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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剑的家小?”
“我得去看看。”
“那里除了死尸,已经没有活人。管官方的收尸人赶到,尸体也看不到了。”“我
要去看看。”国华撒腿便跑。
“喂!等我一等……”
百余名僧侣,携有钩叉斧锯,正在余烟袅袅的瓦砾场中,碴集血肉模糊以及烧焦的
残破尸体。将尸体摆放在村外的田野里。出家人四大皆空,对遗世的奥皮囊不动感情,
一面念佛号,一面勤奋地工作。
摆放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已经有两百余具,有些还埋在火场中尚未发掘出
来。
国华站在尸堆旁,脸上木无表情。他不认识范大嫂母子,如何辨认?
无影刀站在另一边,老泪纵横,不住发抖,似乎被血腥和焦臭熏得受不了,或者是
冷得发抖。
“老弟,你……你一点也不介意?”无影刀凄然问。
“我在乎。”国华平静地说。
“但你的神情,一片漠然,无动于衰。”
“那是因为我聪明。”
“聪明?你……”
“如果我激怒如狂,那就不够聪明了,老前辈。人在激怒中,会做出不可想象的笨
事来。”
“你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你必须绝对的冷静静而后智慧生,智慧会让你决定你
该做的事,该走的正确道路。我告诉你,我见过无数的死人,见过很多惨烈的事,拥抱
过被杀的爱侣……我如果激怒得发疯。下一批尸体中就一定有我在内了。”
“老弟,我不如你。”无影刀由衷地说。
“谢谢。”国华信曰说,举步向一位高年的老僧走去。
老和尚正在清查尸体,不时认真地辨认尸体的相貌。
“大师请了。”国华抱拳行礼:“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这些被杀的人……”
“满城的密使,带了官兵围巢逆犯。”老僧冷漠地说:“这些人反抗,被杀死了。”
“这些小孩也反抗?”国华指不远处一排童尸。
“老纳不知道。”
“这些才是反抗被杀的。”另一名僧人放下一具焦臭的尸体说:“他们拼至最后一
个人,没有一个人投降,玉石俱焚。”
“大师怎知他们拼至最后一个人?”
“贫僧站在大汉阳蜂下,亲自目击此事的发生和结束。”
“大师有何感觉?”
“贫僧出家人,不问血光不理几俗。即使想管,也无能为力。”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逆犯?”
“施主看看这个人,或许明白。”僧人往尸堆里走,在一具血肉模糊。相貌难辨的
尸体旁止步。
“这人是谁?”国华问。
僧人伸出沾血的手,拉开尸体沾满鲜血的胸襟。
这人右助和腹部,共接了四刀,但胸膛仍是完整的。僧人信手将胸口的血迹抹了两
抹,退在一旁。
“一只鹰!”无影刀讶然叫:“我曾经听说过,以杀手为业的三只鹰,可能潜身在
庐山……”
“一只鹰,但不是三只鹰的一只鹰。”国华说:“三只鹰作案时,仅留下鹰的图案
信记而已。他们这种人身上不会有特征供人追索,所以这只鹰不是二只鹰的一。只。”
“那……这人……”
“天地会的蓝鹰崔瑞云。”
“哎呀!狂龙这混帐东西好厉害。”
“他不算厉害,厉害的是武昌的三霸天神龙常宠。常宠留下了档案,狂苯不过接线
索灵活运用而已。蓝鹰的常宏眼中,根本不成气候,懒得理睬,利用蓝鹰这条小鱼来钓
大鱼。狂龙贪功心切,利欲熏心,只知一味蛮干,嗜杀成癣而已。也许,他真的逮住了
天地会江有的香坛重要人物呢。”
“两位施主还是赶快离开吧,府城的检验和件作,很快会带同班房的人前来检验
了。”老僧好意地请两人离开。
两人默默地离开屠场,走上了登山小径。
“这畜生也会用心计。”国华突然说。
“你说谁呀?小老弟。”无影刀问。
“狂龙。”
“你是说……”
“他知道有人暗中呵护范大嫂母子。有不少高手名宿在山区出没无常,因此他布下
和尚桥农舍范大嫂曾经潜藏的地方,装腔作势摆出阵势,安下陷阱圈套,以吸引那些人
的注意,暗中动大集人手,出其不意清除了天地会隐藏在匡阳村的江右香坛。天杀的!
我也上了他的当。”
“雷霆剑不是天地会的人,这点我敢拍胸膛保证。”无影刀说:“我在九江耽了好
几年,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不可能成为天地会吸收的对象。”
“他不是天地会的人,但却是被天地会连累的倒霉鬼,蓝鹰并不是江右香坛的人,
而是湖北地区的负责人。”
“你和雷霆剑有交情。”
“我不认识他。”
“但你……”
“请别多问,我要找范大嫂母子的下落。”
“好,我不问,反正你有满肚子秘密,我无影刀是江湖人,知道禁忌。喂!要不要
我帮上一手?”
