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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司仪报出:“三众公司龙沧海龙老板给余翁送行!”
余府上下连同前来吊唁宾客全都震惊了,这三众公司是目前上海滩三位大亨唐万里、龙沧海和霍五合开,而当中年青龙沧海却正是上海滩目前风头键一位。这么一个人怎么今天也来了?
龙沧海恭恭敬敬灵前上香行礼,然后和上来还礼沪生海生寒暄两句,便绕过大太太二太太;径自走到三太太美娇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伯母请节哀,以后府上有什么事,可吩咐沧海。”
他没有理会众人惊异神情,对站后排真真点了点头,然后率领众人离去。
众宾客纷纷低语,余家庆虽是富商,但却并非显贵,以龙沧海今时今日地位,就连北洋政府和洋人都要高看一眼,居然能亲自前来吊唁,摆明了给足余家面子。
还有这余家三太太什么身份,一个妾室居然能让龙沧海如此敬重,莫非是娘家亲戚?
余府众人也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各怀心事,沪生心想:原来三房有龙沧海这棵大树撑腰,好自己对小妈和妹妹一向不薄,以后自己上海滩有了龙沧海这个靠山,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何乐而不为呢。
王氏却想:这对狐狸精母女竟早就勾搭了这种帮派大人物,难怪这样嚣张。
只有海生一眼认出龙沧海就是当年楚翘和真真救助过那人,当下心安理得,对楚翘说:“真是好人有好报,谁能想到他居然能有今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翘狠狠踢了一下,吓得马上噤声。
余真真此刻对龙沧海是心存感激,九哥深知余家变故,只是偏房她们可能会受到排挤,于是不动声色来给她解围,暗示余家上下他对她们敬重,从此后余府没人敢再为难她们。
一个月后,真真从家里搬出来,住进了法租界紫藤公寓,三太太却不愿意离开和父亲一起住过老宅,执意留余家,真真考虑到母亲过惯了呼奴唤婢生活,如果和自己出来住,必然要艰苦许多,所以也不强求,只是每隔几天便回去陪陪她。
不久后,海生一家人也搬了出来,法租界买了房子,住得离真真不远。海生本来就是二世祖,以前有父亲和大哥管着,也不敢懈怠,现没人管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全由春日照看,生意上事全都交给楚翘打理,他落得清闲,逢人便夸自己享齐人之福,一妻一妾一个贤惠持家一个精明能干。索性每日票戏打牌,不意乐乎,
033 荠菜馄饨()
真真现生活很规律;平时去学校上学,偶尔也到各个店面去转一下
她升喜子做了大利车行掌柜;自己和楚翘隔三差五过去看一下;喜子自幼就余家;做事心力;人也机灵;把车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时真真正厨房里做饭,一盘炒年糕已经做好,这是余小姐唯一会做东西,三太太要把家里老佣人芬姐给她,她拒绝了,她可不想有个人总旁边唠唠叨叨,而且还要到母亲那里打小报告
现是1923年;即便是洋化上海;也很少见到有年轻小姐离家独居;真真住这套公寓是父亲留给她产业之一;共计三个单位,空了多年;真真自己住了一套,楼下还有两个单位全都租了出去;于是她心安理得做起了房东小姐
真真请了楼下门房李太太帮她洗衣服收拾房间,每月付出两个大洋,所以她虽然不会做家务,但却也把生活安排得很舒服至于每日三餐吗?能外面就外面,实不行就炒盘年糕给自己吃。
把年糕端到桌上,她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唉,盐又放多了,有心不吃了,可是肚子里已经敲起了鼓,她开始怀念家里芬姐做那一桌好菜。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个伙计模样后生站门外:“您是余小姐吗,这是龙先生让给送来。”说着递过来一个砂锅,真真拿了几个铜板打赏给他。
揭开锅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原来是一锅荠菜馄饨,真真欢呼一声,马上拿了碗筷大朵颐,至于那盘可怜兮兮炒年糕,索性被她倒进了垃圾桶。
吃饱喝足,这才想起要向送饭人致谢,连忙拿起电话:“请接龙公馆。”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接电话居然是龙沧海本人,想来是正坐电话旁。
“九哥,谢谢你送馄饨,很好吃。”真真声音清清甜甜。
龙沧海笑着说:“谢什么,知道你一个人外面住,想吃家常饭,我这里厨子不但做一手好菜,连你家乡粤菜也烧得很好,想吃什么就告诉九哥。”
真真欢挂了线。自从上次父亲出殡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龙沧海,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他竟全部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她出了会神,然后不想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她拿出刚买《今报》,只见那条寻人启事又刊出了;“寻找故友翁世保,男,1895年出生,本人或相识者见后请与本报联系。”这条广告已经刊登了四年,即便方行云离开上海,也没有间断,但是四年来却依然杳无音讯。真真常常想,难道一定要到自己三十岁那年才能找到他吗?
