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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扯扯嘴角:“现在不喝一会儿会饿的。”
沈圆月笑得更深,张开了嘴巴。
凌羽揪紧了衣摆。
但粥到嘴边,又送回了碗中:“凌羽,为什么,你总想杀我?”
前几次她全不计较,可如今两人马上要拜堂,为何还不肯收手?将汤碗放到一边,沈圆月抬起头看着凌羽。眼眶里泪汪汪的,红艳的嘴唇上却挂着夕阳般绝望而绚烂的笑。
凌羽一跃起身,后退几步,身体僵直,脸上已看不到一丝血色:“你怎知道粥里有毒?”
沈圆月笑得越深:“征战数年,我遇到的行刺数也数不过来,自然要将所有毒药的气味记在脑海里。就算无色无味,我也觉出出毒药的杀气。这是你第四次想杀我,为什么?”
凌羽的脸色惨白如纸:“原来你知道,你都知道。”眼里眸光一闪,昔日的柔情似水瞬间褪去,凄厉的怨毒挡也挡不住,统统射向眼前的女人,“三次你都知道,为何不杀了我?”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我?”沈圆月不动声色。
也许是因为所有的事曝光,凌羽豁出去了,提高了声调,神态举止再不复温柔,甚至激动到歇斯底里:“为什么?因为我恨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影子,还是男宠?”
沈圆月正想说话,他又厉声道:“你救了我,告诉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转眼却毁了我。你迷糊时,我每日顶别人的名字和别人的脸,在你身边侍奉你。你清醒时,我便成了男宠。你教我做男人,却不断地侮辱我。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特别的恩客,我有多恨他们便有多恨你。”眼里挤出了泪花,“不,恨你更甚,你无法想象那种恨。不杀你,你永远不会放过我,我永远也得不到自由。”
听完他的话,沈圆月低下头,手指竟然像孩童般飞快地绞着衣角:“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凌羽颓然地靠在墙上,自嘲地一笑:“每天和你在一起都是煎熬,死又何尝不好?我宁愿杀了你,让你满腔怒气到地府里缠着我,你懂吗?呵,说了你也不懂,你根本不在意我,也不会给我真正想要的,怎会琢磨我的话?”
沈圆月继续绞着衣角,头越埋越低:“就算放你走,你又能去哪?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凌羽沉寂半晌,不敢看她:“忠王殿下看中我的身手,欲邀我到越裳六郡当差从守备做起。他还跟凌家宗亲说了,只要我离开你,便让我入凌家族谱。但你不会让我走,你要我陪你一辈子。”
达步陵兰的阴招总是使得恰到好处,怪不得,自己成亲他竟然没送贺礼。沈圆月轻声一笑:“你跟我那么久,我何时强迫过你。忠王是我挚友,必定会照应你,你要去便去。”
自由来得那么突然,凌羽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你,放我走?”
沈圆月依旧低着头:“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已经捅破了隔在两人中间的纸,不管是真是假都那么诱人。凌羽抿抿嘴,决绝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因为和你的婚约,我拒绝了乾王。”背后传来了沈圆月的声音。音色颤抖,虽然僵硬,竟然央求人的语气,“说嫁你便嫁你,拜过堂你就是我的夫君。如此,你还是要走吗?”
凌羽抓着门框,沉默了片刻:“将军想让我在定北候府关一辈子?我父亲是前朝镇国大将军。”
手掌兀地握紧:“是啊,你姓凌,去吧。”
“将军珍重。”
抬起头时,门口已没了凌羽的踪影,他走了。
他走了。
熊熊怒气骤然涌起,淹没了理智。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大脑烧得一片模糊。冲过去抓下墙上的弓箭往观月楼上跑去,身后长长的红色裙摆随风荡漾,恍若翻腾的血海。
从楼上看去,凌羽已出了定北候府大门,翻身上了一匹黄骠马。
抬脚踩在栏杆上,箭支上弦,将弓拉得弯如满月。剔透的眸子冰冷到没有半丝温度,薄唇吐出冷冷的话语:“你以为,你能再一次离我而去?”
手松开的瞬间,腰被人使劲一推,带歪了手上的方向,箭支飞上了天空。
定睛一看,沈开惊恐地站在她面前:“娘,凌羽做错什么你打他一顿便是,杀他岂不脏手?再说,他,他,他也算是我叔叔,你消消气。发生什么事了?”
