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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炖好了,田兰是连锅一起端回来,韩军拿了碗,走到锅前,拿勺子舀汤喝:“肉还是留给连长补身子吧,我吃点鸡心、鸡肝就行。哎,嫂子,这锅里怎么除了肉什么都没有啊,鸡肉还是没皮。”
“你们连长现要吃清淡,鸡皮太油,我给扯下来了,那些内脏什么也不是好东西,给食堂大师傅了,他说中午正好做个洋葱炒鸡杂。”田兰解释道。
“我今天去挺早啊,打饭时候怎么没看到洋葱炒鸡杂啊?”田兰要拿汤锅,手不够使,中午饭还是韩军打。
“你傻啊,一只鸡就那么点鸡杂,炒出来哪够卖。再怎么说那也是荤腥,食堂人不会做了自己吃啊,炊事班偶尔还会自己做点肉菜改善改善呢。”张家栋忍不住教训起了韩军。
“好了好了,喊什么喊,自己拿着鸡腿啃。”南方天气热早,张家栋下半边脸没事,护士已经把纱布给拆了。
田兰把碗放床头柜上,走到锅边,“我来给你舀,一共两只腿,你和你们连长一人一只。”
“不,不,我喝点汤就行,鸡腿还是嫂子你吃吧。”韩军赶摇手。
“跟嫂子客气什么,你也开过刀,也得补补,光靠医院里病号饭能顶什么用。”田兰冲韩军眨眨眼“你们连长还恢复期,不能一下子给他吃太多,咱俩把剩下肉分了,免得他惦记。”
“韩军你就吃吧,你嫂子手艺不错,回部队可就又是大锅饭了,趁现赶享受。”张家栋发话了“兰子,吃完了,拿个毛巾给我擦擦手。”
吃过饭,韩军坚决要求下,锅碗都被他端去洗了。
听到关门声,知道韩军出去了,张家栋正给他擦手田兰:“好啊,你个坏蛋,我兵面前编排我,等出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兰听懂了他话里隐喻,得瑟说:“那也得等你好了以后再说,现医院里,你敢啊!”
“别激我,把我惹急了,你看我敢不敢。”张家栋搂着田兰肩,轻轻说“兰子,有你真好。”
两个人搂着,享受饭后难得静谧时光,连护士进来换药、量体温都没看见,倒是把年轻小护士闹了个大红脸,没有办法,只能假装咳嗽提醒他们。张家栋脸上还裹着纱布,看不太出来,田兰也一脸正经,倒显得脸红护士好像做错事。
量过体温,田兰问护士:“护士姑娘,我听说医院里提供轮椅,我想下午推着他医院里转转,你知道哪借轮椅吗?”
“轮椅一楼拐角那间屋子,里头有人值班,借时候填张单子就行,还也是那。”护士热心说。
这时候医院都是五六层楼高,也没有电梯,韩军和田兰一人一边扶着张家栋,慢慢下到一楼。借好轮椅,田兰推着张家栋小花园里转了起来,南方春天来得早,院子里早就是一派生机盎然,田兰边走便给张家栋描述身边景致,哪里有花,哪里是树,哪边是长廊。
韩军看见有人长廊里下象棋,很识趣跟田兰说他要去看人下棋,让她走时候来叫他。
“这韩军是哪来,挺有眼力劲。”田兰轻声说。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带兵。”
“你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斗嘴。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致谢
谢谢长腿叔叔、爱上风沙、欢精灵地雷@@##l&&~*_*~&&l##@@
58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日子太无聊;田兰发现张家栋越来越喜欢和她斗嘴了;这样也好;她对张家栋了解深了。
如今是1982年春天,她是1979年秋天嫁给张家栋,结婚两年半;他们相处时间不足一个月;名符其实熟悉陌生人,这段日子相处才使他们真正互相了解。
张家栋当兵多年;骨子里大男子主义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好他读得书多;知道要尊重女性;田兰话只要有道理;他还是听得进去。他骨子里又还有点小孩脾气;从吃饭就能看出来。
自从买了煤油炉和锅,田兰每天不重样给他炖汤喝,刚开始两天还好,喝久了他又开始嫌天天喝汤没意思。田兰没办法,借了食堂锅炒菜给他吃,好她现和食堂人混熟,买肉时候会带一小块肉回来送给大师傅,炖了汤也给大师傅端上一碗,食堂是大师傅地盘,她如今这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可是没想到,做了炒菜没两天张家栋又开始撅嘴了,“别拿这些小肉丝来糊弄我,我要吃硬菜,我要吃肉,吃红烧肉。”
田兰今天赶早买梅条肉,特意回来给他汆汤,“红烧肉太油了,吃多了不好。今天汤不错,你多喝点。”
梅条肉汆汤很鲜,张家栋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还吃了好多肉,末了抹抹嘴还是说:“给我做顿红烧肉吧,从上次回家探亲到现,我都多久没吃过了。再说你手艺好,做肉一点都不油,就给我做一顿嘛。”
这都撒上娇了,再加上那右半边脸正常,左半边脸纱布造型,田兰看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奈答应:“好,我明天给你做,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多吃,不然我就让韩军把肉都吃了。”
旁边韩军继续埋头吃饭,量减少自己存感,心里却再说:我个嫂子啊,天天好吃好喝,我很感谢你,可你也不能让我蹚浑水啊,跟连长抢肉吃,我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嘛!
