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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猪也吃红薯; 我们人不也吃吗?”
听起来好有道理啊!王氏的人生经历注定她怼不出“猪吃屎; 你也吃屎”这样的回话,她为红枣的胡搅蛮缠给搅晕; 便即真的去地里掐了红薯藤。
因为怀着给族人吃猪食的愧疚,王氏只挑最嫩的枝叶掐; 没一会儿便掐了一整篮。
红枣知道她娘厨艺不行,当然她也不行。作为一个幼时吃父母,读书吃食堂,工作吃外卖,然后周末节庆继续啃父母或者吃饭店的大龄剩女,红枣的实践水平可能连王氏都不如––毕竟王氏确实烧过菜,而红枣可是连学校的劳动作业西红柿炒鸡蛋都要老妈帮忙; 她摆拍的君子党。
不过有一样; 王氏比不过红枣; 那就是见识。
王氏二十八年的人生没下过一次馆子,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菜肴是族长家长子李贵林成婚席面上的一碗煮的透烂的由酱油烧的红烧肉––庄户人家,即便偶尔打顿牙祭烧顿肉,也都用自家做的豆酱,没人舍得用酱油,太贵了,有的甚至还舍不得烧熟––烧熟后,肉会缩,而带生,会比较见分量,摆出来好看。
而红枣,仅她三十八岁这年团购网团的网红餐厅便即就有五十多家,还没算她日常点的外卖––为此,她讲究养生的妈咪每天定点给她推送类似“惊爆网红餐厅一碗面调料超三十种––食品,还是□□,且看小编为你揭秘”的心灵鸡汤,在她眼里,她女儿就是一个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滴着化学试剂的调味包。
所以,红枣虽不会厨艺,但在见识了这么多厨子的手艺后,多少也有些心得,比如,不管什么菜,也别管是干煸还是上汤,蒜泥还是清炒,只要敢加油加盐加糖,那么味道就不会太差。
凭着这份自信,红枣指挥王氏炒红薯藤。
“油太少了,”看着王氏拿着勺子舀了一个底的猪油倒进锅里,红枣赶紧叫道:“娘,油太少了。”
“本来就没肉,”红枣:“娘,这油再少了。”
“贵林哥和贵银哥会觉得我们家小气的。”
确实没有肉,但多少合适,王氏实在是不知道。
“娘,”红枣拿过勺子,舀了一勺倒了锅里:“昨儿你熬油,我看到一块这么大的肉,熬一勺油。”
“咱们就按照一个人一块肉,放油好了。”
“我们五个人,就五勺。”
话语间,红枣又倒了四勺油。
看着黄澄澄盖过锅底的油,王氏觉得有点眼晕,她从没见过炒菜这么搁油的,族长家都没有。
“娘,锅里冒烟了,快放菜。”
“您快放菜!”
手忙脚乱中菜下了锅,王氏也
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翻炒。
“娘,要加盐吧?”
“娘,再加点白糖。”
“对了,娘,油渣呢”
“您多加点。我喜欢吃。”
……
李满囤上午接到船后,拉着板车,找到他爹,把地里的界石按地契立改了一遍。因只他和他爹两个人––李满仓、李满园一早就上了山,所以忙了一个晌午,方才回来。
坐上饭桌,看到只一碗绿菜,方省起家里没菜。
“呵,贵林,贵银,”李满囤干笑着招呼两个侄子:“洗个手,来吃顺便饭。”
李贵林,李贵银到没说啥––河沿那个菜园还是他们前几天修的呢。他们知道他满囤叔家确实没菜。
不过,一筷子进嘴,李贵银的笑就溢了出来。他不吝啬地称赞道:“婶子的菜,炒的真香!”
王氏平生第一次被人称赞厨艺,心里着实高兴。但因先前被于氏嫌弃的阴影太深,也没自恋地以为自己的手艺有所长进,她只以为是菜好,是红薯藤好吃的缘故。
“确是好吃,”李贵林也赞:“只这是什么菜”
“好像从未吃过。”
李满囤看看筷子上的菜,只觉眼熟,偏就是想不起来。
“是啊,”李满囤也说:“这什么菜?”
红枣看她娘一直不说话,便答道:“红薯藤啊。 ”
红薯藤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喂猪的吗?
“我们家地里只有红薯,娘就炒了红薯藤。”
听着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红枣看看她爹和两个堂哥的表情,恶趣味地故做无辜道:“不好吃吗?”
“可刚刚贵银哥还说好吃的。”
“是挺好吃的。”李贵银老实地说:“只是没想到是红薯藤。”
“红薯藤咋了”红枣一脸奇异地看着李贵银:“贵银哥,难道你不吃红薯?”
“吃啊。”李贵银答完一想,自己既然吃红薯,那满囤婶炒红薯藤好像也对啊!