叔叔?凌羽是沈开的叔叔?胸口被愤怒用力地撕扯着,犹如万箭穿心。眼前掠过阵阵血红的雾气,双目刺痛。他明明是沈开的父亲,却逼自己亲手杀了他。
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残忍?他们为什么要对只如此残忍?!想放声大吼,又担心吓到沈开。拼着最后一丝清明,跑回卧房关上房门,揪紧了剧烈疼痛的心口。
好不容易,等剧痛渐渐散去。抬起头,身体却僵直如万年冰封。
凌羽手持银枪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来,无言,和我打一场。”
久违的恐惧席卷四肢,丝毫动弹不得。眼泪簌簌滚落,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喉咙吐出卑微的哀求:“可我不想跟你打。”
银枪猛地一刺,刺进了胸口,温热的液体涌出,浸湿了鲜红的喜服。阳光般的脸上笑容依旧:“这是你的宿命。”
……
☆、第27章
时辰快到了,乐队已如先前安排的一样吹响了唢呐,定北侯府热闹喧天。大厅里的客人们有说有笑,期待着一睹新娘子风姿。毕竟除了煞神的名头,定北侯还是出了名的美女。见过的人都说她的美貌不输天上的仙女,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
可几个喜娘却在内府急得团团转,新郎毫无征兆地跑了,新娘一声不吭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那可是定北候,杀人无数的主。新郎跑了,受这么大的屈辱,新娘此刻必定已气炸了肚皮,谁敢敲门细问?商量了半天,有个年纪大的喜娘鼓起勇气,在门外禀道:“夫人,时辰到了,怎么办呢?”
门紧紧地闭着,没飘出一丝声音。
喜娘不敢再多言,也不敢在窗边瞄上几眼。情急之下,想起了府中另一位主子沈开。虽然沈开年纪尚小,但他是正经主子,这种时候也只得他做主。
管家找到沈开时,沈开正躺在自己床上长吁短叹。自小他听够了别人的嘲笑,说他没爹养,爷爷家的人也不认他。好不容易现在有了身份,再不是“父不详”。本想等娘成了亲,家也算圆满了,以后在伙伴的面前也不用再少那么几分光彩。虽说凌羽比娘小了十三岁,根本不相配,自己也不愿叫他爹,但娘喜欢自己也管不着。不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的就生了变故?娘竟然对凌羽生了杀意,幸亏被自己碰见阻止,不然等娘下来觉得后悔,又要对着枯灯发呆。
可现在怎么办呢?为了在朋友们面前扬眉吐气,他将所有朋友的家人一并请了来。如今娘成不了亲,朋友们不知会怎样取笑他,真让人头疼啊。
管家走到床前:“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前面的客人还等着,夫人躲在房里不出来。是不是跟客人说,让他们散了?”
没人不怕发脾气时的沈圆月,沈开当然不想惹沈圆月十天半月不和自己说话。他坐起身,呼了一口气:“亲都成不了,还办什么喜宴,只能让他们散了。”
“如此,少爷是一家之主,还请少爷去跟客人说。”管家才不傻。这第二位主子还是个愣头青,他说的话可不保准。遣散客人的事事关重大,万一第一位主子不是这么打算的,第二位主子没危险,做下人的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还是怂恿愣头青主子出头,日后第一位主子追究起来也不关下人的事。
但沈开自信却不冲动,他明白,自己年纪尚小,说话没分量。今天来的客人都是皇朝的显贵,连娘亲都不一定震得住,更别提他这个黄毛小子。由一个少年招待众宾本就不敬,再说又是宣布如此丢脸的事,一句话不慎,定北侯府面子丢的不止一分两分,怕是等他继承爵位的时候也缓不过来。
这种情况,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才行。
找谁呢?义父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刚才偷听娘亲和凌羽争吵,隐约听凌羽提起了义父,还是不要把义父拉来搅局的好。墨暄的老爹?算了,墨卓叔叔总是一脸假笑,他不喜欢。想来想去只有乾王大叔了。这几年大叔对他很好,和儿子没什么两样。大叔和娘也要好,要不是娘领回个凌羽来,大叔和娘说不定会成亲呐。大叔说过,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乾王,现在这种情况大叔不会不管的。
打定主意,他一骨碌爬起身对管家道:“管家,你先出去招待客人,什么风声也别透露,我从后门出去搬救兵。”
从后门溜到街上,才走了没几捕就听见喧嚣的锣鼓声,远处走来了一支迎亲队伍。今日大吉,娶亲的人家很多。可既是大吉,娘的亲事怎的如此不顺?沈开笑笑,刚要让开路,眼睛忽然瞪圆了。
迎亲队伍中间那骑着白马,身着鲜红的吉服的新郎,不是大叔又是谁?揉揉眼再仔细看,那人手腕上还带着一条粗糙的红布条编织手链。没错,是乾王大叔。
达步陵昊拉着缰绳,丝毫不理会街道两旁众人的起哄,带着队伍坚定地往定北候府走。他神色平静,眉眼还微微含一点笑。
沈圆月既然要成亲,他便顺着她,但同她成亲的人只能是自己。一会儿,他的侍卫涌进定北侯府,撑众人没反应过来便将那男宠拖走。而他会以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