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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还是想给她一条生路,于是道:“其实此次夫人有孕就已说明她的体质可以受孕了。虽滑胎伤体,但精心调养绝对进益,对此后孕事也方便。”
顾锦同猛地转身,阴测测的目光落在他皮肉之上。
不过莫千琼还是说完了:“可若是此次要以这种身体诞育孩儿,只怕以后于夫人的身体也是亏损极大的。”
顾锦同沉思了会儿,问“会如何?”
“不会如何。”他回:“只是日后于长寿上无福而已。”
哐当——
水杯落地,芸蝉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望向床上沉沉昏迷的夫人。
“主公!”她猛地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连朝他磕了好几个响头哭道:“望主公怜悯夫人的苦楚,孩子,孩子……”
莫千琼也道:“是要还是不要,全凭王爷自己做主。”
姣素依然昏昏沉沉的陷入噩梦之中,两颊赤红,双唇紧闭。
顾锦同站在她身上,俯身望着她。
于长寿无福的意思。
阿姣,上一世在他驾崩后,你还活了多少年?
顾锦同拉开被褥,伸出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
那里还是一马平川,可却孕育了他顾锦同的孩儿,两世的等待又岂能付之东流?
琛儿勇武却太重感情;重儿性子太过温顺平和,并不适宜为帝王之材。
可是这个孩子不同,他能感觉到他的不凡。
这是他和阿姣在重活两世后才独得的一个孩儿。
他会是他的翻版和复制,即便最后他和阿姣都离开了,他依然能放心的把帝国交到他手上的人。
顾锦同阖上了眼,静静的感觉着大掌之下的温暖和希夷。
这是他的儿子,姣素为他所生的嫡长子。
即便是耗费他的心力又如何?这个孩子在听到他的存在起,他就已经舍不得放手了。
待他再缓缓的睁开眼,那深不可测的沉沉深渊底下是一片坚毅包裹的冰冷巨石。
“莫先生。”他起身恭敬的鞠礼。
莫千琼不用说也已经知道意思了。
“主公不悔?”他问。
顾锦同坚定的点头:“既已决定,何以后悔?”
“夫人呢?”
“她会和我一样的。”顾锦同转过脸,看向芸蝉,冷漠到了极点:“若你还想陪伴在她左右,有些话无需你多说。”
莫千琼看着眼前平复极快,又身神思内敛的男人,终是选择了沉默。
芸蝉跪着朝着他爬来,连磕几个头,不肯放弃:“主公,夫人身体不好,此事可需与夫人商议一二?”
顾锦同冷下脸:“这几日你就无需陪在她身侧了。”
“主公!”
顾锦同呵人拖走她,又叫来了裘氏。
裘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小腹还看不大出来,和廖樊一起奉命过来。
顾锦同道:“以后就由你陪在夫人身边安胎。”
二人皆是惊奇。
廖樊先回过头,带着质疑和兴奋:“大哥!”
顾锦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是!”
虽有庶子却无嫡子,于他也是长久的压力,终于在这一世要横扫一空了叫他如何不松了一口气?他虽为开朝帝王,横扫千军,可无后继之君,实乃生平抱憾。
廖樊乐的上前重重的砸了他的臂膀三下,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晚间在莫千琼的帮助下,姣素的烧退的极快,只是半夜又复烧了起来,顾锦同始终陪伴在她身侧。
至翌日清晨,晨光从床头泻进她的眼中,姣素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了守在床头的顾锦同。
“阿姣。”他朝她一笑,大声呵斥宫人端来清水。
姣素烧的有些昏沉,扶额想要坐起。
顾锦同却是极小心的抱她到自己身上。
呵护备至的模样,似她是易碎的瓷器。
姣素迷糊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拉过她的小手,大手掌着小手灼热的温度触在她的小腹之上,满脸的笑意。
姣素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肚子。
顾锦同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极了,不由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阿姣,你有孩子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吗?”
姣素点了点头,又重重的摇了摇头,撇开他的手轻轻的触碰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才出声,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难听:“孩子还在?”
