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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处处有心计,腹黑。”
“宝钗得到贾府上下的夸奖,不光贾母、王夫人夸她,连尖酸小气的赵姨娘也夸她,比林黛玉得人心多了。”
“薛宝钗从来不跟贾宝玉吵架,不像林黛玉,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地闹腾”
林黛玉看着纸上的小字,脸色愈发红了,人也有些着恼,拿起纸要往字纸篓丢去。手举在半空,倒停了下来,想了一想:“素日人人都说她是个好的,连我也曾服她。虽然如今想来,猜度那平日的行为,颇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又善施小恩小惠。虽常常把女训、女戒等挂在嘴边,常说女子不宜用心在书本上,然而看她的形状,却与口中所说的恰恰相反,肖似那等人人常说的‘两面三刀’的模样。我既然想要胜过她,就不可不多了解一些,多加揣摩,才知道她的本性。”
因此,又重新把纸张放回了桌上,看那上面小字翻滚,依稀说的是“山中大士”、“淡极始知花更艳”等等佳语。又有“温柔端庄”“敦厚体贴”“安分守拙”等等词句作为注释。林黛玉虽心中不岔,也一行行看了下去,对照平时宝钗的模样,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叹气。
那些小字闹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消停了下来。经过这一番闹腾,她的酒意也醒了。于是重拈起毛笔,静心凝神,便写下了“林黛玉”三字。
果然不多时,就有红色小字显现:
“历叙根基高贵,家世清华,正抬举黛玉处。”
“观黛玉来历出身,何等正大,何等清洁。”
“从宝玉眼中写黛玉,多从‘心’,‘病’二字着笔。”
“黛玉以言取祸,病在敏、病在疏也。”
诸此种种,或褒或贬,都各自不同,也就不一一列出来了。林黛玉正在出神,忽然见一行小字上说:
“乙卯春,余与许伯谦论此书,一言不合,遂相龌龊,几挥老拳于是,誓不谈红楼”,当下忍俊不禁。她见后来读红楼的人,既有拥护自己的,也有拥护薛宝钗的,感叹之余,再看出现的黑色小字了:
“林妹妹才情高卓,‘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当之无愧是红楼梦的第一人了”
“黛玉和宝玉是一对儿,只有黛玉才最懂宝玉”
“发现有很多人说林黛玉尖酸、小气,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看出来的”
“宝钗世故圆滑,所以很多人喜欢她,黛玉是真性情,所以争议就多”
“许多人说林黛玉爱哭,其实说这些话的人都没有真正用心看过红楼梦”
类似于这些,多不胜举。林黛玉回想了一些自己的素日行为,可不是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反而在别人嘴里落下了口实。再看下文,其中有一条指出:“贾母最后之所以舍黛玉而娶薛宝钗,完全是因为薛宝钗有钱,而黛玉只是一个寄住的孤女,虽然出身匹配,但是无权无势,不可能给贾府带来好处了。”还有一条文字说:“林黛玉身体多病,薛宝钗壮实,为了贾府的子嗣,贾母也会选宝钗而舍黛玉。”
虽然是平白文字,却一针见血,指出了林黛玉隐藏的症结。她默然半晌,忽然觉得身体摇动,又有人在耳旁呼唤,睁眼一看,便是紫鹃、雪雁。
“姑娘醒醒,”紫鹃轻轻唤道。见黛玉睁开眼睛,于是服侍她一边梳洗,一边说道:“京都那边,荣国府里来了几个人,说是来苏州采买丝绸布料的,不知怎么寻到了这里,眼下正在外面等着。”
黛玉道:“都是些什么人,可说明来意了?”
紫鹃道:“先头来的是些男人,来打探消息,松儿、杉儿不让进来,于是又换成了几个媳妇婆子。”紫鹃顿了顿,又说:“论理不该我说,只怕不是来接姑娘去荣国府的,就是来挪借银子的。”
第二十七章 各怀目的贾府来人()
林黛玉沉吟一番,说:“罢了,拿衣服来,我去见见。”紫鹃正在摆饭,说:“姑娘先不必忙,吃了饭再过去也不迟。”
黛玉含笑说道:”你还不知道那等人,又要嚼舌头根子,说我一昧孤傲,慢待了她们。“
紫鹃怎会不知道贾府里那些媳妇婆子的口舌,见黛玉这么说,一边摆下一碗五谷粥,几样小菜,一边笑着道:“正是该晾她们一晾。这会儿若是匆匆忙忙出去,她们一见,未免要欺你年纪小,抬出荣府的大架子信口开河。若是事事都依顺了她们,那还罢了。倘若有一丁点儿不使她们满意,还不知道造出多少谣呢!”
林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偏生你心眼子多。”她知道紫鹃说的也是真情,一面拿过筷子,一面看那些小菜:不过两三个小碟子,装着一碟腌笋、一碟白菘,和一碗蒸蛋。不疾不徐地吃完饭,雪雁端来漱口的茶水,取来热热的帕子服侍林黛玉洗漱。
紫鹃替黛玉笼上了一件家常的素色大毛衣服,打开首饰箱子,正在挑选,只听雪雁在一边说道:“我觉得紫娟姐姐说得对,姑娘就是心性儿太好了,才容忍她们编排。自打宝姑娘来了,姑娘明里暗里,受了多少闲气?那些婆子媳妇一个个贪图薛家的几个铜板儿,背地里编排姑娘的是非,好去讨那一边的欢心。依我说,姑娘推说病了,不见她们,也未为不可。”
林黛玉搁下帕子,笑骂道:“就你这小蹄子,安心咒我病了。我今日不见,明日不见,难道天天在府里装病?为了这几个人,倒搅得大家几个月不能出门,再让人知道了,还当是你家姑娘怕了她们呢!”
