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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年前,”于氏道:“你哥满仓请了媒婆来家里与贵雨说亲。”
“媒婆来探我口风,问我你大哥有没有流露过给红枣多少嫁妆的意思。我也想不到,你大哥家只六岁的红枣,就给这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家给盯上了!”
经这么一说,李高地也想起来了,当初媒婆来家,临走前确是单独和于氏说过几句话。当时李高地没放在心上,现终于知道必是那时说红枣的事了。
“你没跟媒婆说啥吧?”李高地不大放心:“满囤家是剩钱,但红枣可比玉凤小。”
“咱家可没有姐姐没嫁,就给妹妹说亲的道理。”
自古以来婚嫁都是长幼有序。不然若妹妹先嫁了,姐姐就会被人给议论嫁不出去。
“当家的,你放心,”于氏道:“你说的道理,我懂。”
“等年后贵雨的事定了,咱们就办玉凤的事儿。”
“玉凤年后也十岁了,说得人家了。”
玉凤是于氏的亲孙女。于氏可不想玉凤在亲事上处处矮红枣一头——于氏也知道玉凤的嫁妆和红枣没法比,她能为玉凤争的也就是个长幼有序的礼数了。
李高地见于氏明白道理便不再说话。倒是堂屋里站着的李玉凤听到自己的事,有些羞涩。她躲退到她爹娘房里。
李满仓、郭氏瞧见,心里也禁不住搁心底合计女婿人选––怎么着,也得给孩子寻个好人家不是?
“娘,”李杏花着急:“你说大姐,提红枣的婚事干啥?”
于氏见李杏花不开窍,不觉叹道:“你啊,吃亏就吃在心眼实。”
“你姐桃花都替儿子打算上了,你还啥都不知道呢?”
“娘,”李杏花恍然大悟:“你是说,大姐要把红枣说给她儿子?”
“难道不是?”于氏反问:“刚你也看到了,”于氏道:“她那小儿子,叫陈玉的跟你大哥和红枣多亲近。”
“陈玉今年十岁,正好大红枣三岁,这年龄也合适。”
“可大姐看上了红枣,”李杏花想了想还是不懂:“冲我发啥脾气?”
“你啊!”于氏摇头:“你让我说啥才好?”
“她这是防着你呢!”
“防我?”李杏花瞪大了眼睛。
“你难道没有儿子?”于氏没好气地说:“你儿子刘茗今年五岁,也就小了红枣两岁。”
“古话都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
“刘茗的年岁比陈玉还合适。”
“偏你家又比她家离你们大哥家近。”
“她这是故意拿这事做筏,让你和你女婿怨上娘家,连带的也断了和你大哥家的来往。她好收利呢。”
“你姐,桃花,心思重啊!”
“那象你,嫁人这些年,还跟在家时一样,心里没一点盘算。”
“娘,”李杏花经于氏这么一说,终于彻底明白,当下气愤道:“大姐太过分了。”
“别说我没她这些个心思,就是我有和她一样的心思,她也不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骂我。”
“罢了,”于氏摆手道:“大过年的,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你和你女婿就看在你爹的份上,别和她计较了。”
当着归宁女婿的面儿闹家务,这原是极丢脸的事儿。但于氏厉害,三句两句就把锅扣给继女桃花从而挽回了自家的面子不算,还拿红枣的婚事给女婿画了个大饼,替她闺女李杏花平消了家去后的夫妻口角。
李高地原就不喜李桃花,现听得于氏这番说道,也是觉得有理。当下他也懒得再听这些女人间的算计,便摆手道:“你娘俩儿进屋说话吧。”
“这堂屋留我们男人说话!”
有了李高地这句话,于氏顺理成章的把李杏花扯进房里,娘儿俩说体己话。
“杏花啊,”于氏私下道:“不是娘说你,你这脾气可得改改。”
“下次,不管你大哥和大姐他们说啥,你都千万别出声儿。”
“你娘这辈子,啥苦没吃过?”
“几句话而已,娘压根不放在心上。”
“倒是你,和你女婿把日子过好是真的。”
刚于氏就是瞧到刘好的脸色不愉,方才急中生智说出这段话来为李杏花描补。但现在,于氏越想越觉得刚自己的话有道理,便不觉压低了声音。
“再就是我外孙子的人生大事儿。”
“杏花啊,我私下和你说啊。”
“这大房,就是你大哥家,如今可剩钱了。”
“一年,我估计,”于氏伸出手指来比划道:“除去吃用,起码还能剩一百吊。”
“你想,红枣今年才七岁,等十年后,出嫁。你大哥家不得有千贯钱啊?”
“到时,他随便赔红枣一个城里的铺子或者宅子,就够你们夫妻俩忙活一辈子的了!”
李杏花闻言都惊呆了,半晌方道:“娘,你说啥?”
“大哥能给红枣赔城里的铺子和宅子?”
