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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
米沙挥着手,恼怒地看着它发抖的样子,“我从不怎么尊重契卡。我带兵的时
候,他们也在那儿——在后方。枪毙战俘他们效率很高——真正的军人抓获的俘虏,
他们也很会谋杀被迫撤退的人。我甚至记得有一次一个契卡中尉指挥一个坦克连,
把他们带进一片极糟的沼泽地。我打死的德国人至少是好汉、战士。我恨他们,但
作为军人我能尊重他们。从另一方面,你们那种人……也许我们头脑简单的军人从
来就没明白敌人是谁。有时我不知谁杀了更多的俄国人,德国人呢——还是象你们
这样的人?”
瓦吐丁不为所动,“叛徒彭可夫斯基招募你的,是不是?”
“胡说!我亲自告发了彭可夫斯基。”费利托夫耸耸肩。他的感觉使他吃惊,
但不能自己,“我想你们的同类自有其用处。奥列格·彭可夫斯基是一个悲伤的糊
涂的人,他付出了这样的人应付的代价。”
“你也会付。”瓦吐丁说道。
“我不能阻止你杀我,但死亡我见得多了。死神夺走了我妻我儿。死神夺走了
很多战友——死神多次企图夺走我的生命。死神早晚会得胜,不管是通过你还是别
人。我已忘记怎样害怕了。”
“告诉我,你究竟伯什么?”
“不是你。”回答人不带笑容,而是以一股冷静的挑战的目光怒视着。
“但是所有人都怕一些东西,”瓦吐丁指出,“你怕打仗吗?”啊,米沙,你
现在说得太多了,你意识到了吗?
“怕,刚开始时。第一次我的T…34被炮弹击中,我尿湿了裤子。但仅仅是那第
一次。从那以后我知道装甲能抗住大多数打击。人们能够习惯于对肉体的危险,作
为一个军官,你常常太忙,意识不到你应当害怕,为你所指挥的下属而感到害怕。
你怕完不成作战任务,因为其他人在依靠你。你总会怕痛,不怕死,但伯痛。”
费利托夫说得这么多,自己很吃惊,不过他受够这个克格勃懒虫那一套。坐在
这儿同这人对抗,几乎象是战场上那种极度激动的感觉。
“我曾读到所有人都怕打仗,不过是自我形象才支撑着他们。他们知道不能让
战友们把他们看成任何低于所期望的形象。所以,人怕胆怯更甚于危险。他们害怕
辜负男子的气概,以及他们的同壕战友。”米沙略一点头。瓦吐丁按了桌下一个按
钮,“费利托夫,你背叛了你的战士。难道你还不领会吗?难道你不明白,你把国
防机密供给敌人,你就背叛了所有同你一起服役的战士吗?”
“需要比你说的更多的证据才能……”
门轻轻地开了,进来的年轻人穿着肮脏油污的连体工作胀,头戴坦克兵的带肋
头盔。所有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有一条坦克内部对讲机的联线拖挂着,一股很强
的火药味随着年轻人漫进审讯室。工作服有挂破和烧焦的痕迹。他的脸和手都被绷
带包裹着。血透过绷带从眼中流下,在烟尘上清出一道印来。他是红军下士,阿列
克塞·伊里奇·罗曼诺夫的活身像,或者说是克格勃在一夜的疯狂努力下所能造成
的近似体。
费利托夫没有听见他进来,但闻到味就转过身来。他的嘴因惊奇而张开来。
“跟我讲,费利托夫,”瓦吐丁说:“你想你的战士如果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会
有什么反应?”
那年轻人——实际上他是在第三管理局为一个次等工作人员工作的下士——一
言未发。右眼中的化学刺激物使之流泪,年轻人奋力克服由此引起的疼痛,不做出
怪相来,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费利托夫不知道他的食物被放了毒——在列福尔托
沃这段时间使他晕头转向不能记住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咖啡因引出了一种同醉态
相反的状态。他的头脑极清醒,象在打仗时一样,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寻求输入,注
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是整整一夜毫无情况。没有数据来传送,他的感官开始
填补空白,看守来带他的时候,他已产生幻觉。他把瓦吐丁作为聚精会神的目标。
但是米沙也很累了,被他所受的一成不变那一套拆磨得筋疲力尽,不眠状态同
渗骨的疲劳感相结合使他处于一种梦幻状态,在其中他不再能够辨别现实和勾象。
“转过身来,费利托夫!”瓦吐丁喝道:“我对你讲话时看着我!我问一个问
题:在你手下服役的那些战士出什么事了?”
“谁……”
“谁?你带领的那些,你这老蠢货?”
“但是……”他又一转身,那人已经走了。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写的那些嘉奖状——比大多数指挥官都多。这儿是伊凡
年科,还有普霍夫,及这个罗曼诺夫。所有为你牺牲的战士,他们会怎么想呢?”
