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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了,他这辈子想要实现的愿望,应当有两个,一个就是日后能够离开懿都,看遍天下各地大川名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另一个就是能娶了楚云裳,与她恩恩爱爱两不相弃。
这样的两个愿望,其实结合在一起,揉巴揉巴,便是他想日后带着楚云裳,两个人一起走遍九州,看遍世间万千风景万千人。
只是这样的愿望想要实现,却是须得建立在楚云裳能彻底从懿都这个泥潭里抽身的前提之上。
慕与归知道,楚云裳这次离京,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而等她回来后,她势必要继续在懿都里掀起一遭腥风血雨,她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倾轧,她心中是装满了仇恨的,懿都于她从来都是不重要的,她在懿都里没有所谓的亲人所谓的家,他便想为她打造一个家。
打造起一个势力,打造起一个家,前者能让她在用到的时候可以发挥作用,后者则等她什么时候累了想要依靠了,便可以随时随地的依靠。
所以他为了她,也想要努力一回。
她身边的青年才俊太多,他在其中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优点。他想紧紧握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光嘴上说说是不可能的,他终是要付出实际行动来,为两人的未来打拼。
可他又怕她离开懿都,她身边还有着其他人,时间一长,他在她的心中便真没了位置,这才在她离开懿都之前,拦住她,与她说了这些话。
他将他的心意悉数告知,不求能得到她的答复,便是想让她记住他,不要远离京城在外,轻易忘了他。
可是,怎能忘记呢?
又如何会忘记呢?
楚云裳心思深沉,不会将很多话说出口。她知道慕与归对她好,少时他每每去往汝阳侯府,常常会解救她于水火之中,于她既是好友又是救命恩人,情谊深厚自不必多说。
那时三哥正是读书学习的年纪,经常不在侯府,无法真正的照拂于她,那段时间,就以她的那群兄长妹妹们的丧心病狂的程度,若非是慕与归三天两头便来侯府找她,她早该被折磨死了。
痛苦煎熬整整十年时间,十年里,他慕与归占据其中大半影子,她何以会将他忘记?
只是这一番情意,她却当真不知该如何来回报。
拿什么来回报?
她不喜欢他,她也不想为着他要娶她便将这人绑在自己的船上,她知他热爱自由,她从未想过要让这人为了自己而放弃一直都想要追求的自由。她一直都很努力的表示了,她不喜欢他,不会对他动心,更不会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他也知道,他也明白,可他还是放不开,这却又能怎么办?
若说拒绝,她已然是拒绝很多次,从情窦初开到如今都能够成家立业,她一直都在拒绝,说开了的拒绝,委婉善意的拒绝,借助别人的拒绝。可结果呢,她连同羽离素有了婚约,她连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他都还没放弃,这教她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为了摆脱他,与他撕破脸皮,断绝关系,从此江湖相忘,再不相见?
若真如此,她自己都会觉得心寒,更不要提他。
莫说现如今,他居然能离开懿都来到这风晚城接她出海入港,此番动作,他父王可知道?
他父王应该是知道的,那么他父王会对他进行怎样的阻拦,而他又是怎样解决的,他已经开始实现他当时对她所说的话,要承了他父王的爵,打拼起能够保护她的势力吗?
这一簇紫丁香,当真……
可还是从不后悔,少时为他绘出这么一簇紫丁香。
丁香丁香,花开成海,最是灿烂。
只是,待到花开后,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却又有谁能怜呢?
楚云裳将绣了紫丁香的帕子按上发顶时,慕与归已经收了伞,身边没跟着人,他便自己拿着,满身的闲适风雅。
他想着她刚出海回来,这一路应该饿了,便要带她去吃饭:“喻儿呢?不是跟你一起出海了吗,他现在在哪?把他抱过来,我们去吃饭,我订了酒楼。”
楚云裳稍稍擦了擦被打湿的头发,闻言刚想开口,就见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又阴恻恻的声音。
“她专门扔了儿子来见你,怕的就是儿子扰了你两人叙旧的兴致。怎么,小王爷是心里有鬼,怕会做出什么来,这才要找她儿子?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云裳听了,回头一瞧,说话的人可不眼神懒洋洋又阴恻恻,就连那抱在怀里的小包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是盛满了委屈的神色,见她望了过来,小包子索性撅起嘴巴,能挂油瓶儿似的,然后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不看她。
楚云裳看着,愕然。
这两人是生了哪门子的气啊,她不就来见一下远道而来的京城好友,居然一个个的都摆脸色给她看?
