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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愣了愣神。想到从前除了来回苏州的那两趟,就再也没能出过贾府。京城的热闹繁华也只在码头上弃舟登岸时领略了一两眼而已。
她收回思绪,微微蹙了眉头说道:“倒不是为了东西。我自打住你们家来,几年也未曾回去一趟。父母的墓前不能亲自打扫拜祭,一直是心中的遗憾,每逢清明中元等祭扫时节,常常觉得心中刺痛。眼下刚好舅舅领了皇命要去苏州,我想向外祖母禀告,容她允许我同舅舅一同回苏州。一来全我心愿,二来再去见识一番家乡风物,只不知外祖母肯不肯放。”
宝玉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涩然说道:“苏州有什么好的,你们家的人不是都没了吗,还回去做什么?你看宝姐姐家,不也带着薛姨妈和薛大哥都住在我们家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薛家,黛玉心里一股酸楚涌了上来,说道:“她家还有母亲兄长在,比我岂不是强了千百倍?”说着忍不住红了眼圈。
宝玉自悔失言,黛玉打起精神,勉强笑道:“难得舅舅是去苏州,我就是跟着去见识一番,在父母的墓前尽尽孝。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随着他出去,两三个月也就回来了。错过这个机会,只怕要等死了才能再回去呢。”
宝玉懊恼地说道:“我不过舍不得你回去,受那餐风露宿的苦头,怎么又说死呀活的。外面比得上家里好?你又是素来体弱易病的,又有那爱洁的毛病儿,怎么吃得了在外奔波的苦,连我还不能呢!”
黛玉的心情已经慢慢地调整回来,闻言便说道:“你忘了我早已来回了两遭儿,路上是什么样子,难道我不知道?况且有舅舅带着人护着,再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只当跟着去领略沿途风光好了。”
宝玉便不说话了,脸上也蔫蔫的。正说着话眼看就达到了中午了,秋纹过来叫宝玉、黛玉去王夫人那里吃午饭,两人便一同过去了。宝玉食不知味地胡乱吃了些东西,只觉得心里的烦闷无处消解,连下午带着小丫头制胭脂膏子的时候,也觉得烦躁不堪,处处皆不合意。
到了傍晚,宝钗来到黛玉的房里来玩,到处看了一番,说道:“怎么不见宝兄弟呢?”黛玉笑着看了她一眼说:“怎么见得你寻不到了人,就一定是在我这儿呢?”
薛宝钗顿时有些羞恼,向黛玉的腮上欲拧:“你这促狭鬼,拐着弯儿打趣我呢?我不过是才遇见了袭人,她跟我打听的宝玉在哪儿。我顺嘴替她问一句,也招了你贫嘴贫舌的。”
黛玉笑着拍开了薛宝钗的手,指着门口说道:“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找到了记得派个人告诉袭人一声,也顺道儿来跟我说说,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好地方又绊住了他。”
薛宝钗顺口应下了,猛地回过味儿来,这不是说让她替袭人跑腿儿吗?那袭人不过是个使唤丫头,哪里够资格支使她做事,就算是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也只有王夫人和贾母面前她愿意奉承一些罢了。
当下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有心想摔帘子一走罢了,落在林黛玉的眼里,好像又正好趁了她的意。
于是薛宝钗反而绕过黛玉往内室走去,进了撒花帐子,四下里一打量,忽然看见黛玉的妆台上满满一盒新制的胭脂,笑着说道:“还狡辩,这下可拿到证据了。下午宝玉要不是在你这里,这胭脂又从哪儿来?”
黛玉正倚着窗子逗鹦鹉,回头看见宝钗拈起了那盒新制的胭脂,笑着说道:“我又没说他下午没到过我这儿。跑到这里带着晴雯、雪雁和外院的几个小丫头鼓捣着摘花做花露胭脂,把管着后院几棵梨树的老妈妈心疼得直叹气。不过你只问宝玉现在去了哪里,我却是不知道的。”
薛宝钗便用手沾了那胭脂,细细地捻开看了看色泽,又问了问香味,问道:“这就是宝玉新制的?可曾添加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黛玉笑着说道:“加什么我也不知道,等晚间去外祖母那里吃饭赶上了,你让他给你制一盒不就完了?”
薛宝钗听了便不答话,放下了胭脂盒子,拿出帕子来擦掉了手上的红渍。正在这时,忽然宝玉院子里的坠儿跑过来说:“二爷刚回来了,从外面买到这几个新鲜小玩意儿,叫我来送给姑娘。”
紫鹃连忙上前接了过来,雪雁便向匣子里取出十个铜钱给了坠儿。坠儿欢喜地接过,又说道:“二爷在门廊上遇到了一个人,真真有意思。”黛玉见她有心讨好,于是问道:“是什么人?”
