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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眉生合上手里的书,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底下的人是哪个人?”
吴妈道,“王卉啊。”
事已至此,张小曼心里想着,无谓为了这样的一件小事而为难底下的工人,尤其是当着顾眉生的面。她于是道,“实在不行,一会儿收了书,在老爷子的书房里点一炉香,去味。”
“哎。”吴妈应了,转身又去忙了。
张小曼和顾眉生坐在草坪旁。张小曼看了眼重又低下头看书的女儿,轻蹙了眉,道,“太阳这样刺眼,书别看久。下午要上大提琴课,你也该去练练琴了。”
顾眉生听了母亲的话,放下了书,吐吐舌头,将脸凑到张小曼肩上蹭啊蹭,“妈妈陪我。”
爱女主动亲近自己,张小曼心里只觉一片柔软,脸上却只是淡笑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练个琴还要人陪。”
其实顾眉生也不过是一说,家里一会儿有客人来,张小曼要代顾鸿华招待。顾宅这样大,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事等母亲打理。
过去,顾眉生从不曾想过,顾鸿华的太太其实也是一份压力极大的工作,需要母亲张小曼一点点磨尽自己,时时隐忍,远近周全。
豪门妇人,向来多是表面光鲜,内心极度虚妄的一群人。
顾鸿华已经算是有钱的男人里有良心的那一种,他在外面有女人和儿女,却从不公开承认,给足了张小曼面子。
他与何美琪生了两男一女,与张小曼却只得顾眉生一个女儿。他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远近亲疏,可想而知。
若是没有良心一点的男人,只怕早就将张小曼下了堂,让何美琪进了门。
当然,多年夫妻情分是一回事,顾鸿华的人伦取舍是一回事,张小曼与何美琪的家世背景悬殊才是这段婚姻得以长久维持最至关重要的原因。
只要张春晋在现在的位置上一天,只要张小曼忍得住岁月寂寥,受得了丈夫的情感疏离和公婆族人的为难奚落,她这个顾太太的头衔就不会旁落。
日子过得委屈是必然的,但顾眉生心里很明白,为了她,母亲也会继续努力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
顾眉生起身走向草坪,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工人服的短发女人看到她走来,连忙上前,“小姐,需要什么?”
顾眉生朝她笑了笑,“没,我就是打算去把书放好。”
“我来吧。”她殷勤一笑,双手接过了顾眉生手中的古籍。
顾眉生神色浅淡,看着她,“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您功课忙,哪里会留意我们这些佣人。”
“我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王卉,是吴妈的助手,您叫我名字就行了。”
顾眉生轻轻颔首,极客气地唤了她一声,“王姨。”
上午十点半,有客人来。顾眉生陪着母亲招呼了一会儿,便回房间练琴了。
吃过午饭,张小曼到底还是心疼女儿,自己抽不开身,便让吴妈陪着顾眉生去上大提琴课。
等上课的间隙,顾眉生问了吴妈许多关于王卉的事。吴妈说,“这女人很可怜,四十出头的年纪,女儿今年才十几岁却得了严重的肾病,每个月光是医疗费就吓死人。”
“她的丈夫呢?”
“也在荣城打工。”吴妈说着,又道,“太太心善,王卉来了不到半年,常常做错事,太太也总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做错过什么事?”
吴妈想了想,“就是拿错东西,丢三落四之类的。最严重一次,是将你爷爷的一套茶具摔了一个茶杯,惹得他把你母亲也连带着骂了一顿。”
顾眉生细细思忖着吴妈的话,她又想起上午见那王卉,模样干净,身形虽然有些瘦弱,但面色十分红润,笑起来眉眼俱弯,不像是藏着心事和烦恼的样子。
她的女儿真的得了重病?她真的有吴妈说得那样可怜艰难吗?
