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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苏熙恨铁不成钢地偷偷斜了他一眼:“就算大伯母是自己想要自杀,那也不可能一声不出吧?大伯母这可不是抹了脖子,手起刀落一瞬间的事儿,疼一下也就罢了,这是自焚诶!拿热水烫你一下你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把人活活烧死?谁自杀不图个痛快,又何必在死前折磨自己呢?”
沐羽轩叹了口气:“正是如此了,而且就算大伯母再怎么想求死,能忍受烈火焚身而一声不吭的人只怕也还是没有吧?只怕这场火,定有内幕!”
“话虽如此,可谁会去跟大伯母过不去呢?大伯母平日里虽然糊涂了一些,但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大伯母娘家式微,没人能为她做主,是以大伯想要控制大伯母还是很容易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大伯母消失呢?”
“是啊,让毫无威胁的大伯母消失,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沐羽轩喃喃自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他给忽略了,但又实在想不出来。
几兄弟想了一会儿,还是茫然不知所措,眼瞧着没什么进展,也只得散了,沐羽轩走回自家父母身边的时候,正听见沐连氏搂着沐千染跟沐存孝咬耳朵:“……这大嫂没的可真是时候!你瞧瞧,咱们家的丫头,不是十五就是十四,如今大嫂没了,哪个丫头不得拖个一年半载?咱们千染还好点,像千蓝,一拖三年,除了孝可就是十八岁,都成了老姑娘了!当初棠儿要嫁人,咱们还觉着嫁的太早,但如今看来,棠儿嫁的竟正是时候!”
沐存孝不以为然地扫了沐连氏一眼:“人没都没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可少说两句吧!”
沐连氏氏不满地撇撇嘴,没说话,但一旁的沐羽轩却是听的呆了,守孝?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呆呆跪在屋前的沐明诚身上,心里头惊疑不定:确实听说最近沐明诚为了婚事闹得厉害,而威远侯夫人去世之后,沐明诚作为儿子,也必须守孝三年,那么毫无余地的,沐韩两家的婚事必须往后推迟三年了,如此一来,沐明诚还真是从中得利了,但是……
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沐明诚,再看看满面阴沉的沐家大房,沐羽轩的话在嘴边绕了绕,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这个猜测太离谱而可怖,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不要是真的……
沐羽轩垂下眼睛,眸色晦暗。
夜已渐深,万籁俱寂,待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内侍于宫中趋行,拐至某处,敲门闪身而入,将一张字条呈给一人,那人似是初醒,朦胧间接过字条扫了一眼,登时瞪大了双眼,睡意全无,又再将字条看了几遍,方才捏着字条轻笑:“这个沐明诚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哪,为了不成亲,连自家母亲都能下得去手……倒是个好苗子,呵呵……”
那人放下字条,负手临窗而立,微微眯起眼睛,眸色犀利:“好个皇帝,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看来这帝王之业,孤是远得太久了!哼,当孤真是好欺的?如今大局已定,且放手搏它个天翻地覆,江山易主!”
那人话音甫落,恰逢旭日初生,红霞泛天。
而此时的南诏皇宫,阁龙伽抚摸着那张被留下来当做信物的玄铁面具,挑眉笑得悠然,有些事情,还真是非常人所能想透的,皇族内闱……哼!
他将那玄铁面具往桌上一掷,朗声唤道:“来人,来人!”
随着这一声,几个宫婢鱼贯而入,为首的婢女躬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阁龙伽往椅子上一靠,挑眉冷笑:“去唤二殿下三殿下来,安排出使事宜,咱们要去南燕探望新婚的宝珠皇妹!”
西辽已经将这盘棋下了十有八九,南诏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分一杯羹?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要怪也只能怪南燕自己太蠢,竟连西辽的大局都没有看透……逞一时之勇算得了什么?得一时之胜又算得了什么?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英雄!
此时的西辽皇宫之内,南琢轻轻梳理着长发,清朗的双瞳内映出对方脸上晦暗的表情:“逆天改命,岂是人力所能为?这句话对他合适,对你说亦然!”
在她对面,西辽国师眯缝着眼睛,恨恨地咬着牙:“逆天固然非人力所能及,但我又岂能以常人视之!”
南琢歪了歪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轻轻笑了:“能不能以常人视之,国师到现在还看不透吗?”
西辽国师一怔,南琢止了笑,冷冷说道:“生老病死,无一能逃,口口声声说要逆天改命,事事却必须依天道而行,国师大人,您也许并非常人,常人也的确不能如您一般妄窥天道,但您别忘了,您不是常人,却是个凡人呐!这一点,您不是比谁都清楚?设若您真的并非凡人,又何须顾忌天道!天道本就是天给凡人所定,若您并非凡人,何来逆天改命之说?”
西辽国师气得双手发颤,老眼通红:“我就不信,凡人不能得道!”
