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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仇猎经年在外,仿佛脱出牢笼的飞鸟,除非他自愿回家,否则想在这偌大都市里逮到他,实在难逾登天。
“至少,母亲就不确定今次回家,你打算逗留多久。”
仇猎笑出一口白牙,将手中毛巾掷向兄长。“大哥你直接问我能呆几天就好了。”
仇远伸手接住迎面飞来的毛巾。“走罢,母亲和安洁特地下厨烧了你最喜欢吃的小菜。再不下去,恐怕要被安洁那只馋猫吃个精光喽。”
仇猎点头,与仇远并肩走出房间。
背后,是寂静无声的阳光,照在两兄弟身上,刹那间,幻化成岁月彼端,两人携手同行的光影……
呆在家中的好处,是一切有人打理,不必自己动手亲力亲为。
仇远公务繁忙,每日按时出门,父亲母亲早已放下俗事,常在花园里推牌九、下围棋,对周遭事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晓得多么惬意逍遥。
然之于仇猎,却浑身不自在。他独立惯了,只觉束手缚脚。好在Alex有时间便约他出门跑步健身,总算免却他在家中大闹天宫的冲动。
仇猎穿一身运动衣,准备到离岛公园跑步去。
离岛公园距仇家大宅不过步行十分钟路程,位于本城寸土寸金、最豪华昂贵的离岛城区中央,可算一方红尘净土。
不知多少土地开发商对这片公园虎视眈眈,却也拿地主莫可奈何。
仇猎冷笑,多少丑陋无知,藉发展之名而行呵。
这样一座蕞尔小岛,却高楼林立。没人考虑地面沉降、岛屿陆沉这些小问题,也不屑考虑罢?陆地没了,尚有海洋可去;地球没了,还有火星可去。
人类是最不知惜福的动物,毋庸置疑。
“猎……”
在幽长迂回的走廊里,长发白衣、飘逸得几乎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妇,轻轻低唤。
仇猎停下脚步,保持一臂之遥的距离,有礼地点头。
“大嫂,早上好。”
“早上好。”安洁眼波盈盈,素面楚楚,有欲语还休的迟疑。
“大哥呢?”仇猎微笑。她比记忆中更美丽,褪去少女时代的青涩,散发出成熟优雅魅力,似一尊精致瓷人。
“他上班去了。”安洁侧身,“准备出去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仇猎缓步走近。“谢谢大嫂,不用了。我同朋友约好,现在就出门。”
安洁轻咬下唇,感觉到仇猎有礼的疏离,她一肚子的话,怎样也无法说出口,只能伴在他身旁。
良久,才轻轻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仇猎将眼光去得很远,穿透幽长时光长廊,回溯长年在外的生活,然后朗然肯定。“很好,外面的世界极适合我,几乎令我流连忘返。”
“这样啊……”安洁轻喟,“父亲母亲年纪大了,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们一定希望你能常常回来陪伴他们。”
“你和大哥快快生个宝宝,教他们含饴弄孙,他们就没空闲来念我是否久久才回来一次了。”仇猎调侃,不意外看见安洁脸上浮现淡淡红晕。
安洁下意识伸手捶了仇猎一拳,然后收回手。
“你自己呢?父亲母亲也盼你早些结婚生子,安定下来。”
“我?”仇猎轻抚自己被捶的肩膀,眼中闪过莫明情绪,结婚呵。“大嫂可有好对象介绍?不知谁肯嫁给我这样喜欢流浪的人?”
安洁明眸一暗。当年的事,人人以为他不会记恨,可终不免,成为他心底一道难以抹灭的痕迹罢?
“……猎。”
抬腕看表,仇猎安抚似地微笑。“大嫂,缘分一事,强求不来,还是顺其自然罢。”
这世界上,什么事大抵都可以靠强取豪夺获得,惟独感情,要靠用心经营。狂野不羁或者能吸引女性注意,却不能令她长久爱恋。在很久以前,他已经知道。“我走了,大嫂。”
然后,仇猎继续前行。
走廊尽头,是豁然开朗的大厅,晨光洒在乌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细细金芒,是光线在浮尘中折射后的杰作。
仇猎展开淡然微笑,跑出客厅,跑过中庭,向在草地上打太极拳的父母亲挥挥手,跑出大宅去了。
他没注意两老宽慰释然的眼神。
晓冽一早被妈妈赶出门,理由是晓冽已经懒到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实在让晓冽妈妈牙痒不已,趁周末在家,敦促晓冽出门,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
“不运动哪里来免疫力?”晓冽妈妈把女儿推出门。
晓冽啼笑皆非,运动诚然可以增强机体免疫力,但似她这样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奈何妈妈懿旨既下,只能向买菜回来的邻居阿婆投以傻笑,背着乾坤运动包,慢腾腾下楼。
一步三走神地蹭出小区,在街角报亭买了一份《一周》,行过一条铺满细鹅卵石的健康步道,晓冽选择到过海码头等渡轮。
