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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下的形象,早已没了那光鲜体面,阶下囚,能有多体面?几位大人们也不在乎他身上脏乱难闻,命狱卒搬来桌椅,几位大人团团坐下,让人把蒋老太爷叫醒。
接下来便是连串的问题轰炸,蒋老太爷本已入睡,突然被叫起,任谁脾气都会不好,不过向来稍有不顺遂就大发雷霆的蒋老太爷,如今已不敢随便发脾气了。
这是在牢里,可不是在蒋家。
面对诸位大人的问题,他只有老实回答的份儿,只是之前受了伤,年纪老大,又是被人从梦中吵起来的,回话时颠三倒四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回的什么东西,坐在牢房外的几位大人们根本听不清,还是坐在蒋老太爷身边的大哥帮着回话,外头的人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混迹其中的鸽卫很是机灵的,不时上热茶给几位大人们暖手,让大人们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其实很机灵的狱卒很是欣赏。
这么会来事的一个人,怎么会待在牢里当差?有如此本事的,早就爬上去了!几位大人纷纷看向水澜城知府,这位王知府笑,“这小子才来,听说是家里的老小,自小就是机灵嘴甜的,他家里看他大了,觉得不能让他老在家游手好闲,才把他补进来,可正逢年底,别处没什么好缺,就先让进牢里来当差,好歹不必出去吹寒风。”
众人一听都笑了,家里长辈疼孩子是这样子的,他们家长辈不也是如此,几位大人就闲聊开了,蒋老太爷此时已慢慢清醒过来,看到牢房外几位大人,心头一悚,这是什么阵仗啊!
大半夜的这些贵人不睡觉,跑到他牢房外头来闲聊话家常?
还是鸽卫适时提醒了几位大人,您几位要审就快,可别把犯人审出毛病来,眼下天寒地冻的,别以为在牢里吹不到寒风就不冷啊!这间牢房盖在地底下,本就阴凉,时值隆冬,这阴寒指数又更加高几分,牢里的犯人可没有厚褥御寒,夜深露重的,还要应付大人们的审问,可别没两天就扛不过去一病呜呼!
他们这些狱卒可是得吃挂落的。
连着几天夜审,几位大人们很满意蒋老太爷的回答。
蒋老太爷每回从睡梦中被吵醒,会有一段时间不甚清醒,这时的他对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直觉反应,也最真实,但等他慢慢清醒过来,他已不记得之前的回答,对问题也会有所排拒,这时再问他,他的回答就得打折扣了。
不过好在他年纪大了,从被吵醒到清醒,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够他们问话了。
黎大老爷这头与衙门也有相熟的人,没几天就把问话的内容都弄到手了,看过内容后,他不由一惊,抓着这些东西就直奔温泉客栈找黎浅浅,不过丫鬟们说,教主和凤公子在说话,他只得先去见刘二。
刘二看到他来,顺手将正在看的文件,用其他文件盖上,笑脸迎人的站起来道,“大老爷怎么来了?”
“你看看,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刘二,刘二一看,乐了,这不是他刚刚在看的东西吗?不过记载的不如他家鸽卫写的清楚,一目十行看完后,他递还给黎大老爷。问,“大老爷是打那儿弄来的?这东西可不好流出去,得小心些。”
“我知道,我是跟衙门的捕头相熟,他知道蒋老太爷是我舅,怕我家被他连累,所以才特地弄出来给我瞧瞧,看看有没有把我家扯进去。”
刘二闻言笑了,“大老爷可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那是。”黎大老爷轻叹,“高捕头自小就是个聪明讲义气的,自他爹过世后便家道中落,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去衙门当捕快,不过他也厉害,在知县衙门里当差没几年,就因为做事认真,被高升的县令带着,一道去了任上,周周转转回了水澜城来,已经从县衙的捕快,转到知府衙门当捕头了。”
刘二点头,这位高捕头他听说过,是个能人,跟在王知府身边做事,办了不少差事,身手也不错,似乎是什么武学名门出身的,倒是没想到,他竟和黎大老爷是发小。
“听说那个大哥,就是那个叫古春的,是少林俗家子弟,他的身手很好?”刘二问,“当初逮人的时候,肯定是这位高捕头逮着他的吧?”
“虽是他领人去抓的,不过听他说,大哥他们似乎都被人下了药,他原本还以为能跟古春对打的,可惜古春的内力不济,跟他打没两下就趴了。”
“是吗?”刘二打了个哈哈,他们当时确实是在茶水里下了药,不过古春的同伴们似乎是把这笔帐,记在了蒋老太爷身上。
能够不动声色,把人给拿下,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二他们才不在乎,外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功劳,只要教主知道就成。
“这几桩灭门血案,真是蒋老太爷让人去做的?”
