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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鹓抬眼定定瞧着云澈,笑里苦涩,复又阖上眼帘,不再说话。直到觉得眼前蒙住一层阴影,若鹓睁眼,一时有些不适应,待瞧清了,竟是八贝勒。若鹓起身行了个礼,道:“若鹓给八爷请安。”
“起来吧,怀里还抱着孩子呢。”八贝勒微微抬手道。
若鹓起身,道:“今日阳光不错,咱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可好?”见八爷轻点了点头,若鹓回身同佳期道,“给八爷搬张凳子来,再上些茶点。”佳期应声下去了。
“格格,奴婢先把小主子抱进去吧。”云澈上前道。
“也好,让嬷嬷好生看着。”若鹓应着,将孩子递给了云澈。
院中只剩下若鹓与八贝勒二人,若鹓先开口道:“贝勒爷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坐坐?”
八贝勒摇着头自嘲道:“可别喊我什么贝勒爷了,今早朝堂上,皇阿玛已将我的爵位削了去,我如今不过是个闲散阿哥罢了。”
若鹓心中一咯噔,八贝勒被削职了?似乎是有这么件事情,来这里久了,清朝的历史书她已多年没能看到,很多细节的东西她已慢慢记不清了。
“你荡过秋千吗?”若鹓没有回应八阿哥的话,反问道。
八阿哥盯着若鹓有几秒的大脑空白,继而微笑着摇头,道:“小时候每日要进学,没有功夫玩,大了就更不会碰这些个了。”
“云澈她们都不在,你先来推我好不好?”若鹓也不管八贝勒答应与否,一屁股坐到秋千上。
八阿哥似乎不会拒绝人,至少他不曾拒绝过若鹓,默默上前,将若鹓推了出去。
“高点!再高点!”若鹓玩得起劲,很不满八阿哥如此“惜力”。
八阿哥见若鹓正在兴头上,也不愿逆她的意,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大了起来。起初,还只有若鹓的笑声,渐渐的,就变成了尖叫声和求饶声,而笑声全变成了八阿哥的声音。
等到八阿哥终于肯放若鹓一马,秋千还未停稳,就赶忙从秋千上蹦了下来,生怕晚一秒,八阿哥又改了主意。
“你上去,我来推你!”若鹓叫嚣着,说什么也要把这个“仇”报了才行。
八阿哥一声辩驳也没有,乖乖坐到了秋千上,若鹓在八阿哥身后暗暗咬牙,使大力将八阿哥推了出去。许是不习惯,八阿哥一改方才的情绪,想笑,却又收敛着,像个腼腆的小姑娘。若鹓一次比一次用的力气大,直要把八阿哥推到云端去。
可任由若鹓把自己推的多高,哪怕高的骇人,八阿哥却仍旧怡然自得,甚至有几分享受,到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若鹓的“服务”。
若鹓力气也用尽了,却不见八阿哥如她所想,惊叫求饶,干脆住了手。八阿哥感觉到秋千渐渐停了下来,睁眼见若鹓正双臂环胸,立在一旁,跳下来道:“怎么不推了?”
若鹓把嘴一撅,道:“你在上头还挺享受的?却是要累死我了!”
见若鹓耍上了小孩子脾气,八阿哥好脾气地取出手帕替若鹓擦着额头的汗,道:“一时玩得兴起,是我疏忽了,现在天凉了,出了汗进屋消消汗吧。”
若鹓也不客气,自己拿过帕子继续擦汗,一边又往屋里头去,道:“想来你也渴了,进来喝杯茶吧。”
八阿哥却未动,道:“不了,本也是路过这儿进来瞧瞧你,这就回了。”
见八阿哥正要转身,若鹓下意识喊住了他,迟疑着开口道:“指有长短,父母对子女难免有偏心,太子虽被废,想来皇上是爱之深,责之切,其实你……”
“丫头,好好照顾颜儿,我听十四弟说,你给小孩子取名叫落颜,真是个好名字,你好好儿的,我这边就没什么挂念的了。”八阿哥没再让若鹓继续说下去,打断道。
若鹓倏地噤声,鼻子有些酸,咬着下唇,轻点了点头。
八阿哥,他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对她这样好?她三番五次对他的关心置若罔闻,她刻意地疏远他,甚至自私地斩断了竹箢与他的情缘,投入了他敌对一方的怀抱,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照顾着她?情深不寿,看着他的额娘,看着他的皇阿玛长大的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八福晋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他却偏偏这样对自己,是冥冥之中竹箢的心意牵绊吗?
他总是这样,她得意的时候他悄悄站在远处,失意了,他便又默默送上温暖,让她知道身边总是有人在,可他却从不曾开口要求她什么。这也是最让若鹓迷惑的地方,若他对她无意,为何自她入宫起便处处照拂,事事关心;若他对她有意,又为何不像其他人一样开口娶她?