自从有跨海大桥和过海隧道连接本城同离岛,轮渡码头的客流量骤减,航班间隔加长,一般上班族甚少选择乘渡船过海。
但是,晓冽却喜欢渡船的开放空间和其悠悠行进的怡然。
站在甲板上,任清爽海风拂面的感受,并不亚于情人温柔的抚慰。
或恐在这繁忙快速时代,这样悠慢、效率并不高的交通方式,终有一日会被淘汰,然晓冽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恬静时光。
到达彼岸,周末的离岛,静静耸立在淡淡的薄雾中,素日里车流不息的高楼林立的商业区似巨人般,俯瞰芸芸众生。
晓冽从码头牵一辆公用脚踏车出来,骑车慢行约十五分钟,抵达离岛公园。寄存自行车后,晓冽买票随晨练人群一同进入公园。
对这座公园,晓冽有无限好感。树木蓊郁,植满四时花卉,决不哗众取宠。公园里曲径通幽,纵横交错,但都通往公园中央的一大处草坪,那里,竖立着本城的标志。
读大学时,阮囊羞涩的学子们,除开到校门前那间以旧仓库改建的hot bar唱歌打工兼泡吧,便是来这里,铺一张床单在草地上,带各色零食饮料来野餐。男孩子弹吉他唱情歌给暗暗心仪的女生听。
晓冽停下脚步,抬头透过茂密树冠间的缝隙,仰望天空。
彼时欲语还羞的美好,如今早已成为岁月深处一张色彩鲜明、却极少拿出来观看的照片,珍惜,却不留恋。
等晓冽把约一公里长的幽静小路走到尽,拢在离岛上的薄雾已悉数散去,露出碧蓝如洗的长空。
晓冽觅一只长椅坐下,翻开《一周》,色彩鲜明的排版十分赏心悦目。时事政治、经济要闻、流行资讯、情感话题,晓冽逐一翻看。
突然,目光所及,是一篇读者投稿,题目是《爱上天使》。
细细读来,晓冽隽秀的眉不自觉微微蹙起。
一个人到中年的男子,有妻有女,事业小有所成,渐渐不满意生活的无波无澜,无意中结识一个清纯脱俗如天使的女子,情不自禁爱上。作者一一列举天使般女子的优点,细数心动时刻,却,左右为难。妻女之于他,并无过错,如何如何。
晓冽只觉此人猥琐,闷闷将报刊放在一边。
抬眸,正对上草坪中央的大理石雕像。
那是世界级艺术大师A?Kingsley向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致敬的作品。
俩俩相对的赤裸天使,肌肉健美,皮肤光洁,散发出欲挣脱束缚,飞翔而去的张力。俊美得无分性别的脸孔上,却并无挣扎神色。
这座次天使之像,在本城开埠三百周年时,被大师作为礼物,赠送给本城。之后一直竖立此间,供人观赏。
晓冽常常怀疑,A?Kingsley予以这座雕像的深意是什么?
是天使想摆脱红尘中的无尽欲望,返回天堂?亦或是想挣脱天堂中的清规戒律,堕落人间?
晓冽不得而知,心间却动了一动,自背包里拿出记事本,写下“不爱天使”四个大字,然后取出CANON S70数码相机,对住那尊美丽得让人屏息的雕像,拍摄起来。
这款DC是晓雨送的,电器白痴的晓冽在晓雨手把手教授数日后,才大概掌握使用方法。
晓雨笑谑,要让晓冽这等懒人买胶卷拍照再送去冲印根本是天方夜谭,可怜晓冽瞬间记忆力又差到极点,还是送带有3分钟AVI功能的数码相机比较实在,可以及时记录所见所闻,又不必跑去冲洗胶卷。
“这是无敌必备傻瓜机,你只管用。”晓雨这样说。
透过相机710万像素,3。6倍焦距的镜头,雕像身上最细微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晓冽站起身,后退几步,想取一个最好角度拍摄全景,不意脚下硌到小石子,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后跌去。
仇猎独自跑向公园中央。
Alex失约了。
Alex不是一个惯于迟到的人,逾时五分钟不到,仇猎知道,他被什么事耽搁,不会来了。
独自在公园的小径上慢跑,周末早晨清馨的空气令人忘却所有烦恼。
仇猎远远看见有抹颇眼熟的身影站在公园中央草坪边缘,看那甚不专业的姿势,似乎正在拍照。
仇猎不想打扰全神贯注的摄影师,原想就这样静静跑过,不料那人一个趔趄,就向后栽倒。仇猎下意识伸出双手,从背后扶住倒下来的人,免得好好一个周末,有人在这美丽的清早,肝脑涂地。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视线胶着。
不仅出手相助的仇猎大感意外,连被援助的晓冽,也诧异非常,粉红色的唇微微张着。
这算什么?命运?天意?缘分?
前天晓雨在逼供得知在酒吧里带走晓冽的人名为“仇猎”后,迅速传来一份详尽资料,其中包括《一周》人物专访一篇。
仇猎,三十二岁,双亲早年留学英国,解放后回国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奈何在那动荡不安的十年间,仇氏夫妻双双被打成走资派,遣送到乡间劳动改造。而仇家在离岛上的大片财产统统被查抄没收,平反后虽然已经返还,但许多古董珠宝早已不知去向。
少时的仇猎,在乡间长大。他不似兄长仇远,承袭了双亲的温雅性格。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