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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咬着嘴唇,有些气恼,为自己被戏耍,被无视,被拒绝……
“不瞒王爷,我本来以为自己无父,只有母亲而已。可是如今,我却知道我有父亲,还有兄弟,我……王爷,母亲一个人……不行的,我要回去,去尽我身为女儿该尽的责任。”喜宝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朱棣想查,他是查的出来的,她瞒也瞒不住,不如自己就说出来。
朱棣这才睁开眼睛,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喜宝,过了好一会儿,直看的喜宝浑身发麻,才开口说:“身为子女的责任?”嘀咕完这一句,朱棣又陷入了沉默。
喜宝张了张嘴巴,才要说话,朱棣便又加了一句:“去哪里?回合肥县?”
“去……我收到信件,说是在应天。”
“陈瑄的信?胆子真大……”朱棣哼了一声。
喜宝吓的一哆嗦,却没有解释什么,她想了想,忙再次导入正题,“王爷,曾经我在合肥县,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记忆力总是很差的,即便是死亡的威胁,即便是我亲人的死亡的威胁,即便是以我的生命、我的贞洁为威胁,有些忘记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王爷……我……我的人生还很长,我明白您的未来,我信任您的未来,我也畏惧您的未来,我……我明白……”
朱棣再次嗯了一声,他眼睛始终盯着喜宝,一分钟都没离开过。
喜宝有些紧张,有些无措,即便是再淡定的人,在这样可以决定她生死未来的人的注视下,在这无法看破的目光中,也要变得慌张起来。
“你明白,你明白的很……”朱棣淡淡道扯了个笑,却没什么笑意。
“你凭什么明白我的未来?凭什么信任我的未来?凭什么畏惧我的未来?”如喜宝一般,朱棣也说了个排比句,语气一句比一句更重。
喜宝深吸了一口气,才对视上朱棣的眼睛,鉴定的开口道:“王爷,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与当今圣上最最相似的人了。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您不必因为我而担忧。我的嘴巴很严。”
朱棣看着喜宝,眼神却有几分古怪,就在喜宝以为朱棣不相信自己,要再次说更重的誓言来保证时,朱棣却突然开口,用一种近似嘲讽的口气说:“我从不担心你说出去什么,你的话,无足轻重,哪怕你说出更可怕的指控,对我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我捉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喜宝先是没明白,随即猛然瞠大眼睛,愕然的看着朱棣——不是因为这个?那……那是为了哪个?
(106)燕王是m受?()
喜宝进入这屋子前,和进入这屋子后,都有紧张,有慌乱,有害怕,却都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朱棣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保密……
还能为了什么?她一个平凡女子,能有什么值当燕王千里迢迢将她捉来北平的?
“不过是好玩儿……”朱棣突然低声嗤笑着说道,随即像看一个被戏耍的宠物般的眼神看着喜宝,“掌控一个人的生,一个人的死,一个人的自由,和喜怒……”朱棣却摇了摇头,他不是早该对这样的高高在上习以为常了吗?
脑海却突然涌现母亲在父亲眼中的模样,那个在父亲面前,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喜怒,仿佛只是个玩物,被帝王、被夫君玩弄于鼓掌之上。即便是死,都期望着那个玩弄她的男人,能看她一眼。又何苦……
而他,因为父亲的喜而喜,因为父亲的怒而怒。可是,他到底不过是他根本不在乎的一个棋子,还是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
皇权……就是将任何人,都掌控于鼓掌之上。
即便是他,贵为王爷,又如何?在那个他在乎、敬重、仰慕的人眼中,从来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他曾经期望对方的肯定,对方的夸奖,对方的父爱……
可是……哼,做人棋子的日子,他已经厌倦了。
想到此,朱棣并没有注意到喜宝的表情有何变化,他将夹在书册内卷着的圣旨攥在手心,猛地一撮一拧,那澄黄的帛纸便破成了好多块儿。
在这张圣旨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嘉奖燕王治洪督建大坝的功绩和成就。
仅此而已。作为父亲,没有只言片语!
