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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爹爹”都不敢喊。
不敢喊,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喊。
喊了,就怕自己心底里的那根弦会再也坚持不住,然后崩断了,眼泪也会流下来。
所以自从莫青凉走了后,她再也没在他面前哭过。
就算是空无一人的暗夜里,最阴暗的角落之中,漆黑夜色中好似是隐藏着无数魍魉鬼魅,彻骨的阴冷张牙舞爪的侵袭而来,身上和心上的双重痛苦让她难以忍受,她想着以前他对她的好,和现在的他进行对比,那种让人血液都要凉的区别对待,她也是从没有哭过。
哭有什么用?
不是她哭一哭,他就能心软,他就能回心转意,他就能像以前那样对她好。
而是她哭了,他会对她更加严厉更加无情,他会视她如同一个最卑贱的东西,好像她根本不是他以前最疼爱的女儿一样,她根本就是他的耻辱和污点,他恨不得能以最快的速度抹除掉她这个污点,好让他浑身上下再无任何瑕疵。
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他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消耗着她对他的好,将她对他的所有敬爱和孺慕,慢慢的消耗殆尽。
整整十年时间,他终于是在她怀上孩子的那一刻,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冀给抹杀掉,从此,她再也不会对他好,曾经极其郑重许下的誓言,也终于是在他冰冷态度之下,摔了个粉碎。
即便对他好了,那也都是伪装成了蜜糖的砒霜,她微笑着让他喝下,然后看他备受折磨,从此深陷窒息的黑暗之中,和以前的她一样,万劫不复。
曾经视其如命,恨不能将整个世界都捧在她面前。
曾经视其如根,恨不能将最好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曾经啊,曾经。
曾经,那是有多少的曾经,是让她每每回忆起来,呼吸都要颤抖的?
不仅仅是呼吸颤抖,心脏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那些以往的鲜明的记忆,都随着时间渐渐失去了原来的色泽,变得泛黄,变得陈旧,变得静静被搁置在那里,宁愿它生灰腐烂,也再不愿意去触碰一下。
曾经……
毕竟只是曾经。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可为什么,明白这个道理,却始终还是放不下呢?
楚玺,父亲,爹爹。
你说你,为什么就要那样对我呢?
我这样喜欢着你,我这样爱着你,我这样想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快乐最幸福的父亲,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知不知道,多少次,我都想杀了你。
我多想,亲手的,一刀一刀的,杀了你!
可是,你是父亲啊。
你是我最看重的,最敬重的父亲。
我就算再狠毒,我又怎能狠毒到做出弑父的举动?
杀了你,可不比杀了我自己,还要让我感到痛苦?
我再恨你,我再怨你,可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中。
所以只好这样折磨着你,看着你痛苦,我也就安心了。
看着面前早已不是记忆中英俊伟岸的父亲,苍老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长久以来堆积在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让他的身体健康到达了堪堪崩溃的临界点。
楚云裳慢慢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
入手冰凉,甚至是有着湿润的触感,他疼到脸上都出了冷汗。
他一双眼睛空洞而浑浊,她看不出他是在看着哪里,看不出他可是在看着她,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你有什么想法呢?”
她轻声地询问着他,对身边其余人理都不理,只关注着他的全部神态:“让我想一想,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你没有一把掐死我?不然,哪里能发生如今的事?”
她说着,忍不住静然微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很后悔,你肯定非常后悔。父亲,呵,我多了解你啊,你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他听着,神情更加恍惚。
她了解他?