“他们会理解的!”米沙坚持道,愤怒席卷全身。
“他们会理解什么?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他们能理解?”
“是你们这样的人杀害了他们——不是我,不是德国人,而是你们那样的人?”
“你的儿子也是,啊?”
“是的!我那两个英俊的儿子,我的强健勇敢的孩子,他们去紧跟我的足迹,
并且……”
“你的妻子也是?”
“那更是这样!”费利托夫咆哮如雷。他在桌上弓身向前,“你们夺走了我所
有的东西。狗娘养的契卡分子——你们还怀疑我需要报复你们?没有人比我对国家
服务得更好,看看我得到的报答,看看党的感激之情。我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夺走了,
你们说我背叛祖国,对不对?是你们背叛了她,你们也背叛了我!”
“正为此事,彭可夫斯基找上了你,正因此事你一直在向西方提供情报——你
把我们欺骗了这么多年!”
“骗你们这种人不是什么大事!”他以拳猛击在桌上,“三十年了,瓦吐丁,
三十年来我一直——我一直……”他停下来,脸上一股奇妙的神色,对他刚刚说出
的话感到惊异。
瓦吐丁过了一会才开始说话,开口时,他的语音柔和,“谢谢你,上校同志。
现在足够了。以后我们再谈你究竟给提供了什么情报。因你干的这些事,米沙,
我很看不起你。我不能原谅或理解叛国大罪,但你是我所见到的人中最勇敢的。我
希望你能以同样的勇气正视你的后半生,现在重要的是你要象面对法西斯那样勇敢
地正视你自己及罪行,让你的生命能伴随你一生获得的荣誉而结束。”瓦吐丁按动
电钮,门开了。卫士将费利托夫带走,他边走边回头看着审讯人,倒不是为别的,
只是惊异万分,对他上当而感到惊异。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是怎么做的,不过他们
很少有人能察觉出来,这位第二管理局的上校自言道。几分钟后,他也起身,一面
有条不紊地收拾他的档案材料;然后走出审讯室,上楼去了。
“你可以作一个很好的精神病学者,”医生首先说道。
“我希望录音机把所有的都录下来了,”瓦吐丁对他的技术员们说。
“所有三台,加上电视记录。”
“那真是我所见过的最难的案子,”一个少校说道。
“对,他是很难。一个勇敢的人。不是冒险家,不是持不同政见者。那是位爱
国者——或者说那老杂种认为他是爱国的。他要从党的手中拯救这个国家。”瓦吐
了摇摇头,心中充满惊奇感,“他们从哪儿得来这样的想法?”
你的主席,他提醒自己,也想妄他同样的事——或者准确地说,为党而拯救这
个国家。瓦吐丁在墙上靠了一会儿,一边想着动机究竟是相似或相左。他很快得出
结论,这不是一个一般反谍军官应有的想法。至少现在还不是。费利托夫因为党对
他的家庭不公才得出他的想法。唉,虽然党说它从未犯错误,我们知道其实是另一
回事。米沙不能容忍这点,真太可惜了。党毕竟是我们所有的一切。
“大夫,一定让他休息一下,”他出去时说道。有一辆车在等他。
出去一见是早晨,使他吃了一惊。过去这两天以来,他使自己过分全神贯注,
他觉得应该是晚上。不过这更好。他马上就可见主席。真让人惊奇的是实际上他的
工作日程还挺正常。他今晚可以回家,睡上一觉,同家人团聚,看看电视。瓦吐丁
自己笑了笑。他也可望被提升之日。他毕竟在许诺之前攻破了这人。这应使主席感
到满意。
瓦吐丁在两次会议间找到了他。他见格拉西莫夫心绪沉重,盯着窗外捷尔任斯
基广场上来往的行人车辆。
“主席同志,我已获得供词,”瓦吐丁宣布道。格拉西莫夫转过身来。
“费利托夫?”
“怎么了?是费利托夫呀,主席同志。”瓦吐丁让他的惊奇流露出来。
稍过片刻格拉西莫夫笑了起来,“请原谅,上校。我心里正想着一项行动的事
情。你真有他的供词?”
“当然还没有任何细节,不过他确实承认他在向西方提供秘密情况,并且已经
干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那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察觉……”格拉西莫夫轻声地说道。
“完全正确,”瓦吐丁承认道:“不过我们把他逮住了,我们将用几周的时间
来弄清他泄密的所有情报。我想我们将发现他的地位及活动方法使他不易被发觉。
但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象从所有这样的案子一样。不管怎样,你要求
自白,而我们现已得到。”上校指出。
“太好了,”主席答道:“你的书面报告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明天怎样?”瓦吐丁不加思考便问道。等着答复时膝盖都撑不住了。他等待
着他的头被一把拧下来,但是格拉西莫夫考虑了似乎有无限多秒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