看了眼韩军,张家栋爽答应:“好,行。”心里却想:你能给,那小子可没胆子吃。
张家栋右眼是好,纱布已经拆了,午饭后睡了一觉,照例去小花园转转。现他不坐轮椅了,也不用人搀扶,都是自己走着去,有时候碰上下棋、打扑克也会旁边看上两眼。
如今张家栋脸上只剩左眼一块纱布,纱布下方露出一条疤痕,刚刚拆开右眼纱布照镜子时候,他吓了一跳,鲜红疤痕分外惹眼,并且照着疤痕走势,他被纱布覆盖左眼部分应该也有疤痕。这几天皮肤与空气接触,鲜红疤痕已经渐渐变成了肉色,不再那么刺眼。
其实他知道近,尤其是今天他有些任性,好像变着法难为田兰一样。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医生已经通知了,明天下午给他左眼拆纱布,他到底会不会成独眼龙就看这一下子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又不想让田兰看出来跟着担心,只能出此下策。
第二天午饭吃得很早,美美一顿红烧肉之后,张家栋小睡了一会儿,两点多去见医生,准备拆纱布。所有人都很紧张,带着末日审判心情。
医生手很暖很轻,慢慢揭开了蒙他左眼纱布,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等着他紧闭双眼睁开。
医生说了一声:“好了。”
张家栋慢慢睁开双眼,突然光亮让左眼有些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好像不相信,又用手捂住右眼,仔细看了看。医生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二。”张家栋老老实实回答。
“嗯,好,看来左眼没什么大问题,具体待会儿再做个详细检查看看。”医生边收拾东西边说。
“哎呀,太好了,连长你没事。”韩军先叫了起来。
“兰子,我没事。”张家栋抬头看田兰,从医生过来起,他们手就紧紧握着。
“嗯,你没事。”田兰也看着张家栋,视线正好落他脸上疤痕上。
医生又给张家栋做了进一步详细检查,确认他眼睛并无大碍,后又做了些,多多休息不要用眼过度指示,就放他们回了病房。
回去路上,张家栋透过走廊橱窗玻璃,隐约看见了自己脸上那条完整疤痕。连长没事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嫂子说,韩军没有跟着他们,半路就回了自己病房。
回到房间,张家栋自己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镜子,照了起来。果然他脸上有一条长长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颧骨以下,足有五厘米长。因为纱布覆盖,疤痕上下呈两种颜色,上面是鲜红肉色,下面则比较接近他肤色。颜色差异让疤痕显得很怪异。
田兰看张家栋只是照镜子,半天不说话,怕他难过,试图缓解气氛:“哥,这疤一长你显得有男人味了。”
“是吗?我也觉得,这就是挂脸上军功章啊!”张家栋语气轻松开起玩笑“就是这上下颜色不对,有点奇怪。”
“颜色这事,皮肤与空气多接触接触,过两天就好了。你这种上过战场战斗英雄,现招小姑娘了,你可不许顶着这个军功章出去沾花惹草。”田兰也开起玩笑。
“我这样招小姑娘吗?难怪近我觉得好多护士看我眼神都不对,原来是她们都看上我啦。”
“我还没人老珠黄呢,你就要找年轻漂亮了?好啊,我现就出去说,你脸上这疤不是打仗打,是沾花惹草回家被我挠。有这么彪悍老婆,看谁还敢惦记你。”田兰假装张牙舞爪,其实张家栋脸上疤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挠出来。
“兰子,说正经,这疤可要跟着我一辈子,我自己是看不见,无所谓。你可是要看一辈子,万一你睡我身边半夜醒过来看见可怎么办,会吓着你。”张家栋放下镜子,正色道。
“那我睡你右边不就行了。”田兰走到张家栋身边,伸手抚上他脸上那条疤“哥,你别担心,我真不怕,原本已经做好了你眼睛看不见思想准备。现你眼睛没事,只是留了条疤,老天爷已经是厚待我们了,咱知足。”
“嗯,咱知足。”两个人相拥而笑。
虽然眼睛没事了,可是为了保险起见,医院还是要求张家栋留院观察几天。留医院这几天,战友们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他没事了,纷纷过来看望。一时间病房里车水马龙,水果罐头、麦乳精堆满了墙角。
送走了又一波人,田兰抱怨道:“你这些战友们都是怎么回事,前两天一个人影没有,这两天呼呼啦啦一窝蜂来。”
“收礼你还不乐意啦。”张家栋笑话墙角整理东西田兰“前阵子不知道我好不好,他们怕给添麻烦,现知道我没事了,这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