“凡人自然是能够得道,但国师大人若真想要得道,又岂会出现在这里?”南琢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空气中只留下她的话语:“蜗角虚名,蝇头小利,说尽平生欲,所谓天道,不过故作清高!”
一声晨钟,鸡人报晓,南燕的早朝拉开了帷幕,群臣渐次而入,有唱礼太监高呼吾皇驾到,群臣叩拜,诚惶诚恐。与此同时在暗处,这一场大戏也渐趋展开,各方角色已然上场,只待一个契机,便要演它个地覆天翻!
沐家失火,威远侯夫人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师,一时间沐家顿时成了京中的焦点,就连跟沐家关系密切的叶家韩家也未能幸免,妻子的大嫂去世,叶远志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便于第二日散了早朝后匆匆去了沐府吊唁,沐存蔚也知道如今妹夫今非昔比,不是他得罪的起的,态度居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弄得叶远志颇有些受宠若惊,而叶沐氏却是坦然受之,因为在她眼里,沐家欠她的太多了,沐存蔚如今的态度,也不过只能弥补一点点罢了。
而在韩家,又是别样一番光景了。韩高阳自被贬之后也没信心东山再起了,每日只管浑浑噩噩,御史台做什么,他就跟风随大流做什么,闲下来便是喝酒睡觉,竟是铁了心混吃等死了,自己没本事,儿女不争气,他又能怎么办?韩高阳抬头看看韩宜年往门外走的背影,抬头灌了一口酒,双眼迷蒙起来。
当年的韩宜年,虽说算不得是惊才绝艳,但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早早成为太子党的人,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只可惜这孩子命不好,好不容易成了太子的心腹,头一次给太子办差事就碰上了那叶家丫头,整个儿差使让那丫头搅得一塌糊涂不说,还连带着让好不容易走到太子身边的依柔一通儿的连累,这孩子的一生,竟是让自己跟依柔给生生毁了……
韩高阳这般想着,又灌了一口酒,抬头却瞧见韩宜年急急走了回来,不由得奇怪起来,一步三摇地迎了过去,喷着酒气:“宜年,今儿……嗝,今儿不出门了吗?”
韩宜年抬头看了韩高阳一眼,冷着脸:“威远侯府出事了,据说是威远侯夫人的房间走了水,侯夫人睡得熟,没跑出来,殁了。”
韩高阳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威远侯夫人没了?那、那两家的婚事……”
“自然是得推了!只怕要不了多少时间沐家那边儿就会派人来了,爹你现在这个样子,总不能让依柔来接待外男吧!”韩宜年皱着眉冷冷道,心里头也是烦闷至极,大事将近,他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偏偏又出了这档子破事儿,就算他再忙,也不能把韩家这档子烂摊子扔下吧?
韩高阳唔了一声,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唉,流年不利啊,派个人去知会依柔一声吧。”
韩宜年点点头:“我亲自去。”
第二百六十章 新仇旧怨()
此时的韩依柔倒是意外的平静,正在屋子里绣着自己的嫁妆,韩家虽是寒门,但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韩高阳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手里头总不可能一个字儿都没有,她的嫁妆虽然不算丰厚,但也算不得太过寒酸,尤其女子嫁妆除了看银子以外,还要从嫁妆里带过去的衣物等物件看一个女子的女工如何,在这方面,韩依柔是不可能给沐家诟病她的机会的。
前几次跟沐明诚见了面之后,韩依柔也就认了命了,祁毓是当朝太子,她不过是个御史之女,别说祁毓根本没给过她什么承诺,就算是祁毓对她始乱终弃,她也只能自己咬着牙认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和祁毓根本没有可比性,她想找祁毓报仇,大概只能等下辈子了,命数如此,她也只能认了。
但一想到沐明诚,韩依柔经不住笑得极灿烂极妩媚,如果不是她眼中闪烁着砭骨的冷意,这一幕简直就像是一个女子在思念意中人一般了。
虽然她不能找祁毓报仇,但也不代表她要把所有的仇怨全都一笔勾销,叶棠花也好,沐明诚也好,全都跟这个沐家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沐明诚,居然敢那样嫌弃她……她甚至曾经有机会坐上太子妃之位,太子当初都不曾嫌弃她,这个沐明诚居然敢那么嫌弃她?还拿她和叶棠花那个小贱人相比!
韩依柔抚摸着红缎子上的鸳鸯戏水,笑得冷意森然。
她动不了叶棠花,还动不了沐明诚吗?圣上赐的婚,沐家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娶了她,沐明诚更不可能抗旨休了她,既然如此,那她就是有了一个保命符,有了这道保命符,她还有什么不敢的?持家难,败家还不容易吗?
她不能毁了沐家,还毁不了沐明诚吗?只要她想,沐明诚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
韩依柔摸着手下那只鸳,指尖猛地一用劲,指甲在雄鸳脖颈上的两条绣线之间陷了进去,她轻轻一划,雄鸳的脖颈就好像被她斩断了一般,露出了鲜红如血的缎底。
她收回手指,鸳鸯戏水图又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