“这其实,”于氏实话实说道:“都是我私底下合计的。”
“杏花,你知道去岁冬节,腊月,你大哥给你爹、二伯、族长送了多少节礼吗?”
“两次礼,每一次,家家都是一条十斤上的羊腿、两条五斤上的鲢鱼,另外还加酒和糖。”
“你想想,这得多少钱?”
李杏花心里合计,一斤羊肉六十文,十斤就是六百文,五斤以上的鱼得二十文一斤,这又是两百文,一坛酒也要一百文文,他大哥,给两次节礼,三家人,竟是给出了近六吊钱。
六吊钱!李杏花的嘴合不上了––她家整一个年也才花了四吊钱。
“光这些,还不算,”于氏看李杏花一眼,继续说道:“腊月里,你大哥的庄子里送了出息来,你大哥又给我们三家人各送了两只鸡和两只鸭,还额外给满仓和满园家孩子,一家一只鸡,一只鸭。”
李杏花继续算,一只鸡一百五十文,一只鸭两百文,这八只鸡、八只鸭又是两吊八百钱,近三吊钱了。
加上先前的六吊,这就是九吊钱了。
“你爹身上的六张半绵羊皮大氅,也是你大哥送的。”
“城里成衣铺买的,值三吊半钱呢!”
年前族里好几户人家都去城里成衣店买了羊皮大氅,故而于氏知道衣裳的确切价钱。
“娘,”李杏花觉得自己不会算账了:“大哥家过个年,竟然要花十来吊钱?”
“哪止!”于氏的声音更低了:“他自家也是要穿衣裳的。”
“他一家三口,都是城里置的衣裳,红枣的衣裳,你是亲眼瞧的。不用我再说。就是你大哥自己也有和你爹一样的羊皮衣裳。”
“他家里的,那个王家的,你是没瞧见,现在可是和城里的太太一样享福了。”
“冬节时她来家吃饭,身上穿的就是和红枣一样的长棉袍和罩衣。”
“前儿除夕,她来家又是一身新罩衣。”
“也不知一个年她到底做了几套衣裳?”
“而且,她现连银头面都有了。手上戴的两个纯银镯子,都大的很。”
“杏花你好好想想,你大哥家这许多的衣裳头面,又得多少钱?”
“二三十吊得要吧?”
“他家腊月二十九给族人送包子,族里三十二户人家,每家都是一两白面一两肉,肥得往下滴油的大包子十个。”
“杏花你说,这又得是多少钱?”
“你大哥这个年,”于氏下结论道:“我只看这些明面的,便就算了有四五十吊钱。”
“杏花,你想你大哥家,去岁冬不过两个月,就能使这么多钱。”
“将来,你大哥嫁女儿,还能少了女儿嫁妆?”
李杏花闻言呆愣半天。去岁年景好,她家一夏一秋的大碗茶加窝头卖的特别好,一年也不过就多剩了十五吊钱,刚够她家置辆骡车。结果,娘家一向被她无视的大哥家过一个年,就能花四五十吊钱。她大哥的这份家业,得是多大啊?
“除了过年使掉的这些钱,”于氏又道:“大房搁去年年底,还在城里置了宅子和铺子。”
“宅子,我虽没听说多大,但铺子,却是瞧过的。”
“铺子就在北城门口。虽然只是一个门脸的小铺子,生意却好的很。”
“杏花,你想啊,这才是你大哥得了庄子的第一年。这往后啊,你大哥家的宅子铺子肯定越来越多。”
“等到十年后,红枣出嫁,你大哥随手给个宅子铺子,还不是寻常?”
别的倒还罢了,李杏花听到铺子,却是真的动了心。
李杏花的婆家刘家,虽没有铺子,但分家时归了大房的老宅就在村中心的路边。
大房在宅子外墙直接搭了一个棚子卖茶水吃食——能兼顾家里活计和生意不说,还便宜脚夫们歇脚,故而收入比她女婿刘好日晒风吹的挑着箩筐搁码头卖茶强得太多。
若她家能在北城门口有一铺面,李杏花想:不说挣钱多少,只说人,就少了多少辛苦?
于氏见李杏花动心,更是加油添醋地说道:“杏花,你是没见到除夕吃团圆饭。”
“你大哥家的红枣是有多挑嘴。”
“一般的鱼肉,她相都没眼相。”
“也就羊肉上桌的时候,她才挟了三块。”
“似她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馋肉的?”
“偏她就不馋!”
“所以,你可以想到她家常都吃了啥!”
“听说啊,你大哥家平常的一个月都要吃两三只鸡和两三只鸭。就这样,你大哥还见天的进城往家里买肉。”
“听说也就冬节后,天冷了,红枣不出来了。”
“此前,天暖和的时候,村里人可没少见这丫头搁村里磨坊跟人买鱼。”
“家常这些鱼肉,这孩子都吃腻了,现就只吃羊肉。”
“偏你大哥,舍得红枣吃。一个冬天,除了族里祭祖送了两只羊,他自家也杀了三四只羊,除了过礼,下剩的都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