不管他做多少,从北疆战胜归来,还是治理麻烦有功,无论他做的多好,无论他友爱兄弟慈善子侄,无论他在北平爱民治理州省有效,还是……
他仍然不过是一个皇权治理天下的工具,就像父亲的那些义子一样,没有感情。只有互相依仗和利用……
他哪里及不上那个死去没多久的兄长?更遑论那个侄儿……
朱棣捏着圣旨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泛白,骨头仿佛就要刺破皮肤而出一般——
他脸上嘲弄的笑容加深。看着喜宝的眼神失了焦距,暗沉如深海寒潭。
喜宝却没注意朱棣的异样,她听着朱棣的话,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是好玩……不过是好玩……
他就因为好玩,便将她捉来北平;因为好玩。便让她活的忐忑艰辛;就因为好玩,她孤单一人独身在北平开医馆;就因为好玩,母亲独自在北平担惊受怕,承担一切……
就因为好玩!
喜宝猛地站起身,她气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咬着下唇的牙齿白森森的,她再也忍不住,嘴巴终于还是张开了。她声音铿锵有力,抖颤的音调显示着她的激动——冲动!
“好玩,好玩儿……好啊,就因为好玩儿,你便视我的生命如草芥。就因为好玩儿。你让我失去了我自己的生活和幸福!就因为好玩儿……你算什么?你以为你算什么?我尊你重你,你是王爷。我若不尊重你,死有何惧,你就是现在就要杀我,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一泡粪便垃圾!恶臭!”
喜宝恶狠狠的说,说罢,又抖颤着深处手指,指着朱棣的鼻子,“这世上,偏生了你是高贵的,难道我这下里巴人,就没了生存的权力?没有自由、受尊重的权力?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样玩弄我的生活?我也是母亲生的宝贝,在我眼中,我自己也是天地是一切是最最珍贵最最特别的人!你一个人的观感,就可以决断我的人生贵贱?你可以看不起我,可是凭什么玩弄我的生命?剥夺我的幸福?这样不尊重人?”
喜宝双目放着异样的光彩,神态癫狂,浑身散发着傲慢不羁的气场,她嘴唇微微泛青,是因为冲动之下,她实际上知道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
但是她还说昂然的梗着脖子,挺直着肩膀,俯视朱棣,俯视这个一句话、几个字便可以要了她命的藩王!
就好像,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王爷,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她,才是真正的女王一般。
朱棣看着她,嘴角突然抿起了笑容。
这个小姑娘,进来时,似乎已经吓的不轻,好像已经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了。
他借着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发泄情绪,嘲讽她,其实也在嘲讽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难道只是因为她说他最像父皇?
他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翘起,眼神迷离带笑,更加神秘难以揣摩起来。
他微微坐起身,眼神始终不离眼前的小姑娘——他又低看她了,她的胆量,远远不止刚刚那般。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不怕他这个陌生人,更不怕血。那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医士,更因为她眼神里,本身就透着不惧不畏和果敢自信。
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朱棣眯着眼睛回忆起来,但是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只是,眼前姑娘的那股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眼神,她身上始终带着的淡定从容和胸有成竹,总是让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还有,就是朱管家对她过度的维护,陈瑄对她过度的沉迷,朱权对她过度的关注,和如今……连朱能都下意识的保护她,帮助她,甚至带她都自己沉思才会呆着的别院里见他。
还有……还有自己的二子,那个不羁刚猛有余,睿智奸谋不足的儿子……连他,都对这个女孩儿过度的执拗和迷恋。
这些,都让朱棣侧目——所有一切,都在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这个女孩儿可不仅仅是个普通女孩儿。
她身上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日,他总算见识到了一二。
这份勇敢,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大多数人想要冒犯他,想要反抗他,面对他的眼神,却也委顿在前。
这个女孩儿却在他的逼视下,在他凌厉的眼神瞪视下,说了这么多话。
他没有听错吧?
她居然还辱骂他!一个敢辱骂他,站着、俯视着他,指着他的鼻子,辱骂他的女孩儿!
她今天难道不是来求他来了吗?这样骂人,这样的态度,难道是来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朱棣玩味的看着喜宝,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他仰着脖子哈哈大笑,笑的几乎要流出泪来——何等率性,何等爽快,何等让人艳羡!
她是幸运的,她这样骂他,他却不想杀她。可是,如果,他在那个人面前骂那些他想骂,那个人却像保护的人,那个人会不会杀他?
他眼里突然没了笑意,脸上的笑却还挂着。
喜宝此刻已经完全木了,她看着朱棣的笑容,这是什么意思?
是终于找到她的错处,可以名正言顺的杀她了,而感到快意?还是……还是这个燕王有特殊的癖好,是个抖m,喜欢被虐被骂?
朱棣看着喜宝傻愣在那里的呆模样,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炯炯的看着她,似乎很难移开一般……
(107)王爷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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