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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英国的料子那颜色适合你,明天带你去裁缝那吧。”他看了看周习坤,笑道:“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过年啊。”他将手穿过周习坤的头发:“头发也该剪了。这次剪短一点,看着利落。怎么样?”
周习坤不理他,依旧专心致志地发呆。严秉煜吻了吻他的唇,倒也不觉得失望。重新握住他的脚,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事业。
第二天他果然带着周习坤去做了西服,不仅如此还去了珠宝店为他选了一枚又大又闪的钻石戒指,郑重其事地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风雪急切切地降临,天地瞬间银装素裹,成了冰雪世界。早上的时候,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而鹅毛似的雪片,还在铺天盖地。周习坤一早就起来了,严秉煜给他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领带还是喜庆的红色。周习坤剃了一个短发,鬓角都有些发青,倒是把整张脸都显露出来了。他低头茫然地注视着这一身,又看了那个他常年栖息的角落,怯怯地想要钻回去。
严秉煜抓了他的手,用嘴唇蹭了蹭手背笑道:“宝贝,过年了。这可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你可得乖一点,不然……。”他笑了一下,拍了一把周习坤的屁股,咬着耳朵道:“晚上有你好看的。”
周习坤不理他,固执的要躲回去,只要那里才是安全的。可是严秉煜不会放他走,在给他喂了一杯牛奶后,强行地把人抱上了汽车。周习坤一到车上,立马就老实了,垂着头恨不能钻到座位下面。
大新年的,街上极为安静。开门的也只有几家洋人的店铺,大部分的中国人无论穷富此刻都要在家里共享天伦之乐。汽车压着积雪,驶向严公馆。严秉煜握着周习坤的手热乎乎地几乎出了汗,他笑了一下,看着周习坤道:“丑媳妇今天要见公婆了。你不紧张,却害得我替你紧张。”
他摸了摸周习坤的头,歪过他的脸,吻了一下:“你放心,我妈她一直挺喜欢你的,最近还总是念叨你,怎么不来陪她打牌了。习坤,你怎么那么会逗人爱呢?可我以前看着你那样觉得真是挺累的,以后你不用去讨好任何人了。我对你好就够了。哎,大过年的,你也不笑笑。”
严秉煜揉了揉他目无表情的脸,对方没笑,他自己却又笑了。
车终于在严家大门口停了下来。火红的春联映衬着白雪越发的刺眼而喜庆,瑞雪丰年,真真是过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喊了一声:“大少爷回来了。”于是便出来了好多人,热热闹闹在门口挤满了。
严秉煜牵着周习坤一齐下车。周习坤看到这么多人,吓得往里头缩了一下。严秉煜坚定地抓着他:“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大哥~~!”严秉煜还没能说服周习坤下车,一个穿着宝蓝色大衣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就率先叫道。严秉煜拖着周习坤的一只手回过头,脸上也惊喜地笑了:“三妹!大哥都大半年没见你了吧。我们家的女才子,什么时候从南京回来的?”
严语南将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我再不回来,只怕爸爸要派人去押我啦!”
“是得管管你!你一个大家姑娘不要跟着那些人去街上瞎闹,小心没人敢娶你。”严秉煜笑道。
“我那是为了国家,为了我们中华民族!”严语南手握成拳头挥了一下。“倒是你,大哥,还没有嫂子,怎么我就多了一个亲侄子出来?大哥,你该学学如何尊准女性才对。”
“我看秉林才是真要学学。”说话的这是严秉林的女朋友。她穿着连衣长裙,头发烫得卷曲长长垂在肩膀,眉毛细长弯弯笑起来娇俏可人,是一副大家闺秀,官小姐的样子。
严秉煜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尴尬,绷着笑脸道:“站在门口风大,进屋去说。”说着他弯腰两只手穿过周习坤的腋下将他托了出来。周习坤从狭窄的车厢里一下暴露在诸多目光之下,顿时紧张地低了头,给不乱躲了。
“咦,大哥,他是谁?”严语南好奇地看向周习坤,上下打量他。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家里遭了变故,一时受不了打击便病了。大过年就把他接家里来了。对了他哥哥你也认识。就是周师长,周习盛啊。”严秉煜道。
“啊,他们是兄弟?这可真看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有哥哥,怎么他哥哥过年了也不照顾照顾他。”严语南惊讶道。
“他们之间有些小的过节。进屋吧,再站在这中午就不用吃东西了,北风都吹饱了。”严秉煜拉了周习坤的手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龟毛病犯!码字龟速。
第90章 小团圆()
众人簇拥着严秉煜向屋里头走;在严家的兄妹几个里;他是名副其实的大哥,兄妹里的主心骨。严秉煜没有忘了周习坤;到了玄关,他帮一直沉默垂着头的周习坤脱了帽子;围巾还有大衣,又轻轻给他拍了拍西装,道:“冷不冷?你别怕,他们可都是亲弟弟妹妹;待会可有很多好吃的。”
周习坤的目光一直望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严太太走了过来;她穿得是暗红色的厚绒旗袍正用手里的一个拨浪鼓逗弄怀里的一个小婴儿,笑冲着严秉煜抬起头:“这做大哥的,居然还最晚回来,待会吃饭的时候该罚酒啦。欸……这不是习坤么?”
