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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更清楚一点了。在手臂前面黑毛下半掩着一个纹身图:一只咧开大嘴、露齿
而笑的红色海豹。
“我知道一个人,也刺着这种纹身图。一个军官——现在他在第六小队!”
“从前的事了,艇长。我不能谈论那些事情,长官。”
“这都是怎么回事呢?”
“长官,你的任务命令将……”
“迁就我吧。”曼寇索笑着发令,“他们刚收好滑轮跳板。”
“它包括一次搭载。”
我的上帝。曼寇索不动声色地点头,“你需要什么别的支持吗?”
“不,长官。唱独脚戏。只需我和我的装备。”
“行。出航后咱们再仔细谈。你在军官餐厅里吃饭。下楼梯后,向艇尾走几步,
农右舷方向就是。还有一件事:时间成问题吗?”
“不会吧,除非你不愿等待。一部分计划还没有决定呢——这是现在我能告诉
你的一切,——艇长。很抱歉,可我也有我的命令。”
“够好的了。你睡这上铺。需要的话,你就睡一会儿。”
“谢谢你,长官。”克拉克看着艇长离去,门关上了,他才笑起来。他从前还
没有登上过“洛杉矶”级潜艇。多数情报任务是由较小的、更有机动性的“鲟鱼”
级进行的。他总是睡在同一个地方,总是住在轮机长卧舱里的上铺,这是艇上唯一
的空铺。经常发生的问题是怎样收藏他的装备,但“克拉克”总有各种办法把它藏
好。他干完后,就爬上铺位去。他在飞行中困乏了,很需要松弛几个小时。那铺位
也总是一样,硬梆梆的靠着那弯曲的潜艇船体。象是躺在一个半开盖的棺材里。
“你得佩服美国人的聪明。”莫罗佐夫说。杜尚别忙了好几个星期了。紧接着
在试验之后——更准确地说,紧接着在莫斯科来客离去之后——六个激光装置中的
两个除去霜冻后拆下来检查,发现它们的镜面被严重烧坏。所以,最后还是有一个
光学镀层的问题。科长说了,很可能是质量管理问题,把问题推给别的工程师小组。
他们现在是一片振奋。这里是多年来听说过的美国反射镜设计。
“这个想法来自一个天文学家。他想找到一种拍摄恒星照片而又不受‘眨眼睛
’影响的办法。没有人费心去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干下去,干成了。我
知道一点粗略的想法,但不详细。你是对的,年轻人。这很聪明。太聪明了,我们
办不到。”那人一边翻阅计算机设计说明书,一边嚷嚷道:“我们没有复制这种性
能的任何材料。光是建造这个致动器,我也不知道是否办得到。”
“美国人正在造望远镜……”
“是的,在夏威夷;这我知道。但从技术上说,夏威夷那个远远落在这一个的
后面。美国人做出了一个突破,这在一般科学界还没有摸到门径。注意这图上的日
期。他们可能已经在实际运用了。”他摇摇头,“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了。”
“你一定得离开。”
“好的。谢谢你们保护我这么长的时间。”爱德华·华西里也维奇·阿尔土宁
的感谢是真诚的。他有了睡觉的地方。他在作他的计划时有热饭热菜吃。
也许他只是想作计划而已。他连所处的不利条件都不认识。在西方,他能很容
易就搞到新衣服,伪装头发的假发,甚至舞台化妆用品,自带说明,教他改变他的
容貌。在西方,他能藏在汽车的后座上,不到四小时能开出二百英里。在莫斯科,
他就没有这些可供选择的事物。现在,克格勃可能已经搜查了他的住宅,确定了他
穿的是什么衣服。他们会认识他的面容和头发颜色。他们唯一不知道的东西显然就
是他在阿富汗服军役的朋友圈子。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他们。
他们给他一件不同式样的上衣,但不合身,他也不想让这些人冒更多的危险、
他已编好一套谎言:他躲藏在离几个街区之远的一个犯罪集团里。西方对莫斯科了
解不多的是它的犯罪情况,它很糟糕,而且越来越糟。虽然莫斯科还没赶上大小相
当的美国城市,但在有些地区谨慎的人都不敢走夜路。由于外国人不常到达这些地
区,由于街道犯罪很少找外国人的麻烦(这样做是为了不使莫斯科民兵产生强烈的
反应),这方面的事向外透露得很慢。
他出门向托洛菲莫沃走去,那是靠河边的一条肮脏的街道。阿尔土宁为自己的
愚蠢行为感到吃惊。他一向告诉自己,需要从这个城市逃跑,应该坐载货驳船。他
的父亲在这种船上干了一辈子,爱德华知道谁也找不到的藏身处所——可是河水上
冻,驳运停止了,他竟然没有想到这—十点!阿尔土宁跟自己生气了。
现在为这个着急没有道理,他告诉自己。必定还会有别的路子。他知道莫斯科
人汽车厂只有一公里远,火车全年通行。他试图搭上一辆车到南方去,也许可以藏
在一节装满汽车零件的货车里。要是走运,他可以那样到达苏维埃佐治亚〔即格鲁
吉亚。——译者〕,那里没有人那么仔细地检查他的新证件。人们能在苏联消失。
