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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囤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子安,心说:我不是说只要十亩水田吗他为什么还给我庄子?
谢子安看着李满囤,只笑不语。
李满囤将头转向许掌柜,许掌柜冲李满囤点点头。
李满囤再看那谢福,谢福依旧恭腰伸手,似乎能一万年不变。
李满囤没法,只心里发狠道:这可是你主动送的。我推过了,你还非给我,那我就收下了。
拿定主意,李满囤拱手道:“如此,我便多谢少东家了!”
谢子安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丢下话,李满囤同谢福走了。
32。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上回分家,李满囤同里正、族长来县衙时,在门口等了许久。没想,今儿同谢福刚在县衙门口的一露面,门口的衙役便即就接了出来,三步外就拱手笑道:“福管家,您今儿怎么得闲来了”
福管家李满囤诧异的转头看向谢福,心说:没看出来,这竟是位管家。而且,看这衙役说话的架势,这管家的地位竟似不低。
谢福也还礼笑道:“王差头,这一向可好?”
“今儿,我家大爷让我来转个庄子!”
“怪不得,”衙役的手亲热地和谢福握在了一块儿:“原来是谢大爷的差事!”
“庄子的事,得找主簿。来,我陪您进去。”
托这位福管家的福,李满囤第一次知道原来衙役也是会笑的。
有这位谢福在,李满囤的地契到手飞快––只主簿一人就敲完了所有的章,中间没一句废话。
若非主簿在县衙留底的户头上增添了庄子的地契说明后让李满囤按手印,然后又给了李满囤一张高庄村地税变更说明,让其带回去交给里正,李满囤一定觉得自己拿了张假的地契。
地契过后,又过身契。李满囤看到身契,才终于把六十三口人这句话和自己联系起来,吓得赶紧推辞:“福管家,这人我就不要了。”
谢福眼神示意主簿继续,自与李满囤笑道:“李爷,我家大爷一向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
“这人,您实在不想要,等过了今天,您卖了就是,这六十来口人,就算一人五两,也值几百两银子呢!”
一听说,还要卖人,李满囤立不敢再说。但至此,李满囤就怵了这位福管家。
县衙出来,谢福问怀抱着装着几十张文书的匣子依旧还在发蒙的李满囤:“李爷,这方子,您打算怎么给?”
听到方子,李满囤方回过神,然后想了一刻,方问福管家:“福管家,这个方子,需要点东西,我得先回家一趟,可以吗?”
谢福想了想说:“我有车,我送你吧。”
李满囤觉得这不是大事,便即就答应了,结果立刻后悔至死––谢福的车是骡车,跑起来飞快,好悬没把李满囤给颠死。
为了保密,谢福亲自驾车,且为了不让他主人多等,一路跑得飞快。直待到了高庄村,谢福放方慢车速,回头,问李满囤:“你家怎么走”时才瞧到李满囤脸色发白,不觉皱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满囤摇手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发晕。”
“我家在村西,一直往西走。”
谢福听说李满囤只是发晕,便即明白李满囤只是第一次坐骡车不适应而已,当下放下心来,只使唤骡子慢慢跑着,果然,没一刻,李满囤便缓了过来。
王氏在家,正等着李满囤吃饭。今儿卖鱼的大汉送了两条鳜鱼来,王氏想着红枣爱吃,便即趁鲜给做了。
王氏嘘着门,瞧见李满囤引着一辆骡车进来,心说,又买啥了?手里却不停闲地通了火,开锅,把洗干净的草头给下到锅里。嘴里还不忘叫红枣:“红枣,红枣,你爹回来了!”
“你瞧瞧去!”
红枣正在房里瞧王氏与她做了一半的帐子,闻声立跑了出来,迎着李满囤甜笑道:“爹,你回来了?”
“你又买啥了?有给我买东西吗?”
红枣跑车前探头看看,空的,而她爹手上只一个匣子。不觉奇怪道:“爹,你就一个匣子。”
“还雇了个这么大一辆车?”
李满囤颇为尴尬地对红枣说:“红枣,这位是福管家。”转又对谢福陪笑说:“福管家,红枣是村里丫头,不懂礼,您别见怪!”
原来是客人,红枣恍然大悟。不过,红枣眨眨眼睛,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这福管家,是谁的管家?他爹,咋会认识管家这种人物?这管家来她家做什么?是主人让来的,还只是他自己……
红枣打量谢福的时候,谢福也在打量红枣。谢福见红枣一身新衣,一双新鞋,且神情自得,不觉暗自点头,心说:这李满囤虽是庄户人,但在没儿子的状况下,还能如此善待女儿。可见人品不错,不是那苛待家人,沽名钓誉之徒。
谢福虽是奴仆,但跟着家主见多了人情冷暖,平素最见不得卖女儿养儿子的行径––这家都穷得卖孩子了,还有啥好传承的?传承卖孩子吗?
红枣打量好谢福:“爹,您吃过饭了吗?”
李满囤摇摇头,邀请谢福道:“福管家,吃顿顺便饭吧!”
