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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一皱眉,手中迅速的捏住了他双臂上的穴道,强行将他拖开了。
齐念凑近了仔细瞧了瞧,王氏的双瞳都已然涣散,现下不说生孩子的力气,就连她的生命都已然在渐渐消散了。
齐念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周氏当真是心思毒辣,在明知王氏胎儿不稳心绪郁结的情况下,就算一切都安排妥当她能母子平安也只有一半的可能,更别提让她自生自灭,竟连服侍的人都只是个从未生养过的小丫头。
而最残忍的是,让齐鸣来亲眼目睹这一切,她当真不怕自己这个心智软弱的次子受尽这折磨,会精神崩溃么?
且现在看来,齐鸣也堪堪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自袖袋中取出银针,再抹上些提神醒脑的药膏,齐念便俯身自王氏的额间准确的找到了神庭与印堂两个穴位,轻捻着银针刺入其中。
齐鸣在阿瑶的手底下挣扎不休,虽被死死的堵住了口,但喉中发出的呜咽之声还是挺让人心烦的。
阿瑶刚想干脆一个手刀将他劈晕算了,却只听齐念淡淡然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别把他打昏,就让他这么清醒的看着,看着这个他最爱的女人究竟会落得如何悲惨的下场。”
齐鸣顿时目眦欲裂,狠瞪着的双眸像是要滴血一般血红一片。
齐念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将银针在王氏的穴位间轻捻着探去。
一个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却只会逮谁咬谁的男人,王氏当真是瞎了眼了,非要拼了命的为他生孩子,平日里千娇百媚,如今却这般凄惶惨烈。
当真都是傻子啊。
王氏本就因怀胎时心思繁杂惶惶不可终日而伤了根本,如今生产又得不到良好的引导和照顾,折腾了这整夜早已筋疲力尽,只怕齐念要再晚来个一时半刻,终将是要母子俱损了。
看了王氏这惨状,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血,会有这么多,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催穴过了半晌,本已陷入浅浅昏迷的王氏终于虚弱的苏醒了过来。
齐念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的收了针。
王氏睁眼一见她,面上顿时便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艰难的张了张口,“四、四小姐……”
“你先别说话,不要浪费力气。”齐念又执起了她的手腕把了脉,方沉吟道:“你现下这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失血过多且力气耗尽。如今,你与孩儿,只能保得住一个。”
听了这话,且不说王氏蓦地闭上了双眼,就连齐鸣都暂且放弃了挣扎,只兀自呜咽着想往这床边爬来,却被阿瑶死死的压制住动弹不得。
齐念难得仁慈的没有打断王氏在心中思考着如何取舍,是保全自身呢,还是坚持要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留下孩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这生死之间的挣扎倒显得如此缓慢。
不过须臾,王氏便颓然睁开了双眼,轻声问道:“我这孩儿他……他还好么?”
齐念以手心紧贴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方柔声道:“他很好。他虽在这数月间老是因你而心情不太好,但他很坚强,努力的让自己日益强健,就等待着今日能够睁眼见一见这尘世间的繁华若许,花开花落。”
许是姨母生前曾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期盼不已,渐渐的潜移默化,便也触动了她心底里最为柔软的那一块心肠,竟莫名的对王氏腹中的这个孩儿心生爱怜与欢喜。
“那便请四小姐,替我保全了孩儿吧。”王氏忽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紧紧的抓住了齐念的手,似乎是要把恳切的希望全都寄托于她的身上,方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
齐念心中掠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
她反手握紧了王氏苍白纤弱的手,慢慢的放回了床铺之上。她定定的看着她,微微颔首,“好。”
王氏这才似放下了心,美目流转间竟有这惊人的光华迸发而出,她深深的看着被阿瑶强按在椅子上的齐鸣,缓缓冲他绽放了一个此生最美的笑容。
齐鸣自胸腔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那一双格外清隽的眼眸,自眼角滑落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齐念倒也不是不想让他们二人最后诀别一番,只是依王氏这模样怕是撑不了太久,如若孩儿还未取出她便已然身亡,那么便辜负了她这良苦用心,连孩子都无法保住了。
其实依这形势看来,如若王氏想要自己活下去而不顾孩儿的话,其实能保住的可能性并没有让孩子活下去大。
除却一开始非要执着的将这个孩子留下那糊涂心思之外,王氏倒始终都算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将麻沸散药包放置在王氏的口鼻之上将她麻醉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齐念出去了一趟,使唤了王氏院中的下人们找来了许多东西。
第九十章 剖腹取子()
她们虽不知这四小姐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但看四姨娘那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的模样,便也就将心一横,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回来时整好见麻沸散正生了效,齐念以烧酒净了这一应器具,再侧耳贴上王氏的腹部听取胎心,便开始着手替王氏去除衣物,直至全然露出腹部。
当她执起一柄细长锋利的小刀在点燃的灯焰上来回烧了数次,收回手便在王氏的腹上比划了起来,这时不止是齐鸣又开始死命的挣扎,就连阿瑶都不禁瞠目结舌,“小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替她剖腹取子。”齐念衡量得了最佳的位置便一刀划了下去。她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边面不改色的吩咐道:“阿瑶,你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瑶目瞪口呆的呐呐应了声,却只觉手下齐鸣翻腾的厉害,差点儿叫他挣脱了去。她便只好小声的叫道:“小姐,小姐!”
