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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华轻轻把玩着面前的一副水晶制成国际象棋。这个僵局他花了大半生想要去打破,如今倒是真的如愿了。
但他却觉得倦了。
“顾先生,这件事多半是白家夫妇做的。你看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
顾鸿华将手中象棋轻掷在棋盘上,抬眸看向陈越,“什么都不做。”谁有工夫去参和他们夫妻的那点破事。
他吩咐陈越:“以我的名义,向唐家发出正式邀请,请他们全家人明天来秋波弄做客,我亲自接待。”
“好的。”
是夜,白沫先听说顾鸿华将唐家人请为座上宾,心中大为光火,“好一个顾云卿!他这是要彻底于我撕破脸了?!”
蒋梨坐在一旁,一脸的事不关己。她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闲闲道,“我听悦然说,唐家的那个大儿子,喜欢顾眉生,喜欢得不得了。”
白沫先垂眸睨了蒋梨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随便与你聊聊天罢了。”蒋梨起身,看了眼别墅外清冷的夜色,“今年这冬天实在太冷了。”
蒋梨上楼后,白沫先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着酒。他在揣测顾鸿华在短短半个月内邀请两次唐家人去秋波弄做客,究竟是什么用意。
年过四十的男人,如他,如顾鸿华,每做一件事之前都会仔细去推敲这件事背后会带来的利益和影响。
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再去做意义单纯的事情。
就像白沫先,他不仅想要得到属于顾鸿华的财富,他还想要得到那个年华如水,潋滟美好的顾眉生。
白沫先到现在还记得栾亦然牵着顾眉生的样子。后来连续好几天,报纸和网络上还有在登载他们的照片。
白沫先承认:顾眉生和栾亦然看起来很登对。
正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登对了,所以才越发碍了他的眼。
第二天,一些八卦新闻中开始刊登出了关于张小曼和栾倾待的话题和照片:
张小曼从医院走出来,面色苍白的照片。
张小曼与栾倾山夫妇一同去张家的照片。
媒体说:豪门婚姻,能像张小曼这样勇敢地离婚追求真爱的女子实在是不多了。
也有人说:张小曼太傻,放着好好的豪门贵妇不做,偏偏要去照顾那个已经成了植物人的旧情人。
还有人说:这几家人之间的渊源实在太深,如今顾眉生又与栾亦然相爱,这对年轻情侣的未来是福是祸,真是令人担忧。
同样是这一天,唐家人来秋波弄做客。顾鸿华全程热情接待,将他们当成了最重要的客人。
吃过饭,唐家夫妇陪着顾云礼一起画画,唐胥则在顾鸿华的建议下,与他下起了象棋。
这一天,顾眉生不在家。唐胥时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顾鸿华偶尔抬头看他,说,“年轻人,最忌躁动难安。”顾鸿华的话音还未落,唐胥已经再次落了败。
他朝着顾鸿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顾先生,您太厉害。”
“暂时落败算不了什么。”顾鸿华对他说,“人生长着呢,一时的得失不必看得太重。”
唐胥听出来了,顾鸿华这是话中有话。
顾鸿华望着唐胥,微微笑着,“你这孩子性子不错,温温润润的,我那女儿啊,也就是模样还过得去,脾气性子太顽劣了。像我。”
唐胥对顾鸿华说,“这世上个性温婉的女子太多了,但像眉生这样的女孩,我却是头一次见。”
顾鸿华望着唐胥,“看起来,你很喜欢我家眉生。”
唐胥没想到顾鸿华竟会如此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他在短暂的尬尴过后,大方地对顾鸿华说,“像顾眉生那样的女孩,又有几个人能逃得过呢。”
“眉生喜欢栾家的那个孩子,你知道吧?”
唐胥沉默颔首。
“怎么办呢?这可不比下棋,你还没开始努力,就已经输了。”
“没关系。”唐胥望着顾鸿华,眸光平和却坚定,“我能时时看见她,守着她就够了。”
顾鸿华笑起来,“年轻人啊,那你可曾想过:若干年后,你也许会看着眉生嫁给别人,到那时你连想守着她的那份资格会没有了。”
“这……”
顾鸿华轻拍了拍唐胥的肩,“你也是读金融的人。资本的原始积累靠得是什么呢?”
唐胥望着顾鸿华,一向平和温润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纠结和矛盾。他轻轻开口,答:“掠夺。”
是的。
每一个从事金融的人都知道,无论现代社会,金融秩序被修缮得多么好,每一个巨贾在成功之前,他们的面目都是丑陋而狰狞的。
掠夺,哄骗,算计。
世人都说金钱脏。其实,脏的不是钱,而是人心。
这么多年,顾鸿华身为荣城首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呢?但他偏偏爱上了张小曼,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干净。
在张小曼的身上,顾鸿华从来闻不到半点铜臭腥味。
爱上张小曼之前,顾鸿华从来不觉得自己心上堆满了浊世污垢。
认识张小曼之前,他身边已经有了何美琪。何美琪跟着他们父子一路从葡萄牙来到荣城。
彼时,何美琪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顾礼墨3岁的时候,顾云礼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美琪进门呢?”