紫鹃笑着说道:“正是呢。况且一大早,就有帖子送来,我一看,原来是蟠香寺的帖子,说是早早留了几间净室,预备着姑娘年后去上香。”
雪雁一听出去,脸色也好了起来,笑道:“说起蟠香寺来,虽然她们制的梅花茶不及咱们家里的茶叶好,但是胜在量多,足足有几坛子呢。我前几天想了一想,预备做个梅花瓤子的枕头给姑娘枕上。枕套都做好了,正烦砚娘师傅绣个花样子在上头。最晚明天,也就能姑娘把那个旧茶叶枕头换下来。”
黛玉笑着说:“难为你心思巧。再说年后,蟠香寺的梅花也要开了,十里香雪海,那是远近闻名的,不去瞧瞧岂不是可惜了?再等下一回子,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说话间,紫鹃选好了首饰,不过几枚翡翠花钿,寻常人家也是有的,点缀在乌发上素雅可爱。在黛玉的裙边却坠了一个镂空羊脂玉金球凤佩。玉佩是极品羊脂整块掏空做成的镂空笼子,里面装着一个金丝缠的小球,行动之间,就有清脆的碰撞声。这原本是林如海升任巡盐御史的时候,宫里赐给贾敏的东西,因为太过耗材,整个宫里只有皇后和最受宠的嫔妃才允许佩戴,连郡王一级的公主命妇都没有的东西。如今自然留给林黛玉了。
说说笑笑间,一切都打扮妥当了。雪雁递过来手炉,黛玉接在了手里。紫鹃打起帘子,雪雁也跟着,一同往外间的小厅里去见贾府的来人。
紫鹃才撩起帘子,林黛玉愣了一愣,才见坐着的几个妇人中有一个眼熟的媳妇,是荣国府外院的管家,林之孝的媳妇,当年曾随车船接她去京都的一个。另外几个婆子妇人穿得十分花哨,眉眼也十分陌生,竟不像是荣国府里的人,她想了一想,猜测必然是东府那边的。
林之孝家的看见林黛玉进了门,也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满脸堆笑着向前行了礼问了好,说:“满府里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挂念着姑娘,宝玉也整天念着。老爷特特地遣我来走一遭,看看姑娘在老家住的如何,可还习惯不习惯?”
黛玉避礼不受,道:“烦扰舅舅挂记着,住这边虽然没有姐姐妹妹一块玩儿,略冷清了一些,不过重孝期间,理应如此,也觉得静心下来。”
林之孝家的说:“我看姑娘,也比从前显得不一样了,看起来脸色好些,想来是苏州的水土养人。”
紫鹃在旁边接话道:“婶婶说的是,看我,跟着姑娘来到苏州,腰身都长了一圈儿。”一面说着,一面请林之孝家的和其他的媳妇婆子归座。
林之孝家的含笑坐了回去,道:“那是你们姑娘疼你,才放任得你长出一圈肉来,倘要是换一个人,保管使唤得你瘦的像猴儿似的。”
说话间,小丫头沛儿和清儿端了茶水过来,撤去了茶桌上的茶盏,另外摆了新盏子,倒上了新泡的茶水。黛玉开口问道:“不知道这几位婶娘怎么称呼,面生得紧,我在外祖家还没有见过。”
那几位婆子媳妇看林黛玉穿的朴素,发上的翡翠虽然是上好的水头,但是样子又小,有几个钱的人家都买得起,因此便不大看得上。她们到这里来,与林之孝家的不同,是受了贾珍的嘱咐,要从林家的绸缎铺子里赊借些最上等的锦缎做帐子、帷幔、桌垫、袱子等,另外还要些寻常纯色的锦缎,用来装扮园里的树木。
林之孝家的连忙说:“一见到姑娘,我欢喜得竟忘了介绍。”说着便站起来,指着那两个年轻的媳妇介绍:“这是宁国府赖二管家的儿媳妇和女儿。”又指着那年纪大的说:“这是赖二管家家的,另外两个是族中近支的媳妇子。”
这几人一一起身向林黛玉行礼。黛玉连忙侧身避开,回了半礼说:“我虽然住在外祖母家里几年,却从没有过东府去玩儿,因此也不大认得。”
赖二家的儿媳妇笑着说:“别说姑娘不认得我们,就是我们常年在各府走动的,也仅仅听说过老太太跟前住了一个天仙般的外孙女儿。虽说远远看见过一两回,到底认不出来。如果不是这回珍爷奉了命来苏州一带买料子,正巧遇上了林嫂子一行人,也不知道苏州府那间最大的绸缎铺子‘锦绣坊’,原来是主子家亲戚的产业。”
林黛玉垂下了眼帘,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重又将茶盏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