“本来证据就不是很充足,不过他自个儿都招了,虽说是靖亲王那头下的命令,可是他是执行人,所以……”而且也还不知皇帝对兄长一家是何态度,因此知府大人他们,还不知要如何判蒋老太爷的罪。
黎大老爷叹气,不管皇帝对靖亲王一家是什么态度,对蒋老太爷大概都没什么影响,因为他自己都招了,是他派人去执行这几桩血案的,杀人偿命,这么多条人命,与他无冤无仇,他就这样让人杀他们全家,连襁褓中的幼儿都不放过,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人咋舌。
别说旁人了,就是他这做了蒋老太爷几十年外甥的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竟然有这么残忍的一面!?
不过再细想想,其实也不应该这么惊讶,因为他老人家对他们两兄弟不也一样很狠吗?他们还在孝期,他就设计他们兄弟两个与人苟且,亏得他们兄弟运气好,躲过去了,否则叫他们兄弟两个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园子里八角亭,因八面门扇都关上了,所以虽在湖边,倒也不觉得冷,黎浅浅和凤公子正在看刘二送过来的消息,这是潜在牢房中的鸽卫送来的。
凤公子看完后,道,“其实我还蛮怀疑,那几桩灭门血案,真都是靖亲王的人授意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这时间,还有这些人,你不觉得像是有人在挟怨报复吗?因为对方跟他们抢生意?”凤公子顿了下,伸手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给黎浅浅,然后才把自己这杯拿起来抿了一口。
黎浅浅本来还没注意,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时间确实有些问题,“从这些人家与人起冲突,到被灭门,这点时间似乎只够把消息送回京里,却不够靖亲王府让人送信回水澜城。”
“说不定,这下令让蒋老太爷派人去杀人的,不过是靖亲王府派来和他接头的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靖亲王或靖亲王妃母子下的命令。”
可那又怎样?在蒋老太爷眼里看来,都是靖亲王下的命令,他可不知靖亲王早已颓废多年,当年与他相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靖亲王早就因酒色淘空了身体,还因双足皆残,成了行动不便之人,没人帮忙抬着,他那里也去不了,就更别说到水澜城来了。
“不过靖亲王世子、世子妃和亲王妃,都有亲信或亲人从这些案子里获利,所以要说他们不知情,应该也只有事前吧?事后应该都晓得了。”
“也许吧!”凤公子面上表情有些复杂,“这倒让我想起来,我们凤家庄分层许可证管理,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情吧?”要知道,就算是在凤家庄里当杂役的,也都身怀武功,也许不怎么强,但跟孔武有力的市井混混相比,也都还能扛得住,他们若像给靖亲王当接头人的那人一样存有私心,所造成的伤害绝对会比那人给靖亲王带来的危害,要强上数十倍以上。
“所以才要时时留心,最好再设个监察类的单位,他们平日就是走访各地分舵,看看有没有人存私心,意图危害凤家庄。”黎浅浅拍拍他的手。
“其实我们瑞瑶教以前设立护法,就是让他们做这样的事,不过后来他们的心思歪了,本要监察别人的人,却反了过来,成为存私心意图用瑞瑶教的公中,来满足他们的私欲。”
凤公子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完,才道,“这些人不代表所有的人,你可别因为这些人存有私心,就把所有的护法全算进去了。”
黎浅浅笑着斜睨他,“你说的是,不过,我们那些护法们,还真的全都有私心,瑞瑶教在这方面,其实也有不足之处,因为,不止长老,就连护法,也都是父传子子传孙,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除非前一任护法或长老无子女可继承,否则几乎全都按照这个模式传下来的。”
凤公子想了下问,“这该不会是因为,创教教主是前朝贤太子的儿子之故吧?”换句话说,瑞瑶教其实就是创教教主的私产建立起来的,就像是他家的产业一样,父死子继,因为教主是这样传承下来的,所以长老和护法等职位,也都照这个例比照办理。
“应该吧!”黎浅浅道,“不过这样做,其实不太好,虽然说如此一来,很多传承才能延续下来,但也因为如此,很容易让这些人依老卖老欺凌幼主。”
曾经的大长老便是如此,二长老虽未逼迫黎漱,但因大长老忙着和黎漱这位幼主斗法,让他有机可趁,捞了不少公中的钱财,做为自家私产,还有三长老,此人的做为也很可议。
看起来,他似乎是为妻女之故,才会迁居离开总舵,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的行为也有意图逼迫黎漱娶他女儿,否则他这个长老就不干事。
四长老与黎漱一起长大,交情不同,他是一路帮着黎漱撑过来的,只可惜,娶的老婆跟他不同心。
“回头我得和大哥他们好好商议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避免我们的人犯下和那个接头人一样的错。”
黎浅浅本想纠正他,还不确知是不是那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