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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啐她一口,说道:“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应该算是我二哥女朋友吧,改天介绍你认识。”
唐心笑道:“海生哥要娶姨太太啦?”
真真叹口气:“可能还要再等几年吧,阿爸让他三十岁以后才能纳妾。不过那个周小姐真很好,给二哥做小老婆可惜了。”
唐心嘻笑道:“有多好,比我还好吗?”
真真白她一眼:“没有几个人能像唐三小姐这么好命,含着金匙出生,又有个有财有势老爹,人家可是苦日子里一点点熬。”
唐心撇撇嘴:“我看你是念书念得要成呆子了,”说着拉起她,“走吧,咱们出去逛逛,听说连骆督军都给总统发电报了,政府已经让步了,这两天都有庆祝活动,咱们去看看吧。”
随着上海这个东南亚大商埠罢课、罢工、罢市,令当局极大震动,号称南方军阀之首骆督军亲自致电北平政府,要求同意民众诉求,以息民愤,几日后,北平政府做出让步,不久,上海各商铺鞭炮声中开门营业,学生们也回到了校园。
余家庆这几天心情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店铺重开业,主要是二儿子海生没有再乱跑,每日铺子里忙里忙外,有时还亲自接待客人。看着海生大厅里忙碌身影,余家庆也明白,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事了,估计是没钱花了吧。不过只要他能收心,安安份份铺子里帮忙,多给他点钱也无妨,反正这份家业也是他们兄妹几人。
正这时,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店门,海生连忙迎上去,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躲一旁余家庆不禁皱起了眉头。
016 故人乍现()
星期天,真真和唐心来到四川路,复旦大学学长们正演讲。
围观人很多,两人不一会便挤散了,忽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喊:“警察来啦!”一队军警跑过来,驱赶着人群,真真随着人流被挤到一边,前面几个学生被挤倒地,后面人群也被纷纷压倒,立刻乱成一团。
真真刚要躲闪,已经被人撞倒地,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起唐心还里面,就又向里面冲去,一边大喊着:“唐心,你哪儿?”。
这时又有两个人倒向了她,她急忙躲开,忽然有人握住她手腕,一个人对她说:“别怕,跟着我跑!”真真此时已经顾不上多想,由着他拉着自己,东躲西闪,没一会儿竟已经冲出了人群,离开了马路,跑进旁边一个弄堂里。真真一边喘着气一边挣脱了那人手,说道:“不行,我朋友还里面,我要去找她。”
那人说:“你这丫头还真拧,你朋友没准儿也已经跑出来了,你就到弄堂口等等吧。”
唐心这才想起是这人帮了她,连忙说:“谢谢你刚才带我出来,我……”她话音未落,忽然打住,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吴天启?”
“你认识我?”少年有些吃惊,随即笑着说,“我以为你从未注意过我。”
面前少年正是吴天启。当年余真真是贪玩,经常逃学和一群男孩子们外冶游,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吴天启,那时吴天启十七岁,长得白净俊秀,又舍得给真真花钱,和他一比,原先真真身边那些男孩立刻不值一提,只是真真没想到,他居然趁着她喝醉强奸了她,事后他跪地上哀求:“真真,我实是太喜欢你了,你那么美,我忍不住,求求你,原谅我吧。”
真真不但原谅了他,还喜欢上了他,从那天起,她就干脆不去上学了,每天和吴天启一起,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此时真真望着吴天启,记忆中那个英俊倜傥少年,隔了这许多年后,再次出现她面前,竟是如此单薄稚嫩,面色有些苍白,眼圈微黑,脸上还有青春痘,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这样一个人,自己当年怎么就会一见倾心了呢?
吴天启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心里美滋滋:“我知道你叫余真真,是英秀女中,对吧?”
