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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伞上,噼啪作响,沿着伞檐成串滴落,在孔循脚身周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李从厚冷笑不迭,“看来孤王真是小觑了你,在孤王面前你都敢说这样的话,你背后到底站着何人?!”他挺着腰板,“但无论是何人,今日都休想从孤王手中抢走刑部官员与犯人!”他盯着孔循,“宣武军若真敢叛乱,不妨试试,你若想战,孤王便陪你一战!”
孔循眼神闪烁,面沉如水,比这暗淡下来的天地还要阴沉。
苏禹珪已经行到了李从厚身旁,他在李从厚身后停下来,与李从厚一起立马道中。
“年少胆雄,三弟器量,为兄刮目相看。”
僵持之际,那辆华贵马车中,却是再度走出一个人来。
李从荣。
李从厚怔了怔,而后死死盯着李从荣,“果然是你!”
孔循行礼,李从荣笑容淡然,“三弟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将成国之重器。”
李从厚冷哼一声,“二哥不要多言,我就奇怪孔循怎敢胆大至此,连我都敢拦,原来是有二哥相助!二哥可真是一代贤王,庇佑贪官污吏,阻碍朝廷政事推行,今日更是公然与奸佞为伍,与朝廷为敌,你到底想做甚么?!”
李从荣笑意不减,“三弟,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懂,就不要瞎掺和,听为兄的话,赶紧回去,这里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住口!”李从厚怒不可遏,跳下马来,一把扯翻打给李从荣的伞,ing的家、sunlight1001、书友25458003、书友6030900、梦梦侠众位兄弟的捧场和月票,感激不尽。
ps3:感谢完竟然满了五千字,这就很尴尬了。。。
章九十四 赵王领军向楚地 秦王洛阳理大局(1)()
牵一发而动全身,孙芳传案不仅挖出了一众朝堂重臣贪赃枉法之事,也拉开了洛阳吏治整顿的大幕,随着李从璟正式公开张一楼揭发吏部侍郎何中葵、侍郎周观清徇私舞弊之事,并着手审讯,洛阳的吏治整顿旋即进入一个全新阶段,这标志着朝廷对失职官员的排查,已经不局限于孙芳传案相关人员。
接二连三的官员下狱,以及诸多不法之事被公之于众,洛阳地动山摇。
当此之际,仓惶骇然者有之,嗔目结舌者有之,恼羞成怒者有之,拍手称快者更是多不胜数。整座洛阳城的百姓士绅,无不对此大加称赞,一时之间,当今陛下为千古明君的赞颂声,充斥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不法官员被惩办,是民众最喜闻乐见的大好事。
当然,热情高涨的百姓,也没忘记给秦王一顶气魄千钧的高帽子。
一些酒楼茶肆,甚至出现了摆起案桌向民众讲述故事的说书人,开始凭借蛛丝马迹与天马行空的想象,向无数观众讲述那一个个贪官污吏落马的惨状,以及秦王、李公、任公与这些不法官员斗智斗勇的过程。
这些说书人,有说不尽的素材。
市井中的喧嚣与热闹,虽然已经动静不小,但放在巨大的洛阳城中,还是显得微小了些,就如同大海中的漩涡,现在还不能被高居庙堂的衮衮诸公看见。
洛阳城广大如巨湖,却也纵横如棋盘。
秦王府固然人来人往,赵王府也是门庭若市,其热闹程度,甚至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秦王府到了夜间仍旧灯火通明,官吏进进出出,赵王府到了夜里,也不曾熄灭所有灯火,在阴影中俯身疾走的身影,也未曾消停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迫下的洛阳城犹如一座湖泊,紫绯青绿的官员如同大大小小的鱼虾,在这座湖泊中焦躁的跳跃、游动,慌慌张张寻找避风河湾与容身之所——还有更多的鱼虾,如同虾兵蟹将一般,着甲执锐,目光如箭,跟在它们后面打杀过来。
日落许久,洛阳灯火阑珊。
赵王府中,李从荣正在与三两名官员座谈,前者举止从容,后者眉眼忧愁。
不时之后,送走这些心头大定的官员,李从荣摇着脑袋喝茶。茶杯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赵王笑容无奈,颇含一丝荒诞之色,又是一阵摇头。
边镐施然走来,见礼后落座,为自己倒茶一碗,吹吹茶面,悠闲而品。这几日他眼中常含笑意,分明是对赵王府如今的“大势已成”很是满意。
李从荣望着边镐怡然自得的模样,笑道:“先生似乎心情不错。先生到洛阳来也有半载,除却最开始的时候,可是甚少见到先生这般自得。”
边镐饮茶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然而心中仍有些疑惑,自个儿的情绪虽有些许变化,但最多不过是些蛛丝马迹,根本就不应该被旁人察觉,以李从荣的“资质”,更不应该看得清楚才对。
作为被徐知诰寄予厚望的金陵才子,江左边郎深知“太上反诸己”的道理,在提醒自己要多加留意平日言行举止后,他立即接过李从荣的话,“自殿下走了一遭汴州,天下官员基本都看清楚了殿下的‘决心’,当日拦截刑部官员事虽不成,但殿下那趟远行,所求本身就不在拦下太原犯人,而在向天下官员表明自身态度。如今秦王大兴牢狱,人人自危,正是殿下丰满羽翼的大好时机。”
“也好在是殿下‘没能’拦下刑部官员,如若不然,回洛阳后还真不好向陛下交代。凡事有得必有失,殿下虽然在陛下面前挨了骂,被禁足一个月,但这些时日来,不仅是洛阳官员,许多藩镇节使与州县官员,都纷纷投到殿下麾下,这正是大势所归。”
边镐笑了笑,“得人心至此,焉能不成事?”
