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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圆月身上的伤口全是发簪刺的,都不是很深。黄金发簪攥在沈圆月自己手里,怎么扳也拖不下来,还是胡太医在她手上扎了一针才将簪子抽出。待胡太医替她包扎完,达步陵昊坐到床边,专注地盯着她白瓷般的脸颊问:“太医,她并未伤级根本,怎么还不醒?”
身上的病痛好治,心病难医。这煞神怕是因为真正的新郎跑路,一时想不开气成失心疯了。患了失心疯,有人下一刻就好了,有人一辈子也不能好。不能说实话,胡太医只能往好听的说:“定北候的外伤并无大碍,估计是长年郁结,猛地惊怒以致痰迷心窍生了心魔。也有可能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此刻重温噩梦困住心神。王爷不妨试试跟她说说话,兴许下一刻她就醒了。”
沈圆月是神将,打过无数次生死硬仗,世上有几件事能刺激她?
达步陵昊竟轻轻笑了起来,俯□贴在沈圆月耳边说道:“他死了十三年,早已变成枯骨。你替他养大了儿子,替他老母亲送了终,没什么对不起他。你现在是我达步陵昊的女人,快醒来。”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睡梦中的沈圆月皱紧了眉头。
见状,唇边的笑意更深:“听到了?那就快醒,我已自作主张娶了你,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呐。”
可不管他说什么,沈圆月都闭着眼睛,用沉默应对他的话语。
渐渐的,夜晚很快过去,没多久黄昏又悄然降临。天阴沉沉的,像一块灰蒙蒙的幕布。卧房内寂静无声,连鲜红的纱帐也散发着一层清冷的光彩。达步陵昊支着头侧躺在沈圆月身侧,专注地盯着沈圆月安静的睡颜,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像。
欢喜带着几个小厮守在门外,焦虑万分地低声讨论。自从沈圆月昏迷,达步陵昊一口水也没喝,再这样下去需要求医的就不止定北侯一人了。
夜幕再次降临,欢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爷。”
“出去。”达步陵昊轻声道。
欢喜鼓起勇气:“爷,沈少爷今天在府外同人打架,脑袋让人打破了。对方的父亲还找上门来,说要找沈将军论理。”
达步陵昊一直在照顾沈圆月,没空管沈开,只得将沈开暂时送到墨卓家中暂住。这才一天,沈开怎么就闯祸了?他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沈圆月的手:“我是一家之主,自会照顾好小开不叫他受欺负。”
沈圆月依然睡得很沉,没有反应。
沈开犯错,错了也是别人的错。达步陵昊在心里估量着赔偿银钱的数量,顺便收罗了一些狡辩的词汇,胸有成竹地赶到会客厅。不料厅里根本没有人,只有一桌丰盛的饭菜。
欢喜扑通跪地,泪汪汪地劝道:“爷,要是再不吃点东西,等您也做了病还怎么照顾将军?”
想抬脚将眼前的人踹倒,脚上根本提不起力气,只得一挥袖转身返回卧房。
原本紧闭的房门大开着,走进去撞到了一个正忙着往外跑的随侍丫鬟。
见到他,丫鬟们急忙跪下,领头丫鬟禀道:“王爷,奴婢几人在门口端药汤,才一会儿夫人就不见了。”
达步陵昊一怔,冲到床前撩开了鲜红纱帐。床上只剩下一堆凌乱的被褥,早已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假快乐。
倒数第二章了,即刻完结。
☆、第29章
堂堂定北候,莫名其妙在府里没了踪影,达步陵风震怒。联想到定北候成亲之日,身为乾王的达步陵昊未请旨便成了定北候府的上门女婿,所以将达步陵昊叫到皇宫劈头盖脸吼一通。天子发怒,周围的宫人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待喉咙吼到嘶哑,达步陵风歇了歇,气喘吁吁地问:“她到底去哪了?”
寂静中见澜渊抬起头,一双墨黑眼瞳平静无绪:“不知道。”眉眼梢弯,唇边绽开灿烂夺目笑容,带着满足的情绪道:“不过她很快就回来。”
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任意妄为,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达步陵风气得直跳脚,拍着桌子大骂:“你还是亲王呐,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巴巴贴上去做家奴的上门女婿!人家根本不要你你看不出来啊?回来?朕看她是回不来了,以后天下都会说朕是昏君,纵容胞弟强占功臣,逼走开国元勋!”
“她没有不要我,只是暂时离开罢了。”达步陵昊柔声细语,墨黑的眼眸里溢满温柔,笑得都快痴了,“她很信任我,连儿子都肯放心托给我。”
达步陵风差点没背过气去。沈圆月和一般女人不同,是个冷血无情的军人。她能狠心杀了儿子的父亲,当然也能狠心抛弃儿子。达步陵昊啊达步陵昊,捡别人不要的儿子养还乐不可支,达步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笨蛋?