真真心中一阵怅然:原来命运是无法改变,出现过人还是会出现,现自己寄情书本,不再逃学,可是吴天启还是准时出现了,那么接下来呢?她紧紧握住拳头,那些事情发生过一次足矣,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
想到这里,她冲着吴天启礼貌点点头:“谢谢你帮了我,我要去找朋友了,再见。”说完转身欲走。
吴天启见她这样就走,心里一急,拉住了她胳膊:“等等,我还有话说。”
真真秀眉一皱,他还和当年一样轻浮冲动,她冷冷望着他握自己胳膊上手,目光缓缓上移,盯着他眼睛,吴天启心里打了个颤,这个漂亮女孩眼神怎么这般凌历,他下意识松开了手,讪讪说:“我没别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是大昌米铺少东,我家徐家汇有好几间铺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真真眼神稍稍缓和,淡淡说:“吴先生,改天我家买米时一定光顾贵号,先告辞了。”
说完,没有去看吴天启那一脸失望表情,翩然而去。
广场上人群已经散去,唐心正站路边东张西望,一看到真真就抱怨说:“急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真真看到唐心裙子上全是土,手臂也磨破了,显然是刚才人群骚动时弄伤,连忙拉住她:“走吧,先找个诊所给你上点药。”
唐心看看手臂,大咧咧说:“小意思啦,我没有你那么娇气,咱们去看影画戏吧。”
之后几天,真真放学时都会东张西望,她怕吴天启会继续缠着她,好他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真真稍稍松口气,这人是没有长性,上次碰了软钉子,但愿他就此放弃,不要再招惹自己。
当年吴天启知道她怀孕以后,就消失不见了,她找遍他常去玩地方,还是找不到他。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家人终于发现了,大妈王氏当着母亲面扇了她几个耳光:“侬这不要脸小淫妇,把家里脸都丢了。”说完伸手又要打,母亲慌忙上前,用身体挡住她:“大姐,求求侬,阿囡还小,不懂事,一定是让坏人骗了啊,伊现带着身子,侬打她会要人命啊。”
王氏把美娇一把推开:“母女两个一样贱,阿拉还怕弄脏了手,等老爷回来再收拾你们!”
余家庆是到了晚上才知道这件事,他看着女儿那已显臃肿身材,默不作声,好半天才说:“囡啊,明天阿爸就给你订船票,送你去香港。”
真真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却已非常倔强,她现已经豁出来了,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顿揍:“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
余家庆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梗起脖子和他说话,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到了香港,找个洋人医院,把孩子打下来,阿爸听说,洋人做这种手术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等到你养好身子,就香港读书,那里学堂不比上海差,还有洋先生呢。”
真真没等父亲把话说完,就大声道:“我说了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们如果真关心我,就到徐家汇吴家提亲去,不然我死也死上海。”
余家庆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对于这个唯一女儿,他是寄予了很大希望,女儿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自幼泼辣好强,他不顾正室王氏反对,做主送她进洋学堂,就是想让她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嫁个好夫婿,可是女儿这一番话,让他心沉到了谷底,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指着女儿:“你……你……我余家没有你这样伤风败德女儿;你给我滚;给我滚!”
三太太美娇知道女儿闯了大祸;连忙跪到地上;哭着说:“老爷啊,阿囡只有十四啊,她小孩子不懂事,侬就饶了她吧,她再也不敢了。”说着拉着女儿让她跪下,“求求阿爸啊,点啊。”
真真硬是站着不肯跪下,冷冷说:“我不会求他,吴家不娶我,我就把孩子生大街上,我现就走!”说完推开母亲,走出了家门。
美娇哭着要拉她,余家庆怒吼着:“让她走,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那夜风很大,真真衣着单薄,身无分文离开了自幼长大家,她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以后岁月,真真常常想,如果那天她没有离家出走,而是顺从父亲安排,去香港堕胎,那么自己也可能会是另一番人生。年少时自认为正确决定,往往会令人悔恨终生,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重活过,但余真真却得到了这难得机会,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给了她重选择机会,那么这一次她又将何去何从?
017 清冷秋夜()
吴天启这次并没有死心;他已经和小兄弟们打了赌;一定要把余真真追到手,英秀女中有三朵花,年龄小就是这个余真真,他们几个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只是她身边那个唐心据说是唐万里女儿,上海滩,可以不怕有钱不怕有权,但不能不怕唐万里。他没有想到那天居然四川路遇到落单她,还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只可惜小美女依然冷冰冰,不过总算是搭上话了,对此他还是很有成就感。于是等了几天之后,一次次偶遇发生了。
余真真路上走着,忽然一辆黄包车飞奔而过,她向旁边躲去,却差点摔倒,这时吴天启箭步上来扶住了她……
真真和唐心买糖果时,却发现钱包不见了,忽然一个人走上前来,送上刚刚捡到钱包,这位拾金不昧好人正是吴天启……
对于这些;真真不动声色;他想演戏;那就让他好好演个够吧;直到有一天;加惊心动魄一幕发生了;真真刚从学校出来;忽然两个小混混冲过来;一把;她刚要去追;这时斜刺里一条人影冲出去;正是吴天启;他扭住了其中一个混混;两人对打起来;真真索性站原地;抱着胳膊;像看耍猴一样看着他们;怎么这样可笑情节会发生自己身上;而这个人居然曾经是自己丈夫
当年她离开家门;一个人走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不觉中;竟来到吴家大门外。此时天已漆黑,深秋夜里格外寒冷,她坐门前石阶上,紧紧抱住自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