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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私人管家,很多人都以为我是面瘫脸的朋友。我现在算是通过糟老头的考核了吗?请原谅此刻我的心中毫无感动的情绪,身份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我所想要的,有了它,只会让生活变得烦乱。
糟老头的病情在半夜忽然开始恶化,是在一旁守夜的面瘫脸发觉的。医生过来为他打了一支吗啡,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起来。我知道,这个男人的时辰快到了,忽然觉得心中很是怅然。糟老头摸了摸我的头,对着面瘫脸大哥交代了几句,又开始念起了书中的段落,一字一顿的,仿佛集中注意力,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
我默默的躺了下来,凝视这这个一瞬间变得苍老的男人,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糟老头,你要是累了的话,就早点睡吧。”
“没关系,我再念会儿。”糟老头回握住我的手,动了动嘴角,对我摇了摇头。
我读懂了他的表情,这是遗憾中夹杂着喜悦的表情――这个男人的身影,忽然间和我曾经幻想过的父亲开始重合。我紧紧地握住他已是冰凉的手,仔细地听起他念出来的每一个字。面瘫脸大哥的眼角已经湿润了,他坐在我的旁边,沉默地凝视着即将离开的父亲。
这个男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虽然他的嘴角仍在动着,却没有再发出声音来。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像猛然惊醒地慢慢合上了书,艰难地转过了身,拉住了面瘫脸的手,和我的叠放在一起,明明笑着,脸上却满是泪水。
“你们,就不能叫我一声爸?”这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做一个慈爱的好父亲,可是好想不是忙得没有时间,就是不知道该应该怎么去沟通。徐奕你”
“爸。”面瘫脸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唤到,声音里带着哽咽。
“小穆”这个男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你能不能也”
“不要,我才没有面瘫脸大哥这么好哄!你得多花点时间才显得有诚意!”我连连摇头,学着口是心非,赌气般地说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即使心中会有抵触的情绪,我仍是无法拒绝他最后的要求。
“傻孩子,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男人忽的松开了我和面瘫脸的手,无力地靠坐在床头,苦笑着说道,“你就当了了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愿吧。”
“你不老,我是为了气你才叫你糟老头的。”我看着眼前马上就要合上眼睛的男人,大声唤了一句,“爸。”才喊完,泪水就已模糊了双眼。重生前,我甚至都未曾去祭拜过他的坟墓,那时的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忽然出现的路人;而此刻,我却发自内心地承认了他这个父亲,仅仅因为还未满二十四小时的接触――命运就是这么的讽刺。所以,我才会不喜欢和这样的路人有交集啊
“小穆,徐奕他和我一样,性格太沉闷了,这样活着很累。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听见我的呼唤,再次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指尖,直直地望向了我。
“好,我就当日行一善。”我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道,“你要是觉得累了就睡吧。”
“小奕,这本书我还没看到结局呢,你能念给爸爸听吗?”这个男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再次变得微弱的声音说道。
面瘫脸拿过书,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这个男人一样,用非常平淡地语调慢慢地,接着他刚才停顿的地方开始念了起来。这个男人在面瘫脸读完最后一句话时,永远地睡去了。
我茫然地被已经泣不成声的面瘫脸拉了起来,看着穿着白袍的医生和男护士开始为这个停止了心跳的男人更衣。他死了,终于从病痛的折磨中解脱了出来,这是一种释然这些人的动作很快,我就不小心眨了一下眼,白布就已经遮住了他的脸;再一眨眼,他已经被抬到了另一个病床上,被推出了房间。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策划好了每一个步骤,门外,所有的医护人员,以及赶过来的陌生人都在为他送行。面瘫脸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压抑着下一刻就会爆发的情绪,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默默地跟着载着尸体的病床,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我又只剩下面瘫脸大哥这个亲人了。我很感激这个扮演了父亲角色不到一天的男人,是他让这个冷情的面瘫脸大哥接受了我的存在,即使今后他只是为了履行与这个男人之间的约定而照顾我――这让我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人
16认亲篇 四()
到了殡仪馆,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送行的人挤满了整个灵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遗像摆在了灵桌上,整个灵堂的布置就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灵桌上的那块黑布深沉的刺眼。不知道是不是和片场那的一样容易褪色?
