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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贞点点头:“希望皇上、太后封妙贞为公主,待时而往!”
听到这里,济济一堂的文武朝臣,方由惊讶而变得感动,亦对殿前跪着的红装女子,肃然而起敬意。
“汝想周全了?”萧绰感动得眼泪汪汪,说话的声音亦变了调儿,“汝可知,一旦远嫁党项就要与刀枪、风沙为伍,肩上还担负着沉重的政治使命。”
“若没想周全,臣女就不着红尘之靓装上殿叩见请命了。”妙贞的口气,柔曼而坚定。
“如此甚好!”太后起身近前搀扶起妙贞,“既已意决,汝就不必再回瑶华观了。”说罢,她转向身后的四位宫女道,“汝等先领仙师到哀家宫里歇息。待哀家退朝之后,再作详细安排。”
她的话刚出口,一位宫女领上妙贞,出金殿踏御道,径直向皇太后的颐年宫走去……
下朝后,如释重负的萧绰顿感轻松了许多。她十分清楚,不论李继迁请求婚姻,还是她赐婚嫁女,都是政治的需要。为这一需要,她绞尽脑汁近月,今日总算有了个比原来想象还要圆满还要理想的结果。但她万万没想到,得到这一理想结果,全靠她的情人韩德让的穿针引线,全靠视如己出的妙贞姑娘的感恩戴德……
妙贞,俗名汀儿。汀儿为萧绰的二姐齐王妃所生。齐王妃在丈夫庵撒哥逝世以后,既耐不住寡居的孤单寂寞,又不愿放弃王妃的头衔改嫁,便同其夫之族弟耶律襄私通,长期苟欢便有了私生女汀儿。齐王妃不能将私生女养在家里,就将女儿托付给萧绰,让妹妹萧绰接入宫内抚养。汀儿自小聪明漂亮,甚得太后喜欢,萧绰视若己出,还聘以名师施教,因此,汀儿年轻时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经史子集无不精通。但当这位甥女获悉自己的真正身世以后,便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几欲自杀。后经萧太后百般规劝,汀儿又执意出家为尼,只是碍于太后的金面,她没有削发外出皈依佛门,只在宫内带发修行。
因为汀儿三年前已经出家为尼。所以,萧绰的这次赐婚远嫁,始终未把汀儿考虑进去,即便在萧绰陷入困境难以自拔之时,亦没有想到要逼汀儿还俗。但在得知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的第二天,汀儿却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韩德让的视野。韩德让作为太后的智囊和情人,最能理解萧绰亦最能为萧绰分忧。他出主意让萧绰效法李世民的同时,亦在暗暗做汀儿的工作。凭汀儿的学识与品貌,无疑是远嫁的理想人选。但若让一个皈依佛门三载一心吃斋礼佛的尼姑强性还俗,无异于逼她去死。既行不通,韩德让亦不能那样干。然而,伴随形势的严峻,汀儿成为惟一可选之人时,韩德让便顾不得许多了。他首先找到三驸马萧恒德,通过萧恒德会见了三公主延寿。三公主延寿比汀儿长两岁,是汀儿童年最要好的姐妹。现如今尽管各自有了归宿,而她们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日深于一日。汀儿与青灯黄卷相伴,自是不能探望三公主。但三公主以自由之身,却常去探视汀儿。那次会见三公主,韩德让将太后赐婚李继迁的意义,对三公主讲了个透彻。又将太后陷入困境不能自拔,极需三公主救助的险情讲得惊心动魄。就在这当口上,他引出了女道士汀儿。指出非汀儿别无远嫁人选,非汀儿难衔此命,只有汀儿还俗,才能使太后走出困境,只有像汀儿这样品貌兼优且颇具智识谋略女子的枕头风,才能陶醉李继迁,才能使李继迁称臣于大辽……
韩德让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了三公主。三公主恨不能一翅儿飞进瑶华观,将自己的公主服饰穿戴在汀儿身上。但她想到汀儿平时潜心向佛,又觉难度太大,信心不足。
韩德让摇摇头:“难度是大些,但只要公主将道理讲透了——动之以情愫,晓之于大义,应该是水到渠成,没有问题的。”
“就怕……”三公主又欲陈述难令汀儿走出佛堂的种种理由,却被韩德让截断了。
“公主首先要有信心。”韩德让侃侃说道,“公主的信心不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本相以为,公主的信心来自于太后对汀儿的关心与疼爱。都言太后视汀儿如同己出,以我观之,太后视汀儿更甚于自己的亲生女。汀儿的性命,固然来自于其生母,但若没有太后苦口婆心的规劝挽留,有八个汀儿,怕亦早成荒郊之游魂野鬼了。”
在三公主充满信心之后,他又面授机宜。三公主依计而去,当下就奔了后宫的瑶华观,入观就哭哭啼啼,无限悲痛。妙贞仙师问她为了什么?她道出了李继迁的请婚之事。“太后为国家计,答应了这桩婚姻,打算将四公主远嫁党项。可是,消息传出,不料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皇族近宗亦将女儿突嫁一空,太后为物色这一远嫁公主,整日里愁眉不展。她看到母后日渐憔悴的可怜样儿,提出离异萧恒德。自己远嫁李继迁,可是母后又不忍心拆散我们……”
听了三公主的哭诉,妙贞仙师眼圈儿红红的,一言不发。直到三公主向妙贞告辞时,妙贞仍沉浸在悒悒之中。
当夜,面对青灯黄卷,心慌意乱的妙贞仙师已是难以入定了。看不了几行,便走一次神。她一次次硬将神志拉进经卷里,神志又一次次地飞离经卷,飞至皇太后的左右。她神游思飞,想起自己历经的许多苦难:曾几何时,一天,她割腕自戗,被太后发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硬是不让血液流出来。太后攥得是那么的死那样的紧,直到几名太医赶来……
曾几何时,幼年的她从马背摔了下来。昏了过去。又是太后,疯了似的赶来,抱住她就往太医院跑。几个太监争着要接替太后抱她。太后急令他们去叫太医,却不肯将她交给太监……
又有一次,她同三公主争抢一件玩具。三公主延寿眼疾手快,先她将玩具抢到手里。她望着玩具抹眼泪。正好皇太后看望她们来了。问她们为何事啼哭?她指着玩具告了三公主一状。太后问三公主:“孔融四岁让梨的故事,是不是又忘了?”