重活一世的顾眉生今年只有十五岁,但她对人性的怀疑却是与生俱来的。
于顾眉生而言,信任是一件极度昂贵的不等价交换物。没有物质或者时间支撑及证明的信任,其获得回报的概率并不会高于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大提琴:洗练灵魂的方式()
栾亦然没想到,周日竟也会这么巧遇到顾眉生。
曾经的昔日同窗约了他在这个商场见面,栾亦然又正巧要去超市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便答应了。
没想到却在拐角的这间音乐学校里看到了顾眉生。
一对一授课的玻璃房里,女孩穿了一件黑色及膝蓬纱裙,外面套了一件米灰色开衫,海藻般的长发披散满肩。
头轻垂,眸眼专注。娥眉淡扫,眸眼含春。
红尘天地仿佛已然远去,耳边的尘世喧杂声被那阵低沉缓扬的大提琴声所代替。栾亦然的目光再不舍从顾眉生的身上挪开半寸。
栾亦然是个内心固执的人。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顾眉生。十四岁,正是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年岁。
自那以后,栾亦然也见过许多长相和个性迥然不同的适龄异性。总有长得美丽漂亮的,也不乏个性可爱讨喜的。
可,入他的眼很容易,想要入他的心?太难。
自那年春天之后,栾亦然眼中看到的每一个女孩,都仿佛无甚差别。只因在她们身上,栾亦然找不到心头那个女孩的片刻身影。
他也曾经听人说过:这世上,没有谁缺了谁就一定不可以。不是她,总会有别人。
这话,栾亦然信。但他更相信,如果不是别人,恰好是她,会更好。
而这一刻,栾亦然望着玻璃房里的女孩,轻叹了口气,心想: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再不会有另外一个女孩,见于微时,识于当下,却每见她一次都能令他魂魄离体,心跳失常。
顾眉生,美好得犹如一幅画,婉转得好似一首曲,绵延得仿佛一座山。熟悉得就像是从他的心脏和思想里走出来的另外一半灵魂。
栾亦然甚至来不及探究,他这么快就为了一个女孩而丢失了阵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天,一向守信的栾亦然完全忘记了与同窗的相约,在音乐教室对面的咖啡馆里,一坐一整个下午。
而这一切,隔着几百米之遥的顾眉生却全然不知。
上一世的顾眉生是不会拉大提琴的。学琴是她重生之后才想到要做的事。
人类,是这世上最健忘的一个物种。
重生归来,顾眉生生活着的世界看似安好无虞。上一世的家族沦灭,亲人的含冤受辱而亡,栾亦然的死于非命,自己的含恨被杀,都仿佛只是她夜阑人静时不小心而发的一场噩梦。
拉大提琴,是顾眉生洗练灵魂的方式。
在那一阵阵浑厚丰满又婉转如杜鹃泣血般的乐声里,顾眉生能够始终铭记,她是带着与血液一样浓稠的仇恨回来的。
这辈子,她再也不能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她将所有波涛澎湃的心事都融进了一整首大提琴d大调之中。
她的内心时常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而惴惴不安,但外表却依旧保持着伪装的平静。
掩藏心事,不被任何人抓住她的情绪痛脚,是顾眉生每日都在反复练习着的一种技能。
“好了,下课了。”大提琴老师笑着站起身,走到顾眉生面前,“学琴曲不离手是应该的,但也别太拼了。”
他说着,指了指顾眉生磨破了皮的拇指指缝,从包里拿了个创可贴给她。
顾眉生低头一看,笑了笑,“谢谢。”说完,又朝着他鞠了个躬,“老师,下周见。”
离开教室,顾眉生让吴妈先替她将琴带回去,自己在商场一楼的化妆品柜台转了一圈,买了一套海洋之谜的最新保养品,准备带回去送给母亲。
离开的时候,她从反光的玻璃门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顾希颜和白锦恒。
唇角划开一抹浅淡的讥讽,她佯装没看见,径直离开。
白锦恒眼看着顾眉生要走,正要追,却被身旁的顾希颜拉住,“锦哥哥,我也想给我妈妈买一套护肤品,你陪我吧。”
白锦恒心不在焉地回头,“你自己去买。”说完,他就想离开。
顾希颜原本笑容甜美的脸瞬间变得很委屈,“锦哥哥,为了来找你,我逃了一下午的补习课。万一被我妈妈知道,她一定很生气。我就是想买点东西哄哄她。这样你都不陪我吗?”
白锦恒闻言,转身看向顾希颜楚楚可怜,泫然若泣的小脸,心倏尔一软,“你怎么这样爱哭?与你姐姐刚好相反。别哭了,我陪你买就是了。”
顾希颜一听,嬉笑颜开,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那你帮我看看,买哪个好。”
白锦恒见她一时哭一时笑,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骂道,“你从小到大都没变,哭哭笑笑不知羞。”
顾希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看起来无辜中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俏皮。
白锦恒是不讨厌顾希颜的,他甚至还有些喜欢她。
顾希颜与顾眉生,一个热,一个冷。他在顾眉生那里受到的冷落和挫败,总是能够轻易在顾希颜的身上得到补偿。
买完东西,两人走出商场,顾希颜问白锦恒,“锦哥哥,你晚上也会去秋波弄吃饭吗?”
白锦恒点点头,“礼墨说你爸爸今晚会在家,我想与他聊一聊读研的事情。”
顾希颜眸眼微冷,心中冷哼,想:你要见我爸爸是假,想要见顾眉生才是真!她抓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白锦恒,我今晚就让你看一看顾眉生当众出丑的模样!
两人一同回到秋波弄的时候,顾眉生正帮着张小曼一起张罗着晚饭的事宜。看到白锦恒和顾希颜一起走进来,顾眉生朝俩人微笑示意。
白锦恒与张小曼打了招呼。顾希颜则怯怯地站在那里,轻声唤道,“大妈,姐姐。”
张小曼见她那样就觉心中不喜。一见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