他想,这毕竟是个有二亿八千万人的国家啊。他不知道这些想法有多少是现实的,
有多少不过是想让自己高兴高兴。
但他现在不能停下来。在阿富汗就已经开始了,他不知道是否会有停下来的时
候。
一开始,他本来有能力排除这种可能性。作为一个军械连的下士,他干的是苏
军委婉称之为“反恐怖装置”的东西。这些东西由飞机散布,更经常的是由苏联士
兵在扫荡一个村庄时散布。有的是典型的俄式抱娃娃的玩偶,一种屁股圆胖的布人
;或者是一个卡车;或者是一支自来水笔。成年人很快就懂了;孩子们由于好奇心
和不了解别人上当的情况,就经常遭难。不久了解到,孩子们什么东西都捡,散布
的玩具炸弹就减少了。不过有件事情还在继续,一样东西被捡起来,就有一百克的
炸药爆炸。他的工作是组装炸弹和教士兵们如何正确使用这种东西。
阿尔土宁一开始不大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他的工作,这样于是上面来的命令。
俄国人由于天生气质和教育熏陶,对上面的命令不大提疑问。而且,这是一个安全、
轻松的工作。他不必要扛着冲锋枪在这土匪国家里到处走动。唯一对他有危险的是
在喀布尔的市场上,他也总是五人以上结伙小心翼翼地去逛逛。在一次溜挞中,他
看见一个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不清楚——的右手受伤成了一个爪子,他
(或她)的妈妈瞪眼看着他和他的同志们,那个样子他永远不能忘记。他听过种种
传说,阿富汗土匪如何把俘虏到的苏联飞行员活剥人皮并引为特殊娱乐,如何完全
由他们的妇女来执行此事。他认为这是那些末开化民族野蛮行为的确证——可是一
个孩子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就说过这个问题。把任何孩子,给以适当的教育和领
导,你能得到一个终身的共产主义者。那个孩子就不会是那样,他记得两年前那寒
冷的十一月里那一天。那孩子的伤已经完全治好了,实际上还在微笑,年纪太小,
不懂得那是终生残废。但那位母亲知道,而且知道她的孩子怎么样和为什么一生下
来就受这个罪的。从此以后,那安全、轻松的工作就不大一样了。每当他把爆炸部
分拧在那装置上时,他就看见一只小小的、圆胖的孩子的手。他开始在睡梦中也看
见它们。喝酒,甚至试了一次大麻,也不能把那些形象赶走。同他的技师伙伴们倾
诉也毫无用处,不过只博得连指导员怒气冲冲的注意。那位政治指导员曾经给他解
释过,他必须做的工作是难以忍受的,可是为了防止更多的牺牲,又是必要的,你
懂吗。抱怨无济于事,除非阿尔土宁下士愿意转到一个步兵连去,在那里他自己可
能会看到为什么有必要采取这样严厉的手段。
他现在明白了,他本来是应该接受这个建议的,他恨自己的怯懦使他没有去成。
去一个前线连服役,可能已经恢复了他的自我形象,但他没有作这个抉择,还是照
老样子呆下去。末了,他的全部所得就是指导员给他的一封信,要随地去飘泊余生。
所以现在他想赎罪。他思忖,可能他已经赎完罪了——现在如果走运,他能销
声灭迹,也许会把那些他为他们的罪恶任务而准备的玩具忘记掉。在这寒冷、阴霭
密布的夜里,这是他心里容下的唯一的积极思想。
他向北走,躲开那肮脏的人行道,呆在阴影中,远离路灯。莫斯科人汽车厂的
倒班工人下班回家,路相当拥挤,可是当他来到工厂外面的铁路货场时,上下班的
人群都走光了。。雪下大了,能见度减低到一百米左右,停在那里的一节节货车顶
上,灯光照射着周围飞舞的雪片,象是一个个白色圆球。一列火车似乎正在编组,
他心想,可能是开往南方的。转轨掉头的火车头来来往往,把闷罐车从一个侧线调
到另一侧线。他在一节车旁边躲了几分钟,以便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他观察时,风
又刮大了。阿尔土宁寻找一个更有利的地点。离他约五十米左右有些闷罐车,从那
儿可以看得更清楚,其中之一还开着门。如果他想闯入一个车厢里去,需要观察锁
的结构。他走过去。为了不让风吹脸,他低着头。他能听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皮靴
踩雪的嘎吱嘎吱声外,便是那调车的汽笛信号声。他心想,这可是一种友好的声音,
它将改变他的生活,也许还将引他走向诸如自由之类的道路。
他往闷罐车里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里面有人。三个人。两个人拿着汽车零件
的纸箱。第三个人是空手,他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刀来。
阿尔土宁想开口说话。他不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