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不会知道感情在什么时候滋生,那就像是春天的草,你能看到的时候,已经郁郁葱葱,遍地如茵。
野火烧不尽。
而她错过了。
是他辜负了。
也许辜负的……并不仅仅是他。元三娘在西山上吼的那些话,已经半年了,还每个字都清楚得像刚刚出口:
……“……但是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过问萧郎,他想不想?”
他想不想回金陵?她确实没有问过他。长久以来,她都以为这是无须问的一个事实:他想,他当然想,他和她一样想……如果在之前,她也许能理直气壮,这样回答每一个质疑的人。但是问这句话的,是元三娘。
那个月色里侃侃而言,玲珑剔透的少女,她知道什么……她知道了些什么?
她不敢问。
再无畏的人,也有怯意的时候,她的怯意就是萧郎。她从前……她从前做梦也没有想过,她与萧郎,会走到这一步。她从前,总以为他与她是一体的,他的每个决策,都是为了他们,她的每次牺牲,都是为了他们。
然而如今,她不敢再这样肯定了。
想必不敢再肯定的也不止是她。不然,他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他不能与她开诚布公谈一谈这个话题……当时元三娘对她吼,他也是听见了的,甚至听得比她更近,更真切……因为他不敢。
他也不敢。
他不敢负她。
纠缠得太久的两个人,岁月里会生出血肉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刀下去,会血流如注,生死攸关。所以她不敢,他也不敢。
在难以面对的命运面前,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做逃兵……聪明通透如萧南、苏仲雪也不例外……然而他们又是清楚的,到头来,总还是逃不掉。除非死亡,除非死亡突兀地出现,过去种种,方才能一刀两断。
便如此,也还是疼的,痛的……未必就能独自活下去。
苏仲雪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姨母说这个话的意思,不是长久之计……她是劝她主动一点,既然断不掉,既然回头无路。在去年腊月,萧南出的那场事故中,姨母心里的懊悔,恐怕比她更甚……更深百倍。
她就这样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她诅咒他,她鄙弃他,她甚至不曾为他的“死亡”表示过悲痛。诚然身为萧郎的生母,她有恃无恐,但是你知道吗,一旦情分耗尽,血缘也无能为力。
譬如……这个比方兴许不够恰当……元三娘和贺兰氏。
所以她如今方才转而指望她。
苏仲雪道:“姨母莫急,且再等等。”
“等……等什么?”
“等兰陵公主过门。”苏仲雪心平气和地说,“兰陵公主不是贺兰氏,是决然不会与人做平妻的。”
王氏吃了一惊,又是意外,又是心疼:“那你……”
“笃!”苏仲雪敲了一下木鱼,没有接话。她如果做出让步,她一定要人看得见,看得见她的委屈与牺牲……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她从前,就是太理所当然了。
至于兰陵公主,她其实并不十分担心。便真是个天仙,也有厌倦的时候,更何况她元三娘的容色,还远远达不到天仙的地步。只有在心里记着,念着,而始终得不到,才会成为心结……但凡得到了,就不过如此了。
那些琐碎的冲突,一次,两次,三次……没有同舟共济的信任,和生死相依的情分打底,不多时候,就磨尽了。
世间夫妻,大多如此。
何况她元三娘和萧郎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王氏却皱眉道:“……我听说,兰陵公主与李家郎君订了亲。”
苏仲雪再敲了一下木鱼,轻飘飘地道:“这个姨母无须担心,据我所知,彭城长公主一直在求这门婚事呢……以长公主的能耐,就是个迟早的问题。她和谁订了亲,都算不得数。”
在求这门婚姻的,也不止长公主,还有萧郎,她知道的。与其说她相信长公主的能耐,不如说她对萧郎有信心。
然而这个信心,想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些悲怆。
只是,这世上的事,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这样……既然避不过了,那就迎上去,无论是怎样一个结果,粉身碎骨,还是白头偕老。
第312章 哭声()
嘉欣倒是想生点事出来给嘉敏添堵,免得她坏了她的好事,但是急切间,却不容易生出。倒是她自个儿有的是麻烦……和张家的婚约始终如悬在头顶的剑,虽然没有落下来,却让她时时感受到剑光凛凛,如芒在背。
进王府已经有近三个月了,又经历了昭诩大婚的意外,已经不似初来怯怯。府里大致的情况她也摸得透了,要说身份,三娘自然强过她和阿媛许多,但要说起人心……竟不像是刻意笼络过。
她这位堂妹也是个奇人。当然按说,王府的嫡长女,却是也不必下这个功夫,但是她也不想想自个儿多尴尬的身份……王妃如此得太后**幸,又不是她亲娘,她不奉承着些,就不怕王妃给她使坏?
