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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此刻浑身都是血污。这其中有他自己的血,更多的则是敌人的血。
所以他不在乎湖水挟着被稀释的血水不停冲刷自己,他人生的血浴,早在白皑皑的雪地已告完成。
在他身旁,湖波中仍有很多土司兵的尸体在浮动,俨然即将复活一般。一千多人被杀戮,一千多具有辜或无辜的尸骨漂浮于湖内岸边,如同一千级阶梯,奠定了他通向霸业的一座心理祭坛——祭奠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劳益月,祭奠正在死去悲悯及仁慈的上校自己。
石达开拎着一支短火枪,枪机机头依旧张开着,疲惫地一屁股坐在李秀成身旁叹道:“不到一个时辰,千把清妖土司兵尽数聚歼,无一漏网!嘿嘿,看来是我石某人多虑啦,没想到这帮土司兵这么不禁打!”
“多杀几个敌人罢了,没啥可张扬显摆的。”李秀成郁郁寡欢说道,“假如有可能,老子情愿用这一千多条命,去换回一个人的性命。”、
他和那人有夫妇之约,却没有夫妻之实。除了在芳菲书寓那回少年戏耍似的一箭双雕,他从不曾对她温文软语情话缠绵。她的知性的冷静,她的圣不可亵,非但威慑住了他正常的男人,甚至也威慑住了他的渴求与想念!他几乎从未对她假以辞色,总是嬉皮笑脸避重就轻,而她呢,一经决定便肯放下身段千里寻夫,在风雨战乱中宣示她的那份芳心所属、芳魂所系……
劳益月,你是敬王的未亡人,老子是你的未亡人!
上校的眼睫悄然濡湿了。
刁蛮小姐劳二姑娘握着她的成名利器九尺长鞭,正恶狠狠挥舞着抽打几具土司兵的尸体。尸体穿着的衣物,已被她长鞭撕扯得绽作碎片,二小姐似乎犹不解愤怒,冲着无知无觉的死人泄愤。
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上校本人才是那条鞭子,用来抽打拷问生与死的界线,拷问他精神与良心的坚韧度,因为正是他盛怒之下发出的军令,才使千余魂魄消散于大湖的烟波里……
人可真奇妙。
望着忙于鞭尸的劳二小姐,李秀成没动窝,只是静静关注她的动作。按说劳益阳跟她姐姐性情迥异,但在妹妹眉宇间,在其跳脱不羁的举止里,上校分明捕捉到了一种感觉——端庄大器的姐姐,是否就是惹祸精妹妹一层循规蹈矩的包装?或者说顽皮的妹妹,是否就是端严姐姐体内潜伏着的叛逆的灵魂?
一股柔情漫上李秀成心田……
“益阳,到姐夫这儿来!”
上校反常地柔声细语,招来石达开惊怪的目光。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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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能杀人。|/'更新超快|/李秀成夜来由于疯狂驱使,操一柄宽背薄刃的大刀砍了一晚上的人,只要是不穿迷彩服的或者身高不足四米(野人标准身高)者,他几乎见到就砍,活像个爱岗敬业的屠夫。
但有时温柔也能杀人。尤其是当一个满嘴脏话流里流气的痞子类人物,一反常态表现出他的温柔的时候。
所以当二小姐劳益阳提着大皮鞭,一步步朝上校走近之际,她盯着他的反应,俨然就像这位脏里吧唧的领导,随时可能重操旧业砍人似的。
“来,益阳,坐到老子身边来。”上校拍了拍湖边的沙土地,指示二小姐落座的方位。
天不怕地不怕的劳二小姐畏缩了一下,没有按上校吩咐的位置坐下,而是寻求掩体般地坐到了石达开身后。
李秀成不以为意,捏起劳益阳长鞭的鞭梢把弄着,声音透着极度的疲倦:“跟我说说你的姐姐。劳益月,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你姐姐……好像你还不清楚吧?其实跟老子是曾有过婚姻之约的,可惜我近来破事一宗接一宗,都没能倒出空跟你姐好好聊聊,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益月,对不起!
想当初他跟劳益月在高档妓馆邂逅,随即订下鸳盟,速度效率快过现代的“闪婚一族”。可自那以后两人天各一方,甭提肌肤之亲了,就连牵手交流思想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对于这位前王妃的行为动机,上校一直认为是利益多于情感,劳益月对此也直言不讳。然而当一条大湖埋葬了两人的未来,上校才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断——劳益月真的是理性选择,对他不带有丝毫个人好恶的情愫么?
甘泉寺惊鸿一瞥,劳益月积极参与拥军拥属的热诚令上校感动。遗憾的是其时忙于突围逃命,上校未及跟前王妃畅诉衷肠,谁想到那一别竟成为永诀! 劳益月宠辱不惊、淡定端严的仪态,连同她的真实想法一起葬在湖底,变作永远的秘密了!