顾鸿华当时对顾云礼说,“不,何美琪背景太复杂。娶了她,不知道要引来多少是非。”
顾云礼叹息,“她到底救过你我的命,咱们不能这样待他们母子。”
顾鸿华说,“她是礼墨和子墨的亲生母亲,我这一辈子都会善待她。”
但要顾鸿华娶一个与他自己一样善于弓藏心事,又懂得算计谋划的女子,还要与她夜夜睡在同一张床上,顾鸿华自问做不到。
认识张小曼之前,顾鸿华也从没想过要娶何美琪。
有一次,何美琪哭着骂他,“云卿啊云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顾鸿华不是没有良心。他是根本没有心。
他望着何美琪哭得歇斯底里,他看着她将福佑公馆里的一切砸得粉碎。他看着她从一开始的狂怒到最后匍匐在他脚下服软。
顾鸿华根本不为所动。
“男人都是这样的。若面前的那个女人不是你爱的。哭是她自己的事,痛也是她自己的事。”
“报应。”顾鸿华对唐胥说,“当年我对何美琪有多决绝,现在张小曼对我就有多狠。”
唐胥沉默听着,不敢轻易地发表任何的观点。
那样沉重的旧时回忆,令唐胥一下子就想到了顾眉生。
在这样畸形的情感世界中生存成长的顾眉生,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难怪她那么冷。那么她那么狠。
这偌大的秋波弄里,都是感情残缺,又自私而虚妄的病人。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与顾鸿华道别,走到门口却遇上了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那的顾眉生。
唐胥望着她,“眉生?”
顾眉生看着唐胥,问,“去我那里坐坐?”
两人来到红酥阁,顾眉生替唐胥倒了一杯茶,“我爸爸刚刚对你说的那些事,连我也是不知道的。”
唐胥放下茶杯,“顾先生可能是晚餐多喝了一杯酒,所以才会如此吧。”
“顾鸿华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在短短半个月内重复请一家人超过两次的?”顾眉生说,“他还与你喝酒,下棋,聊天。”
“唐胥,这段时间,咱们不要见了吧。”
唐胥倏尔从沙发上站起身,“眉生。”
顾眉生抬头看向他,“无论我爸爸心里在盘算什么,我也不清楚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顺水推舟。”
“这世上,我只认栾亦然一个人。”
仅仅一个晚上,唐胥从梦想的天堂一下子跌进了梦碎的地狱。他望着顾眉生,连声音仿佛都染上了刺骨的疼痛,“你就连这一点点的希冀都不愿意给我吗?”
“你与栾亦然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与事,怎么就不能容下区区的一个唐胥呢?”
顾眉生看着他,轻叹了口气,“唐胥啊唐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怎么不明白呢?”唐胥说,“我都明白。顾先生想要与唐氏合作,他还想让你离开栾亦然。”
“眉生,看不明白的那个人分明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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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走向一个小**,反而卡情节了。容我理一理,明天万更。
有缘无份:似是故人来()
那一晚,唐胥对顾眉生说,“我以前不懂,但我现在很明白。”
顾眉生在他杯盏间新添了一点热茶。
顾眉生不是能轻易与别人促膝长谈的人,但是那一天,她与唐胥坐在温暖火炉旁,她说,“唐胥,我当你是朋友。”
城北的铁路项目已经启动,顾眉生心知,命运的齿轮已经在带着她慢慢地向那无边悬崖而去。
她死而复生,她没有选择。
但是唐家人在上一世与他们顾家全无牵连,他们是不必被卷进来的。
唐胥自然听不出顾眉生话中的深意。被顾眉生划分到朋友的范畴,唐胥的心中很疼,但他记得自己在波澜不惊间,只对顾眉生说了一个字:“好。”
朋友就朋友。
许多年后的某一日,顾钰墨怒其不争,骂他:“唐胥,你何时变得这样怯懦了?当初你若是自私一点,将眉生占为己有,她又何必独自苦撑这些年?”
唐胥也不恼,他说,“眉生的心,是铜墙铁壁。哪怕我心甘情愿化作一缕青烟,但这抹青烟并不叫栾亦然。她不要,她不愿要。她情愿此生再不呼吸。”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唐胥彼时的话语间有道不尽的人世仓惶,“我爱她,所以我惟有不停妥协。”
也是到了那时候,他才真正懂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