是了,她很了解他,她是最了解他的。
她比赵氏,比莫青凉,甚至比起他自己,还要更加的了解他。
因为太爱,也因为太恨,爱与恨在她的心中交织成网,这张网密密麻麻的笼罩在她的心头,桎梏着她的思想行为,所以她处在疯狂和理智交错着的边缘,日夜的看着他,日夜的关注着他,关注到对他的所有行为举动,她都要进行很长时间的研究。
如此以往,研究得多了,便能研究透彻,她就特别了解他,便也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心底里的想法。
可是。
就算再后悔。
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后悔到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将她掐死,让她对这个世界只看上那么一眼,就再也看不到。
他做不到。
因为当初,他也是很爱她的啊,爱到什么都想给她,什么都愿意给她,只要能看她开开心心的笑,听她甜甜软软的喊自己“爹爹”,他就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都满足了。
似乎他这一辈子,就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宝贝。
可是现在,这个小宝贝,亲口告诉他,她想杀他,但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不杀他,她只折磨他。
然后就听她又慢慢的道:“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没能突破你的底线,我做的还是不到家。可是,你以为我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就是我最后的计划了吗?父亲,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既然想折磨你,我又怎么能只做到这样简单的程度。这样,怎能对得起我自己,又怎能对得起我当初差点被你害死的儿子?你只知道喻儿他是我和别的男人怀上的,你怎么就没想过,喻儿他是我儿子的同时,他也是你的外孙啊?他是你第一个外孙,你怎么就能这样狠心,想要杀了他呢?”
她说着,笑容慢慢扩大,抚在他脸庞上的手指和他的体温一样,冰凉冰凉的,比极低的玄冰都要更冷。
甚至她的呼吸也是凉的,她的声音更是比冰还要凉:“你看,我给了你太多机会了,是你自己不领情的。父亲,都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楚家兴盛了那么多年,你不觉得,楚家也是时候,该倒台了,让别的新晋世家登场了吗?”
说完,她收回手,缓缓起身。
然后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笑容已经全部收敛起来,她神情看起来好似是极其的冷酷,眉梢眼角都是泛着冰雪一般的寒冷。
这种寒冷,让得正旁观着这一幕的武状元和将军,都是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冷。
冷得两人不自知的,都是身体微微颤了颤。
离她最近的九方长渊和羽离素,一个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到任何的神情,一个则是低着头,面容隐匿在阴影里,同样也是看不出表情如何。
似乎这两个人,此时完全就是陪衬品一样,根本是不存在的。
这偌大的房间里,存在着的,只有楚云裳和楚玺。
只有这两个从最开始的相亲相爱,到了如今相恨相杀的地步。
“姨娘就在外面呢。”到了这个时候,楚云裳也不喊赵氏作母亲了,只平静的喊出她心中最适合赵氏的称谓,“父亲,请你坐在这里,好好的看着,仔细的看着,你最在意的楚家,是怎样慢慢的分崩离析,毁在我的手中。”
她声音低柔冰冷,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魔:“看着楚家,毁在你一手打造出来的我身上,你一定会很满意的。”
不然……
他将她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她满身满心皆是对楚家的仇恨,让她化身复仇的恶魔吗?
这是他自找的。
明明在她的想法里,她会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她也会让楚家成为大周朝里最鼎盛的世家。
可最终,她的所有想法,一个都还未实施,就已经被他无情的碾碎。
最后零落在地,连泥土都不如。
她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须臾抬脚,便要离开他的身边,出了这间屋子找赵氏。
“云裳。”
感受到她要离开了,楚玺倏然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苍白的满是褶皱的手,此时全被鲜血所覆盖,他手指抓住她的衣摆,五指一紧,将她裙边抓得鲜红。
他力道极大,生怕自己这一松手,她就真的会离开这里,然后将整个楚家,给一点点的毁在他眼前。
他不愿意。
他不想看到那样一幕。
楚家是他的心血,是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最终缘由。
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方才让楚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怎样眼睁睁看着这样快要到达他预想中的楚家,毁在她的手中?
“云裳,别这样,别这样做。”
他声音也是苍老,好似破碎的风箱一样,拉扯出嘶哑的声响:“别这样,这里是你的家,你不要毁了你的家,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家?
她的家?
楚云裳垂眸看他。
尽管他看不到,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她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是有多么的讽刺。
“我有家吗?”她嘲讽着道,“我什么时候有家了,早在十年前,我的家就已经没了,不是吗?”
十年前,莫青凉离开侯府的时候,她的家就已经没了。
所以,这里只是汝阳侯府而已,只是楚家而已,却并不是她的家。
既然不是她的家,她毁了又如何?
她又不心疼。
说完,她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裙子,便要挣脱他的手指,去将计划的最后一部分施展出来。
只有将计划全部施展开来,她最想看到的,才会出现。
“云裳,别这样,云裳,求你,云裳,女儿。”
他死死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