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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头披着件蓝料子的中山装外套,盘腿倚在大床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悲戚之色,满满的都是疲惫。
沙发上坐着俞红梅和俞红兵姐俩。
俞红兵半张着嘴,眼神木然。刚刚应该是哭得鼻子塞住了,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粗重的喘气声。
俞红梅单手抚额,刚刚在灵前哭晕过去被掐醒的她,人中上还有个深深的红印子。只是眼神却不似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人,多了一分说不出的算计。
张亚丽斜倚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自从俞凯走丢,她的脸色就大不如前,像是失了元气再也没补回来。原本饱满水润的脸如今更是深陷了下去,眼下一片没睡好的乌青。
俞红亮刚刚哭的最惨,现在眼睛还是通红的。脸上嘴上都肿了。低着头一身颓废。
见王丽萍母女进来了,往里让了让,在俞航的小床上,给娘俩让出了个位置坐。
然后就又低下头,自顾自的接着抹眼泪了。
俞佳眼睛一扫,这房间里,人人都满腹心事,各有算计。只有俞红亮对他妈还算是有几分真心。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仿佛都在合计什么时候该开口,怕是算错了时机就占了下风。
果然,最沉不住气的那个,最先跳出来了。
黄桂枝养胖了些,一口龅牙也没那么明显了。
但是不富足的家境磨砺得她的本质愈发的小市民,眼角唇边都是斤斤计较的痕迹。
“我大哥也是累得,让他多睡一会儿,那我就先把我这边,不重要的事儿说了吧。那啥,我大嫂也能做得了主。”
说完飞快的瞄了王丽萍一眼,做贼心虚似的耸了耸肩,把凳子拖到张亚丽旁边,坐下了。
俞红亮抬头似要阻止,也被黄桂枝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把头又低下了。
这一切,都没躲过俞佳的眼睛。
黄桂枝用手磕了磕椅子扶手,像是在组织语言。末了单刀直入的:“那个,赡养老人的事儿,咱们商量商量呗。”
王丽萍低着头,不言语。
“当初咱妈……还在的时候,俺们两口子住的是咱爸妈的房子,也觉得伺候老人是应该应分的。咱妈最后不太好的时候,俺们两口子也都整宿整宿的不睡陪着……”好像说道了伤心事儿,黄桂枝还哽咽了一下。
俞佳听到有人扑哧的笑出了声,听方向应该是三婶张亚丽。
黄桂枝这瞎话编的。要是他们两口子真能整宿整宿的陪着,徐桂琴哪能光溜溜的跑出去,还顺带拎了个盆!
张亚丽自从自己家孩子走丢了之后,就像得了免死金牌一样,这个家里,她谁也不看在眼里,没当面揭穿她看笑话都算是很给黄桂枝面子了。
黄桂枝脸上一赧,还是按照设计好的台词儿接着往下说:“以前的事儿,咱就不提了。伺候咱爸咱妈我也是尽孝心,给俞航积德。按理说现在这情况,就该咱几家轮班了。但是咱爸呢,在俺们这都住惯了,楼上楼下邻里邻居的都熟。我也不上班,伺候老人的事儿,我也都熟练……”
黄桂枝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王丽萍的方向,把最关键的说了出来:“赡养费啥的,咱爸的花销也不多。挺知道给俺们两口子省得。但是你看,咱家里人,除了俺们家之外,条件也都不错。我也不想让外人都说咱们不孝敬老人。平时吃点用点,再加上点头疼脑热的,以后都想给咱爸用最好的,咱爸身体好,咱就能多孝敬咱爸几年!大姐呢,是姑娘,虽然说条件好,但是毕竟李海枫姓李不姓俞。老三家刚出了那么些事儿,最近也是不宽裕。一家一个月给俺们拿五百就行。大哥家里条件就不用我说了,大家都知道,俞佳又是个小姑娘,以后也不用买房子出彩礼。就多担待点,一个月给两千吧!”