三公主听后,嘴巴噘起挺高,还是将玩具让了出来,给了她……
待三公主延寿第二次为李继迁求婚一事光临瑶华观时,妙贞已经做出决定:恢复三年前的女儿之身。
“汝真的这样定了?”三公主半信半疑地问。
“是的。太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这第二次生命就要为太后献出来!”
“可汝……已经皈依了佛祖!”
“皈依佛祖,皈依的是心,是灵魂,不是肉体。现在,自闻知李继迁请婚,太后正为此事焦心积虑之时,我的心和灵魂,就已经飞出佛堂,翱翔于太后左右了。明天早朝,我便决计跪殿自请远嫁,为太后亦为国家。”
三公主这才信以为真。于是便有了第二天早朝妙贞跪殿自请远嫁的一幕。
萧绰退朝回到颐年宫,经细细盘问,方知妙贞仙师的转变过程。她原计划在早朝上将李继迁请婚一事交朝臣共议,拟将一位朝臣之女收为义女,封为公主,而后远嫁李继迁,促成同党项的结盟。现在好了——妙贞仙师摇身一变又变作了昔日的汀儿。而对汀儿的品貌学识,她自是坚信不移。于是,她将汀儿由甥女收作义女,封其为义成公主。并命国内最好的画师画了义成公主的肖像,着萧排押送李继迁过目。李继迁看过画像非常满意,表示愿意自迎娶义成公主之日起脱离宋廷,称臣于大辽。
冬去春来。说话间便到义成公主的远嫁之日。是日前夕,辽封李继迁为夏国王,义成公主为夏国王后。萧太后给汀儿陪嫁良马三千匹,锦缎一千疋。
这天上午,义成公主出嫁的仪仗,较萧太后前四位公主中的任何一位都隆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车凤轿,旗牌马队,蜿蜒数里,不见首尾。临上轿前,太后眼含热泪为汀儿送行,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母女竟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了一场。因为远嫁党项,她们母女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亦可能是她们母女的最后诀别。但,情知如此,却谁亦不肯捅破这层酸楚。江山为重,怎顾得儿女情长?诀别在即,有多少话语要吐露?有多少亲情要抒发?而话到唇边又难以出口,只能将语言和感情凝聚在眼泪里,尽情加以宣泄。
“母后先自请回吧!”义成公主见太后哭得伤心,劝慰说。
“不!”萧绰毅然说道,“母后要亲送汀儿上了凤轿,再回宫不迟!”
凤轿就停在宫门口。汀儿望一眼红艳艳的轿身,眼眶里又滚出了几颗泪珠儿。她舍不得母后,舍不得三公主的姐妹情谊,舍不得这里的一切,甚至连她那个给她带来毕生羞辱的生母,此刻亦舍不得了。
“母后还有话要嘱咐女儿的么?”她眼泪汪汪地问太后。其实这话她问过不知多少遍了,太后对她的嘱咐亦不知重复多少次了。但她还要问,仿佛不问便没有了不上轿的理由。
“要切记,汝是辽夏两国间的友谊桥梁。”太后又叮嘱道,“没有汝这个桥梁,就稳不住李继迁的心。今后,汝作为王后,要对李继迁施加影响。尤其在我大辽对宋用兵的时候,一定请李继迁在宋之西北边陲给予策应。”
“请母后放心。女儿既请远嫁,就不会忘记所衔使命。只是……”义成公主还欲往下说,又有人来催她上轿了。萧绰举目远眺,只见天际的太阳,已渐至南向了。按照契丹礼仪,新娘子的花轿,必须在午时之前离开娘家。
“上轿吧,哀家的好女儿!”萧绰似有不忍地说,“日近午时,母后不能再阻碍女儿远行了。”
汀儿点点头,表情凄然地打量母后一霎儿,这才步履沉重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宫门外退着。突然,她返身疾步扑向母后,紧紧地抱住母后又哭了好一会儿,然后飞也似的向凤轿跑去。
“别忘了给母后带来好消息!”眼眶红红的萧绰一边向凤轿招手,一边提高声音说。
“请回宫吧,母后!女儿……女儿纵是远在千里之外,亦会……亦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