“你我两上人,成不了事,必须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咱们来大干一场?”
“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你是不是在做梦?哼!你是妙想天开。”无影刀愤愤地说。
“你是说……”
“血洗匡阳的人中,就有纤云小筑的侠女们参予。之外,我还认识一个人。”
“这……谁?”
“流云剑客钟千里。”
“哎呀!芝兰秀士的人。”国华惊呼。
“哼!全是些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白道狗熊。”无影刀愤然咒骂。
“好,我会向他们讨公道的。”国华平静地说。
“我想,有几个人可以试试”无影刀说。
“哪些人?”
“鬼剑张道和天涯怪乞,可惜他两人彼此有成见。之外珲有一个神秘的王寄,和一
个相貌和你差不多的王公子王一鸣。这些人都是狂龙要对付的人。只要碰上一了,不难
说服他们与咱们联手。”
“先不要一厢情愿,慢慢来。哦!老前辈……”
“小老弟,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沈者哥?”
“这……”
“嫌我高攀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沈老哥,你有没有三只鹰的线索?”
“什么?你要找他们?”
“是狂龙要找他们,准备了一万两银子收买他们。因此,咱们要小心些,那一,个
杀乎十分可怕,被他们钉上,可不是好玩的。”
“我真的不知道。唔!天涯怪乞经常在庐山鬼混,也许他有点眉目。走,咱们先去
找他谈谈。”
“好,试试看。不过,我要光用全副精神,来寻找范大鹏母子的下落,决不能让他
们落在狂龙手中。与天涯怪乞联络的事,请老哥多费点心。”
“好的,咱们一面走一面商量。”
真要想找一个人,踏破铁鞋也无处觅;但有时却在无意中,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去找天涯怪乞,白忙一场,最后不得不暂且放弃,办正事要紧。
大林寺的贵宾已经撤走了,据说已经返回府城。
狂龙仍然在子城的城守营落脚,从匡阳村擒回的十二名俘虏,押人城守营的死回牢,
由城守管备妥公文,照会九江衙门了事。
叛逆案规定,城方方官衙门不得过问,只能协办查封、追产、除籍、没收、追拿等
等善后琐事,大权在城守营手中。
江州老店这天晚上真热闹,玉树分子大张筵席,欢宴协同办案的白道英雄。
纤云小筑的姑娘们,以及芝兰秀士一九侠义道名宿高手,全是玉树公子的贵宾。
凌云燕本来也住在江州老店,她本来就是玉树公子的妻子,但两人却是水火不相容,
见面不吵好像就活得没意思,标准的亲家兼冤家。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严重冲突,玉树公子喜欢漂亮女人,而且喜新厌旧,到手
的美女,过不了几天就腻了,腻了就甩。
凌云燕却爱强壮的、知情趣肯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百依百顺的男人。而玉树公子却
是不可一世的、妄自尊大的男人。幸而双方都对儿女私情看得开,彼此各行其道,各有
所求,各取所需,谁也不干涉谁。这些汉军旗人,生活在关外许多年代,与满人的生活
已无多大分别。
野蛮人对男女私情,比咱们汉人的假道学不一样,他们喜怒分明,直截了当纯真得
多,敢爱敢恨不讲含蓄,这是生活条件所使然,礼教的束缚他们连听都役听过。
凌云燕住进了得阳老店,成为浔阳老店的贵宾。
这家上等的、第一流的客店,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敢于上门的老字号旅舍。
王一鸣曾经以王公子的身份住进来的,次日便上了庐山,从此去如黄鹤,音讯全无。
他的房间仍然保留着,因为他已将五十两银子交了柜。
狂龙曾经派人来检查他的行囊,一无所获,但也不敢妄动他的行囊,在未能证实他
的正式身份前,真不敢放肆得罪瓜尔佳三贝勒家的门下贵族子弟。
凌云燕包了一栋独院,她手下的老妈、使女、丫环,真可以凑成一队女兵,她自己
可充任十夫长或者小旗长。
她的两个情夫许玉振和杨龙,被国华打成重伤,留在一家医馆调治,复原期长得很!
好在她不在乎,世间英俊强壮的男人多得很呢。
客店里一点也不寂寞,越高尚的旅店花样越多,只有高尚的旅客才能花得起银子,
有银子可使鬼推磨。
天一黑,喝酒猜拳行令声,乐器声,歌咏声,燕语莺声……在各室各院间传出。
九江的歌技,几乎全部会唱江州司马自居易的琵琶行,会唱几首柳屯田的情词艳曲,
和男欢女爱的地方小调,靡靡之音处处可闻。
穿过隔开院子的月洞门,右首便是上房的院子。天气寒冷,院子、走廊皆不见有人
枯坐喝西北风。
每一间上房皆门窗紧闭,房内灯火摇曳透过明窗,映出摇摇人影,透出隐隐人声。
一位侍女大概刚从店掌返回,经过走廊走向通往独院的月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