事实证明,重生以后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以前轨迹运行,前生父亲是六十八岁去世,可是今生却提前了五年,唐心、方行云、周楚翘以及龙沧海前生都没有自己生命中出现,可是今生他们却成为她朋友。
当年一觉大师对她说话又回荡耳边:“施主心若变了,命运也变了。”
这一世她想像普通女人一样,有一个白头到老丈夫,生儿育女,共享天年,这一世她不想再做汉奸,不想再满手鲜血。她和世保两个人一条命,她要改变自己命运,但也想改变世保命运。
两天后真真和唐心一起去看电影,看是刚刚上映《心上兰》;里面男明星朱辉是现女孩子偶像,唐心是迷他,回来路上不停念叨:“我喜欢朱辉吸烟姿势,我从没见过男人吸烟能那么好看。”
“朱辉笑起来样子好浪漫啊。”
唐心一个人说兴高采烈,见真真看着车窗外面,浑然未觉,有点不高兴了:“真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不觉得朱辉很英俊吗?”
真真失笑,此时是二十年代,女孩子还是羞答答,像唐心这样大方谈论男人样貌还属罕见,不过真真早就习惯唐心大胆,于是笑着说:“有点油头粉面,不过总体还好吧,是男性动物。”
唐心对她话很不满意:“唉,不知道你是不是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朱辉。我觉得他比荷里活男明星都要好看呢。”
真真冲她摇摇头:“可我还是宁可去看西部牛仔。”
唐心白了她一眼:“哪有女孩子喜欢看那种电影,只有你罢了,”然后她不去看已经捂住耳朵真真,自顾自发起了白日梦,“等我当了电影明星,就可以和朱辉一起拍戏,还可以天天看到他……”接下来日子;真真耳朵每天都充斥着有关朱辉各种小道闻;不仅仅是唐心;班上几乎所有女生都谈论着朱辉
“听说朱辉和杨玉梅谈恋爱了;杨玉梅她好风骚啊;我讨厌她!”
“那些小报乱写呢;朱辉和宣美凤才般配;不过宣美凤出身不好;根本配不上朱辉”
走到哪里都听到女孩子们谈论朱辉,真真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她虽然陪唐心看过朱辉电影,但是一个活到七十年代人,怎么会对无声片感兴趣呢,看着里面机械性动作,夸张表情,她没过十分钟便睡着了,唐心为电影中剧情哭湿了手帕,而她睡得口水流了一片。
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封底一个奶油小生硕大照片,上面写着几个字:电影明星朱辉。于是真真瞪大眼睛,使劲盯着照片上人,想找出一两点让自己也动情地方,毕竟都是十七八岁少女,别人喜欢他,而自己无动于衷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她余真真可是一直想做个普通人啊。举着杂志看了好一会儿,真真觉得眼睛已经酸了,除了发现朱辉长得有些像女人以外,她依然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迷恋,于是她对自己彻底失望了:余真真,承认了吧,你已经对男人免疫了。
034 双枪齐发()
真真一放学,就见信箱里有两张戏票,过不多时便接到龙沧海电话:“小妹,林月堂戏《洛神》舞台开锣,你陪伯母一起去吧。”
舞台是龙沧海名下戏园,林月堂近年久居北平,这次是龙沧海出巨资请他来上海登台献艺,此事早已轰动上海,戏票也已抢购一空,真真一听说是这场戏,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次日傍晚,真真和楚翘来到舞台,三太太丈夫去世后便心如死灰,不肯走出余府半步,就连一向喜欢听京戏也没有兴趣了。真真苦劝无果,只好叫上楚翘一起来。
“嫂嫂,恭喜啊,听说二哥要抬你做平妻了。”真真由衷为楚翘高兴。
楚翘却面带苦笑:“那又有什么用,他无非是想让我安心给他打理生意而已。”
真真见她似有苦衷,正要细问,便见龙沧海两个保镖簇拥下走进二楼包厢,他眼睛向真真她们坐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有意无意从真真身上掠过,却没有说话。
虽然只是一瞬间,楚翘却已注意到了,她似笑非笑问真真:“小妹,你和这位龙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真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阿爸丧事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楚翘看了一眼舞台,轻轻说:“小妹,你也不小了,不能总这么孤零零,如果有个对你不错人,而你又喜欢他,就嫁给他吧,不要管他是什么身份,家里有没有太太。”
真真笑了笑,淡淡说:“我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呢。”
这时一阵锣鼓声响,戏已开锣。
舞台上曹子健与洛神眷恋依依,唱腔凄婉,听着众人如醉如痴。
“砰”一声枪声传来,紧接着有女人尖叫:“打死人了!”
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剧场里立刻哭喊声一片,真真却看得清楚,中枪倒地正是龙沧海随从,透过四散人群,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