第五十六章 考校()
坠儿笑嘻嘻地道:“那人听说也是府上的旁支,名叫贾芸的。比二爷还大着四五岁呢。可笑二爷见了他就说‘像我儿子’,这芸爷当时就认了二爷做父亲了。”
黛玉啐道:“呸,也不害臊!”一面说着,一面禁不住笑了。薛宝钗过来推她:“走,我们过去看看,要当面臊他一臊。”黛玉心知宝钗必要在人前做出一副与自己姐妹情深的样子,还要借着她拿话打趣人的,因此推诿道:“宝姐姐先去吧,我正嫌吵嚷了半日闹的慌,就不过去了。”
薛宝钗扯着帕子愣了一愣,只得独自出门往宝玉房里去。
却说宝玉,下午制完了胭脂膏子,仍旧闷闷不乐,于是找茗烟出去散心。茗烟见主子不开心,少不得想出许多点子来哄他高兴。宝玉依旧是沉着一张脸,过了许久才忽然叹了口气,向茗烟说道:“你哪知道我心里的不痛快?平日里都说我有老太太宠着,太太们疼着,你们哪里知道半点也不能由着自己的苦!”
茗烟不敢答话,只好含含糊糊地应着。宝玉继续说道:“我倒是羡慕着你们来来去去的自在,不像我,明明是个男儿,却连这城都出不去。等林妹妹回了苏州,又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
茗烟一听,才知道症结是在这里,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于是说道:“我听说政老爷也是去苏州,难道林姑娘要跟二老爷一块儿回去?”
宝玉点了点头,面现怅惘。他只恨不得去求了王夫人和贾母,让她们不同意林黛玉随贾政启程回苏州扫墓,又恐怕惹了林黛玉难受,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茗烟看了宝玉一眼,脸上显出十分的犹豫,想了又想,才硬着头皮说道:“小的有个主意。”
宝玉扫了他一眼,说道:“必定是馊主意。”说着拿马鞭子抽了坐下的马儿一鞭,往前面跑去。
茗烟顿时大窘,勒住马儿喊道:“我说我有个主意,爷却不信我,我也无法。”宝玉听了这话便勒住马,回过头来道:“你且先说,听着不好就自己回去领鞭子。”
茗烟骑马赶了上来,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笑,接着有人说道:“你们主仆两个这么急匆匆地往哪儿去?”
宝玉四下里看了一圈,忽然发现右边街旁的一间店铺门口正站着一个人,一身利落的装扮,英姿飒爽,正是柳湘莲。宝玉顿时大喜,连忙翻身下来说道:“柳大哥怎么在这里?”
柳湘莲笑着说道:“我才从北边回来,这间店铺的东家是我的熟人,于是过来叙旧吃茶。刚出来就看到你们了。”茗烟连忙上来打千儿。
柳湘莲摆了摆手,问道:“才看你们主仆两个一前一后的苦着脸往前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说着,把他们往店铺里面让:“进去吃茶说话,这家里面的后厨做得一手好小食,佐酒就茶都不错。”一旁早有机灵的伙计接过宝玉、茗烟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儿往后院去了。
宝玉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家食铺。三人在桌边坐定,一个伙计连忙过来上茶。宝玉不等柳湘莲相让吃茶,便说道:“柳大哥这番出去,必定又有一番不凡的经历,不像我,虽然也是个爷们,却只能在家里绊着。”说着长叹一声,话语里满是羡慕。
柳湘莲笑着说道:“在家也有在家里的好。你我兄弟境遇不同,不必作此兴叹才是。”宝玉便闷闷地不说话了。
柳湘莲说道:“刚才在底下,看你们二人都是愁眉不展,可是有了烦心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宝玉猛地红了脸。茗烟忽地伸长了脖子插嘴说道:“我们爷的心上人要回去了,爷正不自在呢。”宝玉脸红更甚,向茗烟斥道:“乱说,掌嘴!”茗烟只得委委屈屈地缩回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自己嘴巴。
柳湘莲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人家父母兄长要来接走,你们爷既是舍不得,向太太们求一求,多给些银子把人留住不就行了?怎么会愁成这样?”
宝玉红着脸着急地分辨道:“不是这样。”说着,只得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通,隐去了林黛玉的姓名。
柳湘莲听了,笑着让他们吃茶品菜,然后向宝玉说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冒昧了。宝兄弟想必是不舍分别这几个月,所以才闷闷不乐。”宝玉点了点头。
柳湘莲又道:“这也好办。我有一个主意。”茗烟的眼睛一亮,忍不住停了打嘴巴的手说道:“我也有个主意,才要说,爷却不肯听。”宝玉瞪了他一眼,茗烟连忙闭了嘴。只听柳湘莲说道:“既是尊父要去苏州办差,宝兄弟何不也一同前去?既沿途增长了见识,又不必忍受相思分离之苦,岂不两全?”
宝玉听了,眼睛亮了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打起精神向柳湘莲说道:“柳大哥不知,家父最是厌恶我不肯用功那些经济文章的,如何肯允我同去?再有母亲祖母素日要常常拘我在身边,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同意我去的。”
柳湘莲笑着说道:“未必。听你说话便知尊父母长辈都是极疼你的,或许好好劝劝,下定决心,大约也可以去的。”宝玉便不说话了,仍旧愁眉不展。
柳湘莲又说起北地风光,行走在外遇到的一些奇人奇事。宝玉立刻来了兴致,不时地插话东问西问,三人说到了傍晚时分,茗烟看了看天色,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