九方长渊摆脸色便罢了,喻儿也跟着摆脸色,这是几个意思?
她正疑惑着,就听慕与归淡淡道:“九方少主也平安回来了。”
九方长渊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味:“难不成小王爷觉得,我不该平安回来?”
慕与归没理会这句话,只道:“多谢九方少主一路照顾云裳。”
九方长渊闻言冷笑:“她是我未来妻子,我不照顾她,谁还能照顾她?”
未来……妻子?
慕与归立时就看向了楚云裳,眼里有淡淡的询问之意。
且不说慕与归这人,在楚云裳面前还好,一直都跟个没成年的大男孩似的,常常被她毒舌给各种攻击各种讽刺,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甘之如饴。但在别人面前,他却是冷静自持,又温和又淡然,紫丁香精致秀丽,倒是真能教人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此刻的楚云裳,既没觉得这样的慕与归能让她眼前一亮,也没觉得那样的九方长渊能让她眼前一黑,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先前之所以将楚喻扔给九方长渊抱着,便是想着喻儿在的话,不定又会让慕与归多想些什么。结果九方长渊抱着楚喻就过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跟慕与归杠上,她夹在中间,帮这个说话是错,帮那个说话也是错,两头不讨好,她得罪谁了这是?
楚云裳心道自己今日应该看看老黄历的,这下可好,出门不利,出门不利。
可是不利你个头啊不利!
再不利,她也得将这个僵局给打破了!
死九方长渊,死慕与归,过了今天,看她不好好教训这两人!
于是心下已经暗搓搓记了仇,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没什么的楚云裳开始打圆场:“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在小王爷面前乱说个什么?真是比女人还要喜欢八卦。”然后又看向慕与归,“来者是客,我这才回来也还没收拾,实在不适合陪着你。不如等明天我做东道主,请你吃饭,带你在城里玩一玩,今天远航回来,我着实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见楚云裳嘴上虽在数落九方长渊,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明里暗里都在向着九方长渊。慕与归眸底沉了沉,却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那好,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缓过劲了再陪我也不迟。”
楚云裳闻言奇道:“不对啊,你这回要出来多久?”
他道:“等给你过完及笄礼再走。”
楚云裳生辰是八月初二,今日正是七月初一,满打满算刚好一个月后就是她十五岁生辰,也正是及笄礼了。
一听他居然能出来这么久,楚云裳这回是真诧异了:“你父王同意让你出来这么久?”
他笑了笑:“这次回去后,就要很久不能离京了,算是放个假吧,父王也同意了的。”
他同父王做了交易,他来陪楚云裳过完及笄礼,回京后便继承父王的爵,成为新一任宣王。
等他成了新的宣王,他再想离京,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楚云裳虽不知道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南下来陪她过及笄礼,但她对此也是道:“如果勉强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呆太久。天高皇帝远,京城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你的话,你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
慕与归摇头:“无妨,短期内京城不会出事的,我走之前,南阳王不在京城,越王也不在京城,这两人都不在,太子一人独大,朝廷里闹不出什么事的。”
就算过不几天,南阳王班师回朝,只太子一人是无法与南阳王相提并论,但听说越王也是快要回京了的,这两人前脚后脚的离开,又准备后脚前脚的回来,有这两人在朝中相互制衡,能和太子呈三足鼎立之势,你牵制我我牵制你,顶多小打小闹,不会出大事。
毕竟前不久太子中毒,京城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人心惶惶,虽然中毒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有人知道那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只是还不是时候挑明罢了,所以朝廷目前需要很长一段的稳定时期。况且太子这三人都是能耐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掐什么时候不该掐,现如今听说凤鸣城那边正在动乱,乌子正是被诸多国家垂涎的重要时刻,就算这三人想掐,陛下也是会压着不让掐。
慕与归生性淡泊,以前并不会如何关注朝堂之事,但现如今既决定要为了楚云裳努力一把,又是不久之后准备承了宣王的爵,朝堂上的事,最近便也了解了许多,可谓知之甚深。
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与归不傻,在宣王以及老师和宣王府幕僚们的指点下,他能看出来现今朝里真正能够对着干的,也不过是南阳王和越王而已,太子势单力薄,实在是难成气候。
如若猜得不错的话,日后陛下退位,能够继承帝位的,定是越王,而非太子。
慕初华的这个东宫之位,铁定是要被废黜的。
因慕初华此人,慕与归接触过不少,知晓此人空有心机却无过深城府,有勇有谋却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并未真正的实践过。这其中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