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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如扶着大长公主,安静的花园里鲜少见到侍女和下人的踪影,前头传来的喧闹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这里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宁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推开月门,蕙如见到了站在紫藤花架下的李晟。
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头发只是用一只金环束着,青年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闲适的神情,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
“他有话要对你说。”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一脸惊愕之色的蕙如,然后走上前,站在了一旁,“本宫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当面便说开,即便有人见了,也不能说你们是私会。”
李晟向大长公主施了一礼。
白玉一样俊秀的脸上头一回染上了一抹红晕。
蕙如之前见过的世子,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悠然的,淡漠的,甚至使坏的样子她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他害羞的样子。
这样的宣王世子,让她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瞬也不瞬。眸光清澈明亮,带着她所不熟悉的感情。虽然李晟只说了一个字,蕙如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红晕爬上了她的面颊,将她的耳根也染得通红。
“戴着这东西一天,你累不累?”预期中的话没听到,听到的却是这句。
蕙如讶然抬起头,只看见李晟有些不太自在的微微移开目光。
“是挺沉的。”不知怎么的,那种涩滞的沉重感从空气中散开,蕙如看着他,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那,拿下来吧。姑祖母应该不会怪你失礼。”
站在一旁的大长公主忍不住掩着唇笑出声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李晟这么无措的样子,不过是一句话,绕来绕去却不敢挑明。
“时间不多,成器你若不说,不如让本宫来说。”大长公主笑着对蕙如说,“你这个县主,便是他让我去向皇上求来的。”
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但一旦从大长公主口中听说,蕙如还是觉得心中剧震。
“本宫自然也喜欢你,帮他这个忙,本宫自认非但不亏,还赚到了。”大长公主语气中带着揶揄,她只觉得今日胸中的沉闷之气轻快了许多,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你还不趁着机会快些让他招认?”
李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蕙如。
“沈蕙如,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不知你可愿意?”
整个世界里,只有这一句话,不停地回荡在他们的耳边。李晟看着蕙如微张着小嘴,一脸震惊的模样忍不住心中狂跳起来。他想笑,嘴角的肌肉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这个他认定的少女,眼中闪过的情绪里有惊愕、茫然、困惑、疑虑,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喜悦和羞涩。
一颗心渐渐下沉,李晟看着面色变幻不停的沈蕙如,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明明不过一会的工夫,他却觉得如过了一生般那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想放到明天来写,却控制不住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
世子李晟没有谈过恋爱,身为从小缺爱的问题青年,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对他来说,或许最直接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用的。
我在想,如果蕙如回答他的是“不愿意”,他该怎么办?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放弃,但他也不会去伤害自己心仪的对象。
他为她求来封号,也并不是单纯想着两人的身份对等,婚姻不会受到太多阻碍,而是真正想为她做点什么,为她将来有所依靠,有所凭仗吧。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世子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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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蕙如的回答()
蕙如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他。如李晟这样的男子;这世上怕也没几人能胜过他。他的身世;容貌无一不是闺中少女们梦中所求的良人。只是她没想到;李晟会当着自己的面,这么直白地相问——不知你可愿意?
这一瞬间她险些要落下泪来。
眼前的这人;是真心地尊重自己。他请来大长公主这个长辈在旁为证,慎重地询问自己的心意,并没有一丝想要为难或是逼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直接的;带着一丝忐忑地征询。这与她所知晓的勋贵子弟;纨绔少年们的行止皆为不同。
她看着李晟,看着因自己良久没有回答而脸上露出失落和伤感的青年,微微福□去。
“蒙世子错爱;蕙如不胜惶恐。”
李晟目中的光华黯淡下来,他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是我莽撞,希望六妹妹不要介怀。若你心中不愿,便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过。”
大长公主在一旁发了急:“你这孩子,成器到底有哪里不好?”