多么幽默的巧合!面瘫脸大哥才在剧组参演一场虚构的葬礼,现在却站在真正的灵堂,哀悼去世的父亲。面瘫脸大哥悲伤的表情渐渐被木然所代替,如果不是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我也会以为他已经释然了。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我和面瘫脸一起为那个男人合上了棺木,前来送行的人都散了,只有我和面瘫脸留在了灵堂。
“小穆,让李健送你回去休息吧。”面瘫脸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漠地说道。
“不用。”我摇了摇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正被面瘫脸紧紧握着的手臂,叹息般地说道,“我想在这里陪陪他。”人一旦死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看着活人们在眼前折腾,只会觉得烦扰。如果不是这个理智和情感都濒临崩溃边缘的面瘫脸大哥,我不会留下来为这个男人守夜。
或许,现在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的一切,我都太熟悉了,重生前,我的尸体也是摆在这个灵堂里,同样地被置放在了一口黑色的棺木中,在这个死寂的地方,独自呆了一整晚。第二天,曾经的身体就化成了灰,记得好像有一块头骨顽强地挺过了火化,还差点被人挫骨扬灰了――多亏了守着墓园的那个老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上他。
我往面瘫脸的身旁靠近了些,试图将心中忽然冒出来的那股寒意驱除。当了一段时间的鬼魂,反而比活着的时候更加记忆深刻,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扔进了火海之中,听着他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总觉得,意识在那一刻就要消散了
“呐,面瘫脸大哥”我用胳膊撞了一下对外界毫无知觉的面瘫脸,迟疑地问道,“你能不能说说话?就说一些他的事情,我想听听。”呆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紧绷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
“把前面三个字给我去掉。”面瘫脸恍然惊醒地松开了我的手,微微放松了挺得笔直的背,对上我故作疑惑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慢慢说起了他对于那个男人的回忆。
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从面瘫脸的第一句话中,我就做出了总结。他只为面瘫脸庆祝过一次生日,还是碰巧出现在公司员工为面瘫脸准备的聚会上,才出现的奇迹。听着面瘫脸用混乱的顺序诉说着回忆,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
庆幸着至少在那个女人离开前,整整十六年里,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生日的时候会为我买来一个大大的蛋糕,为我点上蜡烛,拍着手唱着生日快乐歌。在没有被病情控制之前,她是一个爱着孩子的好母亲,让我深深的明白了,什么是家的温暖。
面瘫脸却没有这么的幸运,唯有在这个男人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得不放下工作时,才开始注意到他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存在。面瘫脸大哥的母亲和我们的父亲,是各取所需的协议结婚,虽然现在仍旧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他们一直过着各自的生活;他的母亲,在想要展现一下母子情深的时候,偶尔会去探望一下他,一旦觉得无趣了,下个转身就会离开。
额,我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把面瘫脸的脑袋抱在怀里的?有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工作狂父亲,加上崇尚自由游戏人间的母亲,面瘫脸这么多年,没长歪了,只是面部表情僵化了,这该有多么坚强的内心!我有些怅惘地轻拍着面瘫脸大哥的背,他在哭,无声地哭着,大概,发泄过以后马上就能恢复成那个冷冰冰的木头了。
不知道面瘫脸是不是因为哭得太累而睡着了,我就这样搂着他站了一宿,一动不动的,仿佛又回到了无聊地抱着墓碑的日子――身体慢慢的失去了直觉,胸口不断传来的温度,却在不断提醒着我,这里的一切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
李健推开门,走了进来,目瞪口呆地傻站了好久,直到我出声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啊!”我轻声感慨到。没想到能看到这个印象中,总保持着完美姿态的管家,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我努力地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朝他点点头。
“外面已经在准备了,吃过早餐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葬礼了,徐奕他”李健尴尬地矫正了傻气的站姿,有些为难地说道。
“哦,面瘫脸――啊,不对,我哥他睡了很久了!没关系!”我无辜地摊了摊手,看着怀里还没有清醒迹象的面瘫脸大哥,慢慢地将手凑到他的脸边,轻轻地捏住,然后往两旁扯――终于得手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嗯?”面瘫脸大哥迷糊地抬起了头,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了解清楚眼前的状况。
我迅速地收回了手,和再次被惊呆的管家李健对视了一眼,忍着笑,故作严肃地说道:“李健让我叫醒你!”
面瘫脸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灵桌,松开搂在我腰上的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迅速变回了涵养极佳的社会上层人士,淡漠地问道:“仪式要开始了?”虽然,沙哑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快要听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