俞红梅和张亚丽本来不知道黄桂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都提着一口气。这一通话听完,听见黄桂枝给自己家里都摘出去了,五百块钱赡养老人也是应该应分的。也就都冷着脸没说话。
所有人的眼光,就都集中在了王丽萍身上。
王丽萍还是那样,不动如山,没抬头。
黄桂枝等了一会儿没回音儿,多少有点心虚:“我听他们别人讲了,我大哥那边,一个月都一两万的挣,两千也不多了呀!要不……一千五也行。”
王丽萍还是不抬头,不吱声。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见。
别人当王丽萍是大将之风,稳重有算计,不轻易开口。只有俞佳知道,王丽萍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被王丽萍攥着的手,都红了。她清楚的感觉得到身边传来的一阵阵颤抖。王丽萍知道黄桂枝爱占小便宜,可没想到她竟然看人下菜碟到这种程度。还专拣自己一家捏,连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气之下竟然觉得心口生疼。
俞佳深吸一口气,用力回握住王丽萍的手,冲着黄桂枝一笑,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第一三五章 过关打怪()
一九九七之三十二
俞佳其实也做不到完全平静,只是脑子转的快了些,想出了对策。
冲着黄桂枝勉强一笑:“二婶儿。你说的都对。”
黄桂枝眼看着就能不劳而获,大把的人民币按月入账,心里就要乐开了花。又觉得俞佳一个小孩儿,说话能不能算还是一回事儿,又冲着王丽萍问了句:“嫂子你看……”
“我妈早就跟我说过了,二婶伺候爷爷奶奶,功劳最高。上回我妈去广州进货的时候,还给二婶买了件羊毛衫呢,一直没得空拿过来。”
其实哪有的事儿啊,都是俞佳瞎编的。反正王丽萍有点恋物癖,就乐意收集羊毛衫。买来好几年没穿的都有的是,以后要是还能想起来,随便拿一件给黄桂枝都行。
黄桂枝得了甜枣,脸上表情更柔和了,从头到脚都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俞佳说的话,也就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俞佳说:“二婶你刚才说的事儿,我妈都想过了。这么多年一直让你伺候爷爷奶奶,我妈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我爸是老大,爷爷奶奶本来就该我们家赡养。如今正好你提出来了。那就麻烦你给爷爷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把我爷接到我家去吧!我家地方大,采光好。邻居人也都挺好,晚上还有扭秧歌的呢!我妈现在店里也不忙,就是偶尔去进货的时候,我也能给我爷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
王丽萍听了俞佳的话,也是一惊,随着手上传来的力度,她也很快明白过来俞佳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黄桂枝现在跑出来哭穷,其实是挺没立场的。
老两口子的退休金都不低,医药费又都能报销。黄桂芝做着两家的饭,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没少克扣。徐桂琴又总私下里给俞航塞点钱啥的,也都被黄桂芝划拉过去了。这么多年被黄桂枝攥在手里的,应该就不是个小数目。
更何况老两口的房子,黄桂枝一家可是白住了那么多年。
让她把这尊金佛舍出去,她才不干呢!黄桂枝可不傻!
于是王丽萍继续不开口,看样子就是默认了。
俞佳看着黄桂枝明显变了脸,心里得意加上不屑,“表演”得更卖力了:“至于二婶提出来的赡养费的事儿,当初我奶一个月总得上我家去那么两三趟,每次我妈都最少孝敬五百块钱,一个月往少了说也有一千。这些事儿我相信我爷和我二叔不会一点都不知道。最后这钱都进了谁的兜谁也应该心里清楚。“
当然都说我家条件好,我爸起早贪晚的头发都白了挣来的钱,孝敬老人也是应该的。过去的就不算了!至于以后的份儿,我觉得二婶算得就挺好。大姑和老叔家,五百就够了。那二婶家里也给五百呗,总得一视同仁啊。不过爷爷的房子给二婶住,二婶是不是得交房租啊!我听我同学说,这么大的房子,一个月怎么也得四百块钱一个月吧。那二婶家一个月交九百就行了,是吧!”
黄桂枝机关算尽,反被将了一军。顿时慌乱起来,开始口不择言:“什么房租不房租的,那大姐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老三家……还没信儿呢。全家就我们俞航一个大孙子,老爷子的房子以后不都归俞航么!我住我自己儿子的房子,交什么房租!”
这下“泼出去的水”,和“没信儿的”都让她给得罪了。
张亚丽直接站起身,摔上门就走了。
俞红梅脸上挂不住,开口斥责黄桂枝:“他二舅妈,你少说两句!”
又对着俞佳发泄不满:“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小嘴叭叭叭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随了谁了!”
俞佳心想你不说句公道话就算了,现在还来针对我,也没好气:“反正没随我妈我爸!要像他俩那么老实,还不让人欺负死了!”
一句话打了屋里众人的脸,她老叔俞红兵也立起眉毛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谁欺负你了!”
俞佳知道在这些白眼狼面前示弱哭泣是没有用的,也立起眉毛,紧闭着嘴,恶狠狠地瞪回去。
王丽萍叹了口气,拉起俞佳想出门。
老俞头这时出了声。他清了清嗓:“咳咳,都别瞎吵吵了。什么归谁不归谁的!我还没死呢!我就在我自己房里住!我自己的退休金我自己够花!乐意伺候的我就交伙食费,不乐意伺候的就给我搬走!”
老俞头平时不言语,冷下脸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屋里这下没人说话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黄桂枝,面子里子全都挂不住,站起来一跺脚,冲着俞红亮撒泼道:“你是死人啊!不知道说句话啊!你下岗了成天没个正经工作,我们娘俩指望你都去喝西北风啊!全家就你没出息!还非得装清高!这日子我是特么的过够了!”
俞红亮也许是找了这么个媳妇丢脸丢习惯了,一脸麻木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