“姑祖母。”李晟对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蕙如低着头,并不去看大长公主和李晟的脸,只是清晰地说:“从来儿女的婚事皆是由父母作主,三媒六聘缺一不可。蕙如上有父母,祖母,亲事并不能由自己作主。如若世子有意,还请您禀明长辈,按着规矩来。”
李晟微微一怔,他转头看向蕙如,却只见到头上金丝纱冠上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微微颤动着的凤翅。
“成与不成,全在长辈。”
然后,那名少女抬起头来,目光盈盈,之前的那些惊愕困惑全然不见,只余了一双清可见底的明眸,眸光穿透了他的心海,让他泛起层层涟漪。
大长公主也是怔了一怔,随后宽慰地笑了起来。
“祖母与世子想来是有些话儿要说,蕙如先告退。”蕙如对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唇角微微含笑,“这头冠着实重了些,孙女脖子又酸又疼,这会儿就想找个地方将这重东西摘下来好好歇一歇呢。”
大长公主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皇帝踏入皇后的寝宫时,皇后正在灯下做着针线。
“陛下!”见皇帝进来,皇后忙放下绣绷起身行礼。
“在做什么?”皇帝随手拿起皇后放在桌上的绣花棚子,上面绣着紫色的云纹,云纹里若隐若现绣着一条五爪金龙。
“天气热了,想着给陛下做件贴身的小衣。”皇后亲自帮皇帝宽了外袍,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这是新进的蒙顶石花,您最爱喝的。”
皇帝接过茶盏,随手放在桌上。
“这些活都有尚衣监的宫人做,你又何苦在灯下费眼睛。”
“是陛下贴身穿的衣服,臣妾又怎么能假手于人去做。”皇后甜甜地笑了起来,如水一样温柔的目光看向面容依旧清俊的帝王,一如二十多年前,她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让他们都下去吧。”
宫里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寝宫里,罩着浅金色纱罩的宫灯散放出柔和温暖的光辉,将皇后的容颜清晰地映照出来。年华似水,二十多年如一梦,转瞬即逝。皇帝看着她,紧蹙的眉尖缓缓松开。
不得不说,她们姐妹两个长得实在是相似;那分相似,总是让他不经意间便会恍惚起来。
当年他一心求娶的是妹妹,没想到天意弄人,最后成为自己妻子的会是姐姐,而自己年少时青涩的爱恋对象最终成为了自己的弟媳。
他有过不甘,有过愤懑,但最后还是默默地接受。
初登太子之位时,有太多不确定的动荡。身边强敌环伺,他举步维艰,那个时候,哪怕走偏一步,也有可能万劫不复。他不敢冒险,不能冒险,在江山和美人之中,他义无反顾,选择了帝王之路。只是那一点遗憾,一直藏在心中,随着岁月的流逝,浸入了每一寸骨血。
妻子的身上,少了姜盈的直率和宁折不弯的强硬。她比自己的妹妹更加婉约柔顺,这样的女人明明才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但他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将心交给她。他不知道夫妻间因何会走到这一步,只知道那条裂痕在姜盈去世时便已存在,之后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弥合。
于是才会生了愧疚,因愧疚而冷淡,因冷淡而生纵容。
“如果不是太后提起,朕都不知道卢国公太夫人带着你的侄女们在东宫住了这么久。”皇帝看着灯下显得年轻了许多的皇后,一想起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岳母,心中便生出一丝厌恶,“住在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她们住在宫里?还是住在东宫?”
皇帝的眉目凝起,身上便有凌厉的气势散出来,那是长年居于上位者不知不觉带出来的威压,皇帝此刻看着皇后的目光里,是毫无掩饰的失望。
“朕以为你掌管后宫多年,行事一向有分寸,却不料你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皇后跪了下来,紧抿着双唇并不答话。
“这里是后宫大内,不是卢国公府。”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以为朕不晓得你母亲打的什么主意。朕的太子年少气盛,你们便让些少艾在他面前晃荡,非要做出什么事来,逼着朕再给太子房里弄几个女人?”
皇后一凛,伏□连声说:“臣妾不敢,臣妾断断没有那个想法。”
“他是你生的,若是你有那个意思,想让他多几个女人,你自然会来跟朕说,准或不准,朕当时便有说法。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朕绝不可能怪你。可是你母亲又是怎么回事?连孙子的房里人她也想插手吗?就像当年她插手朕与宣王府里一样?”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盅跳起来又落回去,发出一声脆响。
“朕可以忍她一次,二次,绝不会有第三次。”皇帝的目光凌厉,定定地看着跪伏于地的皇后,“她是你的母亲,也是宣王的岳母,朕和宣王都敬着她,让着她,所以宫里才会有你那些表妹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