二小姐劳益阳在娓娓道来:她小时候顽皮淘气,时常捉弄姐姐哭鼻子;姐姐出阁那日,闹房时她躲到雕花大床底下偷听,结果窘得姐姐无地自容。
李秀成似听非听。劳益阳讲些什么无关紧要,他要的是能够随二小姐的叙述,追忆劳益月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渴望尽量多地了解这个人,熟悉她从前经历过的故事。看着二小姐娇唇一张一合,上校努力从妹妹五官眉目间,辨识其与姐姐的异同,并且希望能从中提炼出更多的属于姐姐的元素……原来,这双姐妹都生得十分好看!
摔进该死的大清王朝之后,上校对于美女的感觉越来越迟钝,不知道是不是闹革命的缘故。革命的Ji情属于一种精神追求,却可以压制某一类生理需要,这个立论能拿来写一篇科学论文。
大屠杀于黎明时分告一段落,余意未消的上校下令不许打扫战场,不顾参战指战员体能透支,派出大部分官兵,前往大湖的各处寻找劳益月,活须见人死要见尸!
石达开也不怠慢,亲自安排打捞工作的种种细节。甚至连那几个大块头的野人,也发挥他们身高优势,深入到更深的湖心去寻人……可芳魂已缈,芳迹无踪。
劳益月,仿佛幻化作大湖的一缕浅浅的波纹。
二小姐叙述得非常投入,眼神空濛而虚幻,似乎她与老姐的那些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上校收回神思,听得津津有味。劳益阳落泪的时候,他也跟着伤感;劳益阳讲到开心处,他也随之张嘴傻笑,像是亲身参与了两姐妹当年的恶搞……
募地里,上校身体剧震,他的手掌无意中触到了一件硬物——
白玉兰花。
劳益月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这件物品其实是个山寨款,劳益月亲手交给他的那件白玉兰,如今仍扣押在大美女洪宣娇手里。李秀成这件,是两广名人堂成员花芳菲为避免尴尬,送给上校的临时替代品,目的是怕劳益月知道信物丢失,对上校失望伤心。李秀成一直贴身珍藏这件山寨白兰,生怕跟劳益月相会时对方突然抽查。
但是眼下,他再也不用遮掩蒙骗了。白玉兰花真的假的,劳益月都无法再验看了。
李秀成慢慢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腿脚,直冲那蔚蓝与绛红色交融大湖走去。湖水漫过了他的踝骨、膝盖,他都一无所觉。他掏出那件仿品白兰,仔细端详了许久许久。兰花选料精良,刻工精细栩栩如生,让早晨的阳光一照,竟泛起了生命血色般的微微晕红。
…… ……
“你那么知疼知热地真心助我,老子怎会怪你呢,老子我只想亲你感激你!”上校不安份的手指在佳人手心轻轻搔挠,发觉那手心紧张得汗湿了。
“秀成!”劳益月深吸一口气扬起头,又恢复了惯常的理性与镇定,“男人大丈夫应当襟怀天下勇创大业,你跟姓洪的他们走,我不便阻拦,益月只盼你早日康复,莫忘了‘芳菲书寓’之约!”
她讲得郑重其事,大有从此托付终生之意,上校不由得大为感动:“老子我一介白丁,又无法给你名份,还真怕委屈了你们!今天在书寓都怪我不老成,你俩也别太当真。从此之后咱们天各一方、相见无期,讲句良心话,老子我心里头是万分舍不得你二人,可还想劝你们把我忘掉吧,有机会嫁给合适的好人家,过富足安稳的日子吧!”
“大人只管前去,待益月守孝期满,盼大人能前来提亲。”劳益月微喟道,“益月是孝妇身份,大人又与官府势同水火,说不定哪天会同家父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总之益月改嫁你阻碍重重前路渺茫,但益月的心不会变!倘若你我今生无缘,益月不会苟活人世,只能托生来世再来找你!”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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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人表明心迹,语调虽平静态度却斩钉截铁,直听得上校惭愧自惊——李秀成你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大混蛋,看来这段孽债又他奶奶的背定了!男人风流成性,拖累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呀!
“别瞎想,老子会回来娶你们俩过门!”他坚定地点头承诺。[}
李秀成亲了亲劳益月的脸蛋儿,吻到的却是分离的苦涩泪水。他硬起心肠返回马车,行进中老感到背后有两股力量往回拉扯他的脚步。
车前转头回望,榕树下的白衣佳丽用衣袖擦着眼睛。
他鼻管一酸,那一刻仿佛胸腔叫人掏空了一般。
“秀成——”
劳益月凄切地长唤一声,终于抑制不住地追了过来,伸手摘下自己全身不多的饰物之一,鬓上那朵白玉兰花急促道:“这只玉兰是我心爱之物,留给你做个念想,此去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李秀成接过洁白的玉兰在手,依稀觉得玉饰上还残留着佳人的温度!
………… …………
——湖水好似宽大的银幕,上映着往昔的镜头。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劳益月的叮咛眷恋犹在耳畔。
只是,属于剧中的女主角戏份,已经落幕!
李秀成淌出了一滴泪。
他冲着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