他对她,是何样的心意,而她于他,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她不敢问,却想不明。
当晚,若鹓将这些年自个攒下的首饰金银同各处的赏赐分了几个匣子装好,唤来云澈,一一嘱咐。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样嘱咐后事一般,暂且归咎于现在情势复杂,她须得未雨绸缪,可心里隐隐的不安,却始终压不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抓阄之惑()
没过多久,三皇子查出太子受咒魇,皇长子被拘,太子获释。接之而来的,是康熙四十八年的春节。
新年里,宫里闻不见喜气,人人自危,谨言慎行。未出正月,康熙问责群臣,朝堂惶恐。
颜儿已经一岁了,抓周那天,若鹓也没下帖子,这个当口,自己关上门乐乐就是了。云澈和佳期张罗了不少好玩意摆到颜儿前头,边上还围了不少宫人,凑乐子自然是人多才有的闹。若鹓心情好,也不大拘着他们,只要不闹到凤音阁外头去,她倒也不以为意。
不晓得是颜儿看花了眼,或是周围的吵闹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任若鹓和云澈几人怎么引导,颜儿始终只是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就是没拿起一样物件。若鹓正苦恼时,外头有太监唱喏,康熙到了。
不等若鹓抱起颜儿,康熙一众已进了屋,屋中乌泱泱跪了一地。
康熙似乎心情颇佳,捻须笑道:“朕的宝贝颜儿都到了抓阄的岁数了?若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来知会朕一声?”说着,从若鹓怀里接过颜儿逗弄起来
若鹓浅浅笑道:“颜儿还不懂事,若鹓怕她恼到皇上,因而没敢去叨扰您。”
“可抓了什么?”康熙不以为意,瞥了眼桌上的物件道。
若鹓摇摇头,道:“正抓阄呢,皇上就来了。”
“哦?”康熙瞧着怀里正抓着自个胡子不肯松手的奶娃儿,笑道,“来,皇玛法瞧瞧咱们的颜儿将来是个什么人才?”说着,康熙又将颜儿放到了桌案上。
颜儿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康熙的话,竟真的四下打量起来,模样分明比方才认真十数倍,可却仍旧不肯抓起哪个来。
亏得康熙好性子,仍旧笑眯眯在一旁瞧着,倒是若鹓有些心急了,矮下身子道:“颜儿,要在这里头挑一个哦,颜儿乖,挑个最喜欢的,额娘就送给我们颜儿把玩。”可若鹓的话显然不奏效,颜儿这个宝贝依旧故我。
“看来咱们颜儿是瞧不上这些个。”说着康熙转头同身后人道,“一人打身上取个物件让朕的宝贝孙女挑!”说完,康熙先把自个的扳指取下放桌上了。
康熙带了头,三贝勒、四贝勒等人纷纷取了随身物件搁到了桌案上。似乎很是满意众人的举动,颜儿竟咯咯地乐了起来,望着若鹓的眼神调皮又纯真,真是叫若鹓又爱又恨的小天使、小魔鬼。
“颜儿,挑这个挑这个,把你皇玛法最喜爱的扳指拿起来。”康熙的扳指若鹓认得,打从她见康熙的第一面起,康熙就一直戴着,玉体已然磨出了胞浆,却还不见他换,后来才听说那是孝庄文皇后送他的。只是若鹓没想到,康熙竟随手把扳指拿出来给颜儿玩耍。
“好你个鵷丫头,可是惦记着朕这扳指有日子了?”康熙点了点若鹓的额头,佯嗔道。
若鹓回头朝康熙灿然而笑,耍了几分赖皮,道:“皇上您可不晓得,打若鹓在您身边当值起,就一直心痒得很,不知这么件宝贝该是怎的价值连城,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不赶紧叫颜儿抢来给她额娘开开眼?是不是啊颜儿?”若鹓又回头用自己的额头顶着颜儿的额头,宠溺道,“额娘的宝贝儿!”颜儿也恰到好处地挥舞着小胳膊叫着“要!要!”似乎在应和着若鹓。
“小丫头,这么大点就知道向着你额娘了?皇玛法可白疼你了!”康熙见颜儿的举动,笑骂了一句。颜儿却仍旧笑着,丝毫没往心里去。
见颜儿一手抓着扳指,另一手又抓起块玉佩,若鹓摇摇头道:“颜儿乖,只可以拿一样哦,不可以拿两个。”若鹓一会伸出一根指头,一会又伸出两根地同颜儿解释,颜儿却一手一个没点松手的意思。
云澈伸出一只手来,哄道:“小主子,给奴婢一个好不好?”谁知平日总是黏着云澈的颜儿,竟将两个宝贝直往怀里搂,一副“就是不给你”的模样。
若鹓拿她无法,无奈地看向康熙,康熙一把将颜儿抱起来,哈哈大笑道:“朕的颜儿宝贝人小志大,你皇玛法和四叔的宝贝都想要?来,问问你四叔,这玉佩舍不舍得?”
话音未落,四贝勒赶忙接道:“既是颜儿喜欢,只当儿臣送上的周岁礼,给她拿去把玩吧。”
若鹓上前一步,福身道:“若鹓代落颜谢四贝勒。”
“起吧。”四贝勒淡淡道,退到了一旁。
大家逗弄了一番,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更是抱了颜儿好一会,这才都离开。
三月,太子复立。十月,大封众人,却少了八贝勒与十三阿哥。
一时间,皇宫似乎又活络起来了。
几家欢喜几家忧,翻看着手中那块玉佩,又瞧瞧床上正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的颜儿,若鹓蹙起了眉头,心中哀叹,四贝勒铁定是故意的,只是颜儿还小,怎么就如此配合,居然就拿着这块玉佩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