“东西,得后晌才能有!”
谢福虽内心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吃饭。
李满囤把匣子交给红枣说:“把这个给你娘,让她收起来。”
红枣答应着去了厨房,告诉王氏来客的事,又把匣子交给王氏,王氏没地搁,便即先搁在米缸里。
有外男在,王氏在堂屋摆好饭后,便即只领着红枣在厨房的灶上吃饭。
谢福饭桌坐定,瞧见酒碗里的酒,只是最便宜的水酒,碗里的肉,肉色发硬,油汤上漂着水滴,一看就是昨天过节的剩菜,今儿隔水蒸了,偏蒸时没放蒸布,使汤里进了水气。
只一盆鳜鱼汤,还罢了,里面的菜叶青绿,瞧着似今天新做的。
嫌弃的拿起桌上的竹筷,谢福挟了一筷子鱼:嗯,味道还行,不比店里的厨子差。
一筷子鱼,搭一筷子饭,再准备挟菜,谢福实在在其他碗里下不了筷子,只得再挟了鱼碗里他叫不出名字的菜叶子。
结果这菜一进口,谢福便即就觉得他被烦躁心情压抑的食欲一下子就复苏了––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饥饿,心底里升起赶紧吃的欲念。
不假思索的又挟一筷子,然后又一筷子,一筷子;……。就着这盆菜,谢福整吃了一碗饭,李满囤家,一碗顶谢福自家三碗的一碗饭。
“李爷,”吃完了饭,谢福方空出嘴来问李满囤:“刚吃的什么菜?”
“我先前竟未吃过”
那是,李满囤心说:你们富贵人家怎会吃过猪草不过,李满囤告诉谢福的是红枣给猪草起的名“同心菜。”
“这同心菜烧鸡脯子,我们村的人都爱吃。”
同心菜,谢福默默记下菜的名字,然后方问李满囤:“李爷,这菜能否给我瞧瞧”
李满囤不以为意道:“一会儿去地里,我割一筐子给你带回家去。”
吃完饭,歇了一刻。李满囤方拎了两个筐,领谢福出了门。先去河边割了一把苇草,然后又拿起镰刀割了一筐同心菜。
做完这些,李满囤方领谢福进了自家的水田。
背着装着苇草的筐,李满囤挽起裤腿,脱掉草鞋,走进潮湿的稻田。
“这里,”李满囤指着地里的一个洞,跟站在田埂上的谢福说:“踩一下!”
说着话,李满囤脚下用力,然后一只螃蟹便即从洞里爬了出来。
举着螃蟹,李满囤给谢福看:“就是这个,八爪鳌。”
福管家看那八爪熬一身壳甲,两只钳子一样的大鳌空中挥舞,极其凶恶,不禁心惊问道:“这咬人吗?”
“咬,而且很疼,”李满囤抽出一根苇草,两下扎好,递给谢福:“绑成这样就没事了。”
谢福接过扎好的八爪鳌,只觉这八爪鳌的甲壳极为坚硬。
难怪没人吃,谢福心说,这么硬的壳,一般人实在兴不起吃它的念头。
有李满囤这个老手在,加上螃蟹历年没人吃,确实肥大,没一会儿,就装了一筐。回到田埂上,李满囤就着灌溉渠里的水洗了脚,穿上草鞋。
抓两把同心菜盖在八爪鳌上,李满囤背起螃蟹筐,提着同心菜筐,同谢福往家去。
路上遇到一个族兄。族人看李满囤领着的童管家一身绸缎衣裳,便好奇地打听:“满囤,干啥呢?”
谢福闻言一惊,便听李满囤说道:“外村来打听同心菜的,我村口遇见,便即替他割点。”
族兄闻言,果不再多问。显见得不是第一次遇到。
33。文剥和武剥()
文剥和武剥
红枣见李满囤和那个福管家走了,便即就撺掇王氏打开了搁在米缸里的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叠纸,打头一张抬头”地契”两个字,王氏倒是认识的,但下面的小字,王氏就不认识了。不过这不妨碍王氏告诉红枣“这是张地契。”
“你爹又买地了。”
“就是,这地不知在哪里?”王氏知道高庄村没地,便觉有些挂心。地太远了,可不好种。
红枣则想着不对,便即问王氏:“娘,爹买地,跟你拿银子没?”
“对啊,”王氏方反应过来:“你爹买地咋没拿银子呢?”
红枣想起今儿莫名来的管家,还有刚李满囤出门提的两只竹筐,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娘,”红枣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王氏:“爹是不是把做八爪鳌的法子告诉人了,然后人家就给了爹地?”
王氏一想,可不是吗,十之八九就是了。
一想到,李满囤得了地,王氏便即开心。
“还是地好,”王氏告诉红枣:“虽然出息没八爪鳌大。但好在安逸。”
“这八爪鳌好是好,我总觉得咱们守不住。”
“就是不知你爹这次换了多少地。”
水田三十亩,旱田八十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