“妈,习坤最近病了,大过年的,我不想放他一个人,让他和我们家一起过年吧。”严秉煜握住周习坤的胳膊,将他带到严太太的跟前,笑说道。
严太太先是微有讶异地打量了周习坤,随即笑道:“那也好,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他家出了那么多事,也难怪会这样。哎,只是可惜了习坤这孩子…以前明明那么伶俐一个人…。”
“那些就别提了,总之慢慢调养他总会好起来。我和他之间朋友一场,也不能见死不救。”严秉煜道。
严太太笑着点了头,没有回答,而是低头逗弄起孩子:“噢……噢,宝宝你看谁来啦?”
严秉煜也低了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孩子粉嫩肥嘟地脸蛋中间夹着一个小小的嘴巴,一笑便口水荡漾。
“宝宝……宝宝……看到爸爸来了…,就笑得这么开心?妈,给我来抱抱。”说着他弯了手臂,架势十足。一副熟练爸爸的模样。
严太太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到了严秉煜怀里,道:“这孩子太乖巧了,连你爸爸现在忍不住喜欢了。”
严秉煜拍了拍孩子问道:“爸爸现在不生气了?”
“气是气,可那是气你又不是气孙子啊。你呀,这次做的是太不对了。难怪你爸要生气,哪有等孩子出生这么久才抱回来的?”严太太瞟瞪了自己儿子一样道。
“我也是怕你们生气嘛。毕竟他母亲的身份……”严秉煜道。
“妈是妈,孩子是孩子嘛。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都想抱孙子都想疯了?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严太太略有责备地道。
严秉煜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余光看了一眼的周习坤,侧过身把孩子送到他面前:“习坤,看,宝宝可不可爱?”
周习坤微微抬起了头,却只是无甚表情地盯着那个婴儿。
那孩子用一双黑瞳注视着周习坤,带着银铃铛镯子莲藕似小手在空中摇了一下,然后脸上又嘎啦一笑,清脆地叫出了一声。
严秉煜笑着用挂在孩子脖子上的一方手帕擦了擦那稚嫩晶莹地小下巴,道:“你看宝宝多喜欢你。”
周习坤犹豫着缓缓伸出了手,然后轻轻触碰了一下那软软的小额头,又极快地缩了回来。而孩子“嘎吱”又是一笑,乱晃着手摇得叮当作响。周习坤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如此仔细地注视他,相比第一次的落荒而逃,这次倒是镇定了许多。不是他麻木,而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几个先去给爸爸他拜年去。”严太太亟不可待地把孩子抱了回来。
严秉煜点了点头,搂住周习坤的肩膀往客厅里走。周习坤的动作是机械的木然的,余光却滞留在了那孩子身上。那是他的孩子。以前世界上并没有这个生命,是他一手造就的。然而孩子本该是夫妻爱情的结晶,可他的儿子又算什么?这个小生命的降临不曾有人为之喜悦,亦不受祝福。降生本就是一场荒唐。可是这孩子还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客厅里。
严旬芳端坐在沙发上,一副神情严肃。是还在对孙子的事耿耿于怀。
严秉煜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说那孩子的母亲是个歌女,因为难产死了。突如其来多了个孙子,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甚至觉得孩子来路不明。开始他是打定主意要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拒之门外的,可是真的见到了却又心软了。毕竟年纪也大了,也想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严秉煜在未婚妻死后又迟迟不肯娶妻,这好不容易来的一点血脉,又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外呢?逐渐地,严老爷对这个孩子也算是默认了。
“爸,我来给您拜年了。”严秉煜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道:“祝爸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这次是儿子的错,可是您看在有那么可爱的孙子的份上就原谅我了吧。”
严旬芳依旧肃穆着脸,从身边的盘子里拿了一份红包递了过去:“以后做事得有分寸。你这么大人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
“我明白。谢谢爸。”严秉煜笑道,他双手接过红包站了起来,转头去寻找周习坤,却发现他正垂头弓背地坐在黑钢琴的琴凳前,用细长的食指在一个一个敲着琴键,敲出三个音脸上就凝视一下琴键,然后又敲出三个音。西服描勾着他,瘦瘦,长长,微微有些佝偻,却露出好看的颈项。背后是玻璃外漫天飘雪为幕,他整个人也像是被这雪洗净了,白而纯净,黝黑的瞳孔只映照出琴键黑白两种颜色。
严秉煜觉得他头上只差一道光环,就可成壁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