但气归气,达步陵昊毕竟是自家兄弟,达步陵风怕逼他太紧闹出什么事来,只好暂时作罢。
从皇宫回来,达步陵昊就着人将日常用品搬到定北候府,正式做起了定北候府的主人。
沈圆月渺无音讯,欢喜等人还以为自家主子会再次大病一场。没想到达步陵昊的身体反而好了起来,因久病亏空的精气神也慢慢恢复。言行举止和生活习惯竟无半点异常,就和沈圆月没离开时一样,也不派人去寻找沈圆月的踪迹。偶尔有不怀好意的人问起沈圆月,他便笑呵呵地答:“她出门游历,快回来了。”
于是几乎所有的旁人都以为乾王殿下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他的几个旧时好友知道,再不沾花惹草,也再不办“鲜花开”的乾王殿下,早他妈被煞神彻底收伏了。
赏美宴会没了达步陵昊无趣了许多。
“沈圆月再美也终归是个女人而已,陵昊到底中了什么邪?想养儿子收几个美女生就是。我的儿子多得自己都记不清,玩美人留后嗣两不误。”福王一面啃着怀里的美女,一面不停地抱怨。
“有的女人很特别。”墨卓心不在焉地接话,手指拨弄着怀中女人肉嘟嘟的小嘴。他儿子的母亲也有一张肉嘟嘟的嘴,可惜那女人除了长相可爱,性格脾气身手无一不讨喜,最后坚决地抛弃了他。但就算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他偏偏只念着不完美的她。不管这些年如何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如何同达官显贵们花天酒地虚以委蛇,回府冷冰冰的墨府仍然无数次幻想着她迎出来的场景。今生的荣华富贵,他只想与那个女人分享。
福王不理解达步陵昊,他却了解得很,也嫉妒得很。为了得到所爱的女人,不顾世俗的眼光,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整个大唐恐怕只有达步陵昊能爱得如此酣畅淋漓。
真嫉妒。
捂住怀中女人的眼睛,俯□咬住女人的甜美的双唇。先是细细地吮吸,尔后突然恨意涌上心头,生生将女人的嘴唇咬穿。
被女人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周围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抬起头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着众人,唇边挂着一抹鲜艳的颜色:“抱歉,秀色可餐,一时没忍住。”
闻言,大家放声大笑。受伤的美人被侍者带了下去,换上了娇俏可人的新美人,宴会继续进行。
转眼,沈圆月已离开六个月。很快又到了乾王府各大掌柜统一报账,开例会的时间。以往例会在乾王府举行,今年例会的地点改在定北候府。十八位大掌柜挤在狭窄的议事厅里,座椅紧挨座椅,连起身都不方便。议事厅中间,几大堆账本堆得如小山那么高。
这次例会达步陵昊特意带沈开一同出席。沈开读书不上心,三天两头在国子监闹事。又不能让他像他娘一样上阵杀敌。文成不了大家,武做不了大将。虽然以后能继承他娘的爵位,家里的钱也够他花几百辈子,但人总得做点正事。达步陵昊决定教沈开管理生意。
沈圆月以前经常出远门,一走就是几月或几年,每次离开都将沈开寄养在别人家。次数多了沈开也就习惯了,所以她这次失踪沈开并不担心。他明白只要不是上战场,没人能伤得了娘。寄养在别人家很不自在,不过自从因为达步陵昊的照顾,他再没过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很聪明,达步陵昊对他好,他也就同达步陵昊好。所以当达步陵昊提出教他打理生意,他很给面子,答应试试看。到了大堂之上,沈开一改平常好动的性子,有模有样地坐在达步陵昊身边,还学着达步陵昊的样子拿了把描金扇子,俨然一副少主的架势。
例会开始,照例先由由各大掌柜报上商行的运营情况。听完,达步陵昊低下头若有所思。盖碗轻轻敲打着杯沿,茶水也掀起层层涟漪。
半晌,他抬起头将茶杯放到一边:“虞山铁矿的账册,算盘。”
身后的小厮们会意,不到片刻便将一张书桌搬到他面前。书桌上放着把黄金玉珠算盘,其余的小厮又找出几本账册奉上。
“小开,你看着。”跟沈开说了声后,达步陵昊忙活起来。只见他左手翻帐薄,右手拨弄着算盘上的玉珠。手指灵巧地弹动,快疾如风,根本看不清动作。整个大厅一片寂静,只余算盘声啪啪啪啪啪啪啪作响。
沈开经常看沈圆月练枪,天下第一的枪法看多了,再没多少新鲜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谁想达步陵昊这手算盘功出神入化,账册上数字的排列又十分有趣。看得他兴奋不已,全身血液沸腾,觉得比沈家枪法还有意思。
“啪!”停住最后一枚算盘子,达步陵昊冷冷地瞥向铁矿掌柜:“今年你私吞银子四万八千四百八十一两五钱。”抬手将账册扔到掌柜脚下,“比去年多吞四千六百四十二两三钱。去年本王只是不说而已,倒把你的胃口养大了。好大的胆子,竟然吞本王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