李从荣哂然,指了指屋子四周,“被先生这么一说,孤怎么觉得,孤这王府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时已入夏,蚊虫颇多,一只蚊蝇在边镐脑旁嗡嗡不停,怎么都赶不走,尝试了两回无果后边镐索性放弃,只当那蚊蝇不存在,正色对李从荣道:“殿下此言差矣。天下事有天下法,一时的方法选择,是成事的必要条件。秦王起势早,羽翼丰满,又兼威望高,殿下要与秦王相争,就不得不用非常之法。再者,某些官员虽说有些劣迹,但本身仍有可取之处,治世重德乱世重才,只要他们能做实事,殿下便不该另眼看待,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殿下应该明白。”
李从荣认真点头,而后又叹道:“孤王争那个位子,也不是想做昏主,大唐江山说到底是自家的,谁不希望自家好?”
边镐颔首道:“殿下心意,在下自然明白,等到日后大业功成,殿下再来整肃不法,廓清宇内,就无人能来坏殿下的事。”顿了顿,他庄重严肃道:“大唐的江山社稷,最终还是要靠殿下的。”
李从荣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表示很受用。
边镐琢磨半响,沉声道:“时至今日,殿下势力已成,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地方节使,都希望殿下能汇集众人之力,做出一番事情来。”
李从荣不言不语。
边镐见壮,加重语气:“那些官员,之所以都投到殿下这里来,眼下来看,无非是想保全自身罢了。若是殿下得了众人拥护,却不出力,仍由那些官员在吏治整顿中身陷囹囵,只怕人心会冷。到时殿下好不容易取得的今日之势,怕是就要崩塌了。”
李从荣看向边镐,“先生的意思是?”
边镐正色道:“当此之时,殿下该出手了,汇聚众人之力,与秦王相争!”
李从荣道:“抵制吏治整顿?”
边镐道:“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李从荣沉吟不语。
边镐道:“事到临头,殿下莫不是怕了?不敢与秦王正面交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殿下要争那个位子,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李从荣沉默半响,挥手叫来一名王府心腹,低声问他:“各位官员的投名状,可都送来了?”
这名心腹名叫李重心,先前在宫门外与李从璟、李从厚分别后,为李从荣鸣不平的也是他。
李重心俯身道:“还差一小半。”
边镐不明所以,“何谓投名状?”
李从荣笑了笑,并不作答,李重心替他道:“秦王势大,各位官员在吏治整顿之风下投靠殿下,颇有些迫不得已之意,必须要表明自身对殿下之忠心。否则日后一旦吏治整顿之事过了,他们重获安全,再有其他变故时,殿下要确保他们不会变卦,一直能为我所用。”
边镐思虑片刻,即已意识到了所谓投名状到底是何物,“殿下要那些官员,向殿下交上他们贪赃枉法的罪证?”
李从荣笑了笑,“如果不然,孤王何必大老远跑去汴州一趟,还拼了命去挨宋王一刀?孤王表示了诚意,他们也得有所表示才是。面对秦王这样的强敌,没点把柄在手里,孤王如何保证他们的忠心?”
听了这番话,边镐不禁怔了怔。
他不禁想到:李从荣这厮虽然“资质”差了些,但在帝王之家耳濡目染,岂能没点手段,还真不能小觑了他。
他又想到:亏的是李从荣“资质”差些,若是他像李从璟一样睿智,哪里还有我在他面前大施手段的余地?
他再又想到:李从荣虽然资质差些,但性子却好,这样的人,最是适合“辅佐”不过。
边镐感到一阵庆幸。
李从荣已是接着道:“再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没有交上投名状的,再不准踏进赵王府的门!”他沉吟片刻,补充道:“这几日,孤王就先声援他们一番,也好让他们看看孤王的决心。”
李重心应诺而去。
到洛阳来半载有余,边镐第一次“由衷”道:“殿下英明。”
李从荣笑容略显得意,“得先生此赞,孤王三生有幸。”
边镐表示汗颜。
回到住处后,边镐忽然想起一件事。
李从荣要了几乎所有官员的投名状,却为何唯独没向他提投名状的事?
他虽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