿忘利害。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来路。”五爪蛟忍无可忍,胆气渐壮:
“我五爪蛟解兴隆可以告诉阁下的是,解某与雷霆剑双雄并立,一山不容二虎,有的利
害冲突,要不是他的实力比在下强大,在下早就埋葬了他。
“如果有人希望雷霆下地狱见阎王,这个人就是我,所以,在下为了这件事,可说
已尽了全力,为公为私,在下都义不容辞。阁下要怪解某敷衍,这是最不公平的事。要
向在下问罪,阁下可以去叫当初与在下交涉的人来。”
“他有事分不开身,不能来。”男客人沉声说。
“在下等他。”
“不行,在下要带你去见敝长上。”男客人一口拒绝,不容辩解。
“去见贵长上?贵长上是……”
“见面自知。不但你要去。在下还要多带几个人去。这里一共有七个人……”
“岂有此理……”留八字胡道的人怪叫:“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哎……”
最后一声惊叫声中,踉跄急退,左耳轮突然脱体坠地,鲜血迸流。
女客人跨前两步,莲足一挑,坠地的耳轮应脚而飞,趴一声砸入对方的大嘴中,门
牙立即折断了四颗,鲜血随即溢流出口外。
“小小的警告,记住了。”女客人悦耳的语音飞扬,锐利的眼神更为阴森。
没有人知道女客人用何种兵刃,把留八字胡大汉的左耳弄掉的。
就任用足挑耳砸掉四门牙的劲道与技巧,就足以令五爪蛟几个人心胆俱寒。
“我给你拼了?”断了门牙的大汉含湖地吼叫,左手一扬,电茫破空而飞,接着急
冲而上,手斧来一记吴刚伐桂,要想把女客人劈成两段。
斧又沉又猛,暗器更是迅疾绝伦,相距仅丈余,凭大汉的身手,决无失手的可能。
可是,不但失手了,而且送掉了老命。
女客人藏在披风内的纤手一掀皮风,左手一伸,电茫入手,是一枚精亮的飞鱼刺。
女客人的右手也同时伸出,捉指疾弹,锐风破空声入耳,大汉的眉心已出现一个豆
大的血孔。同时侧跨一步,手斧下劈落空,大汉也随势前冲,下仆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
山。
“咱们拼了!”有两个同声厉吼。
狗急跳墙,这些仁兄都是江湖亡命,逼急了,愤怒迷失了灵智,情急拼命顿忘利害。
“砰嘭!”两厢的门被人击毁,人影抢出。
厅门外,也人影骤现,眨眼间便进来了四个穿裘着锦的人。
八个人,在厅中形成合围,快极。
八比六,五爪蛟知道大事去矣!
“不要枉送性命!”五爪蛟狂叫,及时制止众爪牙扑出拼命。
男客人身形倏隐倏现,现身时人已贴近五爪蛟面面相对,不知何时剑已出鞘,锋尖
点大五爪蛟的咽喉下。
五爪蛟六个人,谁也没看清男客人是如何移动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