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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这边也都得了消息。贾母沉默不语,邢夫人冷眼看热闹,王夫人拿帕子擦着眼角。
贾赦正在一五一十地向贾母回报,他是怕放京兆尹抓走了薛蟠,让贾政两口子对他心存龌龊:
“这事儿先前压下了一回,眼看二弟刚立了功,又被有心人掀出来摆在了明面上,怕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薛姨妈哭天抹泪地喊着“老婶子”冲进贾母上房的时候,贾赦刚说完了这些。
薛姨妈一看满屋子都是人,倒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嚎哭了,只抽抽噎噎地拿着帕子捂住眼睛,又去看王夫人。
王夫人也才哭过,看见薛姨妈的眼神,却只好忍着装作没看见。她虽然想救侄子,却不敢把贾政的前程和元春的前程通通押上。况且贾赦刚才说了,这件事京都金陵都已经传开了,已经遮掩不下去了。
薛姨妈见王夫人不理会她,心里先就觉得不妙了。
再等贾赦离去后哭着向贾母求情,贾母宽慰她道:“金陵府的人必定会看在二老爷的面子上,从轻罚判的,在京兆府里我们也会派人去打点,不让他受委屈。”
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她,捞人是不可能了,争取轻判吧!
可是轻判又能轻多少,纵奴杀人不但是重罪,也是死罪。就算从轻宽容处置,最低也是个十年二十年的流放。
薛家仅有这一个不成器的男丁来撑门户,等薛蟠流放完回来,只怕薛家也早就垮散了。
薛姨妈还要哭求,贾母揉了揉额角,显出了一副疲倦的样子,鸳鸯连忙上前说道:“老太太累了,太太们和姨妈先回去吧,晚间再过来说话。”
宝玉听说了薛蟠就抓走的消息,连忙来到王夫人房里,他知道王夫人还是想要帮薛家的,说不定还要拿贾政的帖子出去替薛家跑腿。
但是如今已经不是能再胡乱压下的时候了,朝野各处都看着,贾政已经上了请罪折子。
他来到王夫人房里的时候,王夫人刚刚送走了薛姨妈和薛宝钗,正红着眼睛拿帕子擦着。
贾宝玉把其中的厉害仔细地分析给了王夫人听,又说贾政已经为此上了请罪折子,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心念急转,从如何帮薛蟠脱罪,转到了怎样和薛家扯清关系上面来。
宝玉遂放心。
他虽不忍心,却知道贾母、贾政、王夫人还是会继续照看薛家母女,毕竟是亲戚。
然而,薛家却不领情。
贾家人不肯帮忙,薛宝钗和薛姨妈仍旧假借着贾政的名义上下活动,然而贾政上请罪折子的事情在京都已经是尽人皆知了,谁也不会再把这收买求情当作是贾政的意思。不过顾着贾政如今大小算是个皇帝面前的红人,对着薛家吃拿卡要勒索得不是太难看。
薛宝钗一气之下和薛姨妈搬出了贾府。
薛姨妈天天哭肿了眼睛,薛宝钗日日抛头露面,银子花出去许多,打听到的消息却都含含糊糊的,没人肯出面帮忙。薛家对贾家的恼恨更深了一层。
半个月后,薛蟠就被押解到金陵审判。薛宝钗和薛姨妈带着丫头仆人沿路相随,花大把的银子请那些押解的狱卒吃饭住宿,总算让薛蟠免受了许多皮肉之苦。
坐在贾府中的王熙凤却有些心神不安。
因为薛宝钗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她收了银子替人拉媒,结果出了人命的事情,前些天旁敲侧击地来敲打过她一回。
贾政不肯帮薛家救出薛蟠,薛宝钗薛姨妈必定怀恨在心,倘若她捅出这件事来报复,那么不光贾家会声名狼藉,毁于一旦,王熙凤自己的性命也堪忧。她想了又想,坐立难安,于是去潇湘馆找林黛玉。
黛玉屏退丫头们,让紫鹃在门口守着,听了王熙凤附耳过来说的一番话,不禁脸色发白。
她虽然早在书上看过这一段,却不想薛宝钗竟能有渠道获得了这个消息。以薛宝钗的心性,薛蟠的判决一旦下来,她必定会狠狠地报复贾家。
黛玉仔细地问了王熙凤事情的经过,留的什么信物、凭据,经手的人都仔细地问的一清二楚。好言宽慰了王熙凤两句,送她出去后,就让紫鹃递条子到外书房去,她要见贾政。
贾政请黛玉来到了外书房,黛玉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地告诉了他。
贾政眉头紧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良久才勉强回缓了情绪,问明细节,向黛玉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
黛玉知道贾政必然会想办法拿回盖着贾琏的仿印的凭据,于是告辞回去。
贾宝玉听说黛玉去见贾政了,连忙在二门等着,见她眉间有些许忧色,并没有别的不妥,于是好言宽慰,一直送她回了潇湘馆,才放心回去。
贾政怒气冲天,把贾琏叫过来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吐沫星子飞了满地,几乎把贾琏的头发衣服都给喷湿了。
贾琏不明所以,十分惶恐,默默地自我反思:难道是动用府里的银子被发现了?