不再纠结,李贵银继续吃饭。
李贵林抬眼看看红枣,又一次觉得这个小族妹有意思––他真的没见过这么狡黠地小女孩,这一丁点大,就知道以你矛戳你盾请君入瓮了。
不怪满囤叔宠她,李贵林想,他要有这么个小闺女,也是得捧在手心里宠着。
微微一笑,李贵林再一次伸出了筷子。
既然两个侄子都不在意,李满囤自然也没意见––不过炒个红薯藤而已,水灾那年,爷爷们可以直接吃土的。
一盆油渣炒红薯吃的丁点不剩––盆底的一点汤,都给李贵银倒到碗里泡了饭。
下午,王氏带红枣上山采枸杞,结果红枣摘了一篮子枸杞芽儿。
“娘,晚上我们炒枸杞芽儿吧!”
炒过了猪吃的红薯藤,王氏炒枸杞芽儿毫无压力––枸杞那么贵,芽儿肯定也贵,起码比红薯藤贵。
枸杞芽儿的叶子带有苦味,但再苦,也架不住红枣舍得放糖啊。所以晚上一盘清炒枸杞头,入口虽苦,但嚼起来却是苦中带甜,清香爽口,让三个干了一天重体力活的男人胃口大开,欲罢不能,将王氏蒸的两笼窝窝头吃了大半,糙米粥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自那以后,一直到菜园开始出菜,常来宅地干活的李贵林、李贵银便即见天的吃到猪草,除红薯外,还吃过了蒲公英、侧耳根鱼腥草、胡萝卜和草头等。
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吃多了猪草的李贵林和李贵银干活闲暇,还会评判一下猪草的味道,比如李贵林喜欢草头,而李贵银则喜欢胡萝卜,间或的李满囤也会加入进来,说他喜欢蒲公英。王氏偶尔听到,便即有种她还在李家,养了三头猪的恍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次的席面,与前两次完全不一样。这一次完全是李满囤一个人的舞台––他修的宅子,他办的席面,他请的人,而他们也只为他庆贺。他们不在似结婚那天一样诙谐得叫他,所有人那天都一样的称呼“新郎官”,他们第一次庄重的叫他的名字,跟他说:“满囤/叔/兄弟啊,恭喜你!”
所有来恭喜的人,都端着酒碗。李满囤来者不拒,谁来都喝一口––这时候,高庄村还没有酒杯,装酒的,都是族人自带的粗瓷大碗。粗瓷大碗一碗能装半斤酒,且酒是稀罕物,庄户人家常烧肉都舍不得用,所以,高庄村人虽有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却没有“哥两好,一口焖”的劝酒风俗。
其实,根本不用劝酒。一来,今儿客人多,一人陪喝一口,加起来量也不少;二来,李满囤少有机会喝酒,他的酒量,不仅天赋有限,而且也没经过后天培养;三来,李满囤确是高兴,高兴得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味。如此,三管齐下,李满囤,毫无疑义地醉了。
第一个发现李满囤醉了的是红枣。李满囤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也是笑,继续来者不拒的接受敬酒。
醉酒百态,若非红枣在前世饭店见多了醉鬼,也未必能发现李满囤这种“真醉”,明明喝醉了,偏还不知道自己醉,还继续和人喝的“醉酒”。
红枣知道,跟喝醉的人没啥道理可讲。红枣倒了一碗开水,兑了两勺醋,端给李满囤,替了他的酒碗。
坐在李满囤旁边的李贵林瞧见红枣动作,他叫住红枣:“红枣妹子,你把刚端给满囤叔的汤,也给我一碗。”
李贵林今儿也喝多了。每一个来敬酒的族人看到他爹,族长,也都要借花献佛敬一杯。连带的,也会夸他几句。他能怎么办?只能陪喝了。
近两个月来李氏族人因都买了山头,有足够的枸杞可摘,几乎家家都挣了二三十吊钱。
有了钱,日子好了,族人们高兴,喝酒就爽快,爽快的结果就是喝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李满囤的好酒品。宴席过半,这院子可就热闹了,有哭的,有笑的,有拍着胸脯吹牛的,也有瘫在地上打呼的。
女人们见怪不怪,自招呼孩子收拾自家的碗筷––饭碗不会拿错,菜碗则是桌上随便拿一碗,连剩菜一起带走。然后方搀扶自家的男人回家。至于桌凳,明天来拿也是一样。
如此,没一刻,族人就走差不多了。
李满囤家席好,一碗红烧肉足足二斤肉,男桌还好,男人饭量大,女桌,特别是孩子多的桌席竟剩下不少。谁也不嫌肉多,所以,在看到男人喝多了后,竟是一个赛一个的走了––没有红烧肉,也有红烧鱼,腊肉啊,再不济也还有炒鸡蛋、炸豆腐,而最后一个,可就只一个空碗了,同心财余,那个碗,可是连碗底都让孩子给舔干净了。
人走了,厨房里只留下帮忙的妇人。
王氏将办席面多准备的红烧肉、红烧鱼、腊肉、豆腐丸子与她们分了,算是感谢了她们的帮忙。
送走帮忙的族人,王氏关上大门。这宅院便就完全是李满囤一家人。
77。人有亲近远疏()
此为防盗章 公道自在人心
李高地的动作很快; 前脚刚和李满囤提了分家; 后脚就去了族长家。
李氏一族,现今的族长,是李高地的侄; 李丰收。
当年李高地他爹李大江同三个兄弟带着一大家子人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