偏王妃还真没这个意思……也是一奇。
兴许都是看在世子堂哥的份上?无论伯父如今待她亲不亲……真要亲近,恐怕也不会丢在平城十余年不闻不问……这个兄长一母同胞总是真的。无论如何,多少会看顾着些……大约她仗的就是这个。
然而如今堂哥还只是个世子,伯父膝下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如今伯父还春秋鼎盛,几十年后的事,哪里能说个准呢。还不许几十年,十余年后……她就不信王妃没个想头,她要没儿子也就罢了。
但是纵然能洞若观火,这事却仍不好生。
底下粗使丫头和嬷嬷也就罢了,府里稍有些脸面的丫头眼睛都高到天上去了。到底她身份差着火候。嘉欣心里也是暗暗可惜。要她是三娘,要什么消息得不到,也不至于这么久了,就只听说三娘和宋王有些瓜葛。
宋王么,她那日也是亲见的,一个郑侍中不够,又来一个宋王……可想而知的轻狂轻佻,果然姨娘养大的没规矩。
她私心里,其实是不大看得上嘉敏的,总觉得她在王府里做主子,比不得嘉言名正言顺。
作派也是。
奇怪,同样习骑射、训部曲,嘉言就理所应当,嘉敏却教她看不惯……哪个女儿家成天舞刀弄的,针也不拿,线也不拈,那成什么话,眼看着就要出阁了,难不成还能把这习气带到婆家去?
嘉欣下意识忘掉了嘉敏是公主,会开府另过的事实。她也没有深究自己的这种心理……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妒意,为什么不呢,她与她年岁相仿,她容色还不及她,心思也不及她周全,然而她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什么日子!她能风风光光嫁到李家去,她却……不得不穷尽心机,担惊受怕。
对照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她这时候也有些明白兄长了。要从前……从前继承爵位的是父亲,那如今仰人鼻息的,就不是他们兄妹了……他们兄妹又哪点不如人了?这样的念头一个一个,翻滚在心头,又生生咽下去。
素白一张脸,一丝不苟的妆,面皮绷得紧紧的,生怕有个松懈,多少不服气不甘心就都滚了出来,被人瞧了去笑话。
像……阿媛。
进府的第一天,就闹了个大笑话,她多少天不敢抬头看人,她倒好,浑然无事……换她早羞死了。然而有时候也不是不羡慕这个妹子心大的。
嘉欣心里辗转来去,始终找不到出口,站在杨柳树下,帕子绞了又绞,日头毒辣辣的,晒着她的沮丧与挫败。她做错什么了呢,她没三娘的福气,想给自己争一争,有什么不对。谁不想过得好一点?
她不是认错了么,她求了她那么久,她怎么就不肯松口放过她呢?
一头一脸的汗,有多少恐惧,多少怨恨,不能诉诸于口,在屋里也坐不住,出来透透气,心口仍然是堵的,恨不能大哭一场,兴许还能松上几分……然而前儿她也哭过了,这眼睛,才稍稍好一点。
再哭,教人看了去又是笑话。
嘉欣心里烦闷得像揣了盆火,或者一把刀子,刀子绞着她,喘不过气来。正要回屋里去,忽然听到了哭声……
她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不是她。不是幻听。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是什么鬼狐精怪会出没的时候。嘉欣扶着树,静心站了片刻,方才意识到哭声的源头……哭声从假山后头传来。
细细的,断续,像是个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受了委屈?嘉欣蹑手蹑脚走过去,首先就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她在烧什么?
借着茂密的枝叶掩护,探头往里看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素色裙子,虽然隔得远,仍能看得出质地、裁剪上的简陋……这三个月的时间,在绫罗绸缎里打滚,已经养出了嘉欣的眼力。虽然未必有多高明。
是个不得**的丫头,嘉欣在心里做出判断。火烧得不大,夏日午后的风也细,小股小股地打着旋儿,渐渐扬起来,扬到半空中,就像是黑色的蝴蝶……嘉欣忽然认了出来:是纸、是冥纸!
莫不是这丫头有亲友在世子大婚的变故中丧生?这是第一时间闪过嘉欣脑子里的念头,但是很快地,她否决了这个想法。
随昭诩去谢家迎亲的,除了嘉言那一百部曲之外,南平王府的奴子也不少,丧生的也多。王妃花了不少功夫来安抚和安顿他们,给的抚恤也是不低的。七月十五盂兰节,王妃又请了永宁寺的高僧来做道场。
没理由这个小丫头要偷偷摸摸背了人,一边哭一遍给烧纸钱啊,她这是……烧给谁呢?
可惜了这个丫头只管哭,嘴里嘟嘟囔囔的,大约是在诵经,虽则周遭并无别的声响,竟也听不真切。
得想个法子……
嘉欣忽然就灵光一闪,张口叫道:“三娘、三娘,往哪里去?”一面说,一面就从浓绿的树荫里走出来,像是才看到烧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