贾政看着贾琏一脸的茫然,停下来喝了一杯茶,默默冷笑。
贾琏十分惊恐,连忙认错,把平时拿府里的银子出去花天酒地的事儿,还有仗势欺人,呃睡奴才老婆之类的种种劣迹都报了上来。
贾政本是要叫过贾琏来训斥他没有管好身边的人,再令他写下休书休了王熙凤,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一段自白。
贾政脸上的寒意都快要冒出冰碴子了,他气得摔了杯子,泼了贾琏一头一脸的茶叶茶水。喝令小厮把贾琏送到贾赦那里去,让他好好管教。
第八十三章 贾琏挨打()
贾赦脾气暴躁,不问缘由,一听说贾政叫送过来的,不由分说就让小厮狠狠地打了五十板子。
贾琏满腿满臀血肉模糊地被抬回了王熙凤房里,把王熙凤吓了一跳。
她心里有愧,再看贾琏被打成了这样子,未免心中不安,一边叫人去请来了大夫,一边亲自衣不解带地侍候。
贾政一边让心腹秘密地想办法拿回凭据,再想办法说服自尽的张金哥父母和长安守备两家人,一边气不过地来到了王夫人的房里。
贾政想到王熙凤正是王夫人的内侄女,也是王夫人令她管着家,不禁怒气上涌,狠狠地把王夫人痛斥了一顿。勒令她收回管家的权利,大小的事务先交给管家来办。
王熙凤这边大夫刚走,王夫人就带了人来,不由分说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拿走了对牌、账本和印章。
贾琏只以为王熙凤是因他受了委屈,倒是心里愧疚了许多。这样一来,把平日沾花惹草的闲心也散了,对着脸颊红肿狼狈不堪的王熙凤怜惜了起来。
薛宝钗来到金陵,每天都守在府衙前探听消息。这一天她又在府衙不远处的茶楼里等消息,
下楼的时候忽然撞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青年见到薛宝钗,惊艳了一瞬间,自此对她穷追不舍起来。
薛宝钗无心他事,常常去府衙探监、打听消息,这青年就趁火打劫,说他有人脉,父亲是一名言官。
薛宝钗果然心动,不过知道薛蟠是脱不了罪了,让人暗暗去摸了这青年的家底,原来此人姓杨,父亲的确是一名言官,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们来到金陵,原来是要打探与贾家有关的消息,好扳倒贾政。
薛宝钗冷笑:这姓杨的想把注意打在他们头上,通过薛蟠的案子找出突破口,好弹劾贾政。不过,就是助他们一臂之力又如何?贾政不愿再出手救薛蟠,连贾母、王夫人也不肯出手,薛宝钗已经恨透了贾家人。能够让贾家不痛快,她的心里会痛快一些的。
薛宝钗约了那姓杨的青年在茶楼品茶,姓杨的青年早已被薛宝钗迷得神魂颠倒,一听说薛家大姑娘相约,连忙油头粉面地欣然赴约。
薛宝钗把用来拿捏王熙凤的把柄状若不经意地透露给了姓杨的青年,这杨家的人果然十分惊喜,聚精会神地记在了心里,还佯装无意地打探了一些消息。薛宝钗在心中冷笑,装作羞涩无知地透露了详细的细节。那杨家青年欣喜非常,又说了许多绵绵密密的情话。
薛宝钗听得满身鸡皮疙瘩,但她强忍着,等杨家的青年走了,冷冷地笑了起来。
贾政派的清客单聘仁刚刚到达金陵,杨言官托人上呈的折子已经到了皇帝的御桌上。贾政立刻被召进宫里说话了。
在皇帝面前,贾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事情的全部细节。皇帝听完,怒气反而减少了许多。薛宝钗深恨贾家,给杨家的消息自然是夸大了说的,杨言官更恨贾政,在薛宝钗的基础上更添油加醋,写的折子尖酸刻薄之极。
听了贾政据实汇报的真相,皇帝也发觉言官的折子太过夸大事实,替杨言官递折子的御史被斥责了一通。
同时,因为逼死了两条人命必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贾政被审查,官职被连撤两级,后宫的元春也受到了连累,降了一个品阶,从贵妃降到了妃位。
挂着虚职赋闲在家的贾赦被圣旨批“教子不严”,剥夺了世袭的爵位,还有神威将军的虚职。荣国府大伤元气。
宁国府的贾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荣国府彻底穷了,贾政贾赦要追究盖大观园时的细帐,不禁冷笑。
他纠结了一群族人开祠堂,要把荣府一支从族谱上清出去,公然落井下石。
贾政又无奈又悲凉,贾赦带人打去东府,却被人打了回来。贾珍带人闯进荣府,把荣府的祖先牌位送了回来,把贾母气昏了过去。宁荣两府转眼势成水火,各不相容。事情闹起来,荣府的奴才们纷纷请赎身出去,王夫人又气又怒,也病了。贾政吩咐把要走的都给发了身契,转眼府里就空了大半,四五百个奴仆,转眼只剩下了几十个还算忠心的老人。
贾政思前想后,派人去请林黛玉来到书房。黛玉和贾宝玉一同来到外书房,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