“还在。”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温热的呼吸灼烫着她的耳朵。
姣素头抬也不敢抬。
“阿姣,我们重新开始。”他低声说。
姣素笑着搂紧了自己的小腹,看着他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宫娥递来了药碗:“夫人,药凉了。”
“吃药。”顾锦同端了药来:“莫千琼说孩儿有滑胎迹象。”
姣素一怔。
那黑苦的药汁泛着浓稠的腥味,握在手里,她也甘之若饴了。
正说着,廖樊在外早就等的火急火燎了。
“好好睡一觉。我去处理军务,去去就回来。”顾锦同重新扶着她躺下。
姣素笑着看他离开。
走到大殿外时,顾锦同不放心的回头看来,姣素依然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直到他离开了,她才对四周的宫娥笑道:“你们也下去吧。”
最后一丝亮光被隔离在沉重的大门之后,纱幔,床幔层层重叠,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轻轻的解开腹上的衣物,触手轻碰,又飞快的离开。
压着后有一丝胀痛的感觉。
她不敢伤到他。
可却不能不去抚摸他。
她轻轻的覆手在上面,一下又一下的感觉着熟悉的感觉。
抚摸着抚摸着嘴角慢慢展开一丝微笑,眼眶中的泪水无声的缓缓流下。
这就是重生赐予的福慧吗?
长长的五十年的苦难压垮了她对生活的所有热爱和坚持,在这个背弃的时候,老天爷给她送来了一个孩子。
姣素搂紧了腹部,弯下腰,任由泪水沾湿了被褥。
却是无声的哭泣的,一丝声响都没有,连那微疼的小腹都不敢轻轻的颤抖,她依然还如五十年前那般选择了把所有的苦楚无声的咽回肚中。
只是这次她有了新的希望。
一个完完全全继承了她血脉的孩儿……
第51章 五十一()
长久积压的情感得到爆发,空虚太久的心灵获得了满足。
姣素冷静下来突觉大殿冷清的可怕,她从未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再次怀孕,而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孩子,却是真真实实的在她腹中了。
而那夜的断尾噩梦,是她亲手斩断了巨龙的龙尾啊。
姣素拽紧了被褥,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未来局势的不明朗越发坚定了要保护好这个孩子的决心。
她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女人,决定的事就努力去完成它,她相信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有宫娥悄悄推进了门,担忧的朝里望去。
姣素收复好心情,擦掉眼角的泪花招手唤她进来。
宫娥大喜,着实是她现在双身子不比从前,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们统统都得死。
“夫人有何吩咐?”宫娥低头恭顺道。
姣素道:“你去把柜子里今夏收的软棉拿出来。”
宫娥依令行事,一边取出软棉一边问:“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那棉布质地柔软蓬松,透着一股馨香,贴肤着实柔软舒服,姣素从床头拿了针线来,举起又恍然笑道:“你看看我,一时竟忘记了如今月份才小,哪里需要这般早做衣服呢?”她许久没做母亲了,竟觉这孩子明日就能跟代那般大。
宫娥笑道:“夫人这是高兴的。只是民间有传闻孕妇不能拿剪刀的,夫人怎么忘了。”
姣素一怔,摇摇头。
“我没注意。”
宫娥从她手中取走针线篮子放到外面去,又拿了早就备好的点心和热奶放到她跟前:“夫人昨夜都没吃什么,想是饿了吧。”
不提她还不觉得,一闻到这些味道她才觉得腹中都闹得打滚了。
只刚捡起一块栗子饼咬了一口,碎渣掉落在被褥上,宫娥忙着给她收拾寝殿,她才觉得哪里奇怪。
“芸蝉呢?”对啊,从她醒来后一直没见到芸蝉。
宫娥手一顿,身子略带僵硬的转过来,嘴角动了动,忍住道:“芸蝉呀,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闻有什么事出去了。”
姣素想到的就是她去莫千琼处了,又问:“是去莫先生那里吗?”
宫娥被她追问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直点头笑道:“许是吧,奴婢刚才一直在熬药没注意到这边。”
姣素闻言,舒了一口气,摇摇头心底笑自己疑心太重,也就不再追问,把剩下的栗子糕吃完,又吃了一碗鱼汤和细面。
午间顾锦同差人来说不回来用膳了,姣素喝了药后捧着书,靠在庭院中感受微风习习的舒爽。
《君子问政》读的很是熟悉,翻过千篇早已是习惯。
她靠在木栏杆之上看着宫人在整理新做好的藤蔓。
紫藤已移栽进来,紫色的花骨朵开着垂坠而下随着微风轻轻的浮动,她倚头看着不知不觉困意来袭,直到书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才进行过来。
有人上前替她捡起,姣素下意识叫道:“芸蝉。”
却是裘氏站起笑着望她:“夫人。”朝她俯身一拜:“妾身恭喜夫人有孕。”
“你来啦。”她伸手要拉她坐下:“你最近在养胎我也不好叫你过来到我这边走动,今日怎么就来了?”
裘氏身着一身红褐色的暗纹裙裾在她身侧捡了一小点的位置坐下,柔顺笑道:“是主公派人叫我过来的。”她顿了顿:“听说芸蝉今早被莫先生借走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所以先命妾身到这边侍候。”
姣素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顾锦同不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