齐念闻声回头,见齐鸣正双眼充斥着仇恨死死的瞪着她,不由得眸光一寒,倒提着手中还带着血珠的尖刀便走了过来。
见她面容森然目光阴冷的步步逼近,虽尚未长开却已现倾城容色,只是此时这场景实在让人起不来半分旖旎心思,只觉这般本该天真可爱的小女子却如同催命阴司般叫人心觉惊骇。
阿瑶继见她执刀生剖人腹之后,又一次被狠狠的惊着了。
齐鸣望着她森寒狠厉的双眸,顿时不禁也瑟缩了一下,之前的气势也全然消散,瞬间便不复存在了。
齐念弯下腰,恶狠狠的盯着他,“你除了哭闹,还会做什么?她辛辛苦苦的怀着你的孩子,拼着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把他生下来,而你呢?你不能陪在她身边便也罢了,还叫她整日整日的为你担惊受怕寝食难安!才导致如今难产!”
齐鸣呜咽着在座椅上缩成一团,堵住口的布团也已不知被他吐到哪里去了,只哭得面上涕泪横流、口齿不清,“都是、都是因为我母亲……”
“你也知道她是被你母亲逼成这样的?你既没能保护她的本事,那为何非要招惹她?如今她为了保住你的孩子而选择舍弃自己的性命,就算这样的牺牲你都还依着性子不管不顾的无理取闹!你可知道我现在陪你多耽误半刻,便叫她们母子多几分危险!”
齐鸣哪儿还敢再回一句话,顿时便抱头痛哭了起来。
齐念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向阿瑶道:“不必管他了,来给我帮忙。”
阿瑶忙跟了过去,只留下哭得已然瘫软的齐鸣滑到了地上,依旧在小声的呜咽着。
第一刀已然划破了腹部的肌肤,只留下了少许的血水,让阿瑶执纱布轻柔的拭了去。齐念又将刀搁置在火焰上灼了灼,再依次割开了层层婴儿与世隔绝的保护。
这场面便是自幼就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阿瑶,都感觉心头有着些微的不适。
但齐念却依旧面无表情,手稳,刀也很稳。
那随着刀落留下的道道伤口而喷薄而出的血水也逐渐带走了王氏本就几乎见底的性命,在齐念划开她腹中最后一层屏障几乎都能见到婴儿那浓密的黑发时,她在疲惫的睡梦中悄无声息安安静静的走了。
紧接着,就在王氏停止脉搏与呼吸的这瞬间,她腹中的孩儿成功的被齐念取出,剪断了脐带拿了阿瑶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轻柔的衣裳给裹了。
只是,迟迟都不曾听见他的哭声。
整个血染般让人窒息难忍的房间里,顿时便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中。
齐念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孩儿抱给了齐鸣,一向只对他格外轻视的语调中竟带了一丝少见的怜悯,“因着四姨娘被拖了太久损耗了许多元气,我在取他出来之时,四姨娘便已然咽气了。所以他……他是个没缘见这世间一眼的死婴。”
齐鸣在听到说王氏已然咽气时双眸中的神采便倏然散尽了,再一听孩子也没能保住,顿时便发了狂,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忽得嚎叫着蹿起来夺去了齐念怀中的孩子。
阿瑶一见便急了,正要上前去将孩子夺回来,却被齐念挡住了去路。她低声叹道:“他是孩子的父亲,你放心,他是不会伤害他的。”
果然,只见齐鸣抱紧了孩子只哭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在外边焦急等候的下人们听了这般悲怆凄厉的痛哭声,不由得都叹息着落下了泪。平日里王氏虽为人厉害眼底揉不下一粒沙,对待下人却甚是公正平和,赏罚分明,倒叫她院中众人是又敬她又怕她。
如今她这一撒手人寰,竟连辛苦怀胎数月的孩子都没保住,这怎么能叫人不悲伤?
齐念就抓住了这个空子,回到王氏的床前将她的腹部又缝合了起来。
毕竟剖腹取子这等奇闻容易引起轩然大波,更易让周氏等人从中寻隙挑起是非,且这也太过不尊重逝者了。
这时之前守在王氏床边的贴身丫头柔儿闯了进来。
她虽面带悲痛,却似是早有预知般没有震惊,只低垂着头飞快的走到了齐念的身边,低声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