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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至于。朝廷在陕北一带也有兵马,而且火枪甚多,野战或是不利,守城总不至于为敌所逞了。”骑兵军官想了想后,说道:“再说了,咱们秦地,即便是孩童亦能持矛上阵,真要到了搏命厮杀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唯一该担心的,就是和准噶尔对上了,这南方的局面怕是要翻过来了。”
看得出来,骑兵军官对自己家乡的防务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同时也对南方的大顺政权有些忧虑,担心他们趁机北上搞事,让他们腹背受敌。虽然他们对此不是很惧,但总是一件麻烦事,让人难受不已。
当然了,这位骑兵军官隐隐也听说过割据在登莱和宁绍的“海外来客”黄衣贼,对这些与朝廷打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未曾被剿灭的外洋势力的本事有些吃惊,更担心在他们与准噶尔蒙古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悍然出击,攻入山东西部乃至河北的京畿重地,那样所造成的破坏性可就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这些都是老爷们该考虑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人来说,做好眼前事足矣。即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在于准噶尔骑兵的交手中最大限度的保存己身和同袍,尽可能多地将老弟兄带回陕西老家,只要那些蒙古人不杀到自己家来,那什么黄教绿教、大汗苏丹的,关他们屁事!
“过两天还会又一支从汉中赶来的客军会抵达城内,肃州会更加兵强马壮了。听说朝廷已经下旨修建肃州、甘州、凉州、西宁一线的诸多堡寨,打算用筑城战术堵死这些蒙古人东进的路子。寨子的型制倒是有些意思,听说是从南方那些闯营余孽那里学来的,叫什么棱堡,出了名地易守难攻。不需屯驻几个人,就能挡住一路,当真是叫那些准噶尔蒙古马队寸步难行。”骑兵军官又接着说道。
当然他也没说,为了修建这些棱堡,清廷下令在陇南一带砍伐大木,同时在陕甘各地觅址大修砖窑,为这些堡寨提供原料。而为了将这些材料都能更有效率地运输上去,清廷还打算在陕甘一带大举征发民力,修建从凤翔府、巩昌府一带通往西北边陲凉州的木包铁轨道——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从登莱那里的东岸人处学到的新东西,一种比传统的马车运输效率要高上不少的运输体系,说起来,这也是清国人活学会用,善于变革,提升了自己的国力了。
准噶尔面对这种局面,究竟会打成什么模样,委实也很难说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革与实力(四)()
174 变革与实力(四)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呼伦贝尔草原某处,魏文度上尉正在主人的引领下朝他们的蒙古包而去。
这绝对是一个附近区域最豪华的蒙古包了,规模宏大、型制精美、用料考究,内部陈设也透露着一股奢华的气息,让人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豪富。
其实也没错,蒙古包的主人那海在东岸人开办的海兰泡汉蒙学校学习多年,后来在东岸情报官员的支持下继承了父亲的酋长宝座,成了一个拥有数百帐的不大不小的蒙古部落的首领。后来,信奉了天尊的那海率部进入呼伦贝尔草原边缘地带,开始游牧,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
当然游牧并不能为那海部带来多少财富,事实上他最主要的财富还是通过充当东岸货物销往草原的中间人而取得的,而这似乎也是他们成功地在呼伦贝尔草原站稳脚跟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大家都不想得罪他们,以免失去了东岸商品的获得渠道,即便那海很可能投靠了满清博格德汗的敌人。
不过那海虽然个人信仰了天尊,但他的妻子儿女及部下族人们,却未必都信仰了这个。事实上,信仰黄教的还是很多,至少比道教的要多不少,因此喇嘛在这里仍然大受欢迎,地位尊崇。
这种情况在蒙古人当中其实并不鲜见。比如1455年东察合台汗国也先不花二世速檀(又是也先不花,又是二世,又是苏丹的,可见这个时候西域的蒙古人尚未完全被绿教同化,仍保持着一定的自己的文化特色)统治时期,瓦剌蒙古发生内乱,大汗也先被害,其子阿马桑赤太师率部西迁伊塞克湖,原因据说是与自己的两个信仰绿教的儿子不和。
阿马桑赤太师的夫人是东察合台汗国已故大汗歪思汗的妹妹,歪思汗在同阿马桑赤太师的父亲也先汗作战时被俘,不得已将自己妹妹送给了大汗才使得自己赎身,但也先大汗看不上他妹妹,甩给了自己儿子。阿马桑赤与歪思汗妹妹的婚礼就是绿教形式的,他们的两个儿子在母亲的影响下也信仰了绿教,但阿马桑赤则坚持信仰黄教,一如几乎所有的瓦剌蒙古人。
所以,这个时期的蒙古人是粗豪的,信仰体系也是混乱的。察合台汗国旧地的蒙古人因为几任统治者被绿教毛拉们影响的缘故,在国内激烈地推行绿教,四处屠杀不肯信教的蒙古人、回鹘人——后世中国的裕固族就是不肯信仰绿教的回鹘人逃入甘肃后形成的——新疆全面绿化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完成的。
但瓦剌蒙古却坚定信仰藏传佛教,并且与周围一圈绿教徒打了百年战争,大杀四方。相信若不是康熙三征噶尔丹及雍正、乾隆二朝继续征讨瓦剌蒙古人的话,哈萨克人、蒙兀儿人及其他一众绿教汗国估计都要被征服、屠戮,君不见北疆察合台汗国旧地的蒙兀儿绿教徒不就被杀光或者强迫改信了么?
现在继绿教和黄教之后,东岸国教新道教也进来横插一脚,在辽阔的外东北、满洲和蒙古草原传播起了天尊的威严和慈爱。目前,黑水开拓队辖区是新道教投资最多的地带,可以说是遍布道观,到处是神职人员拉人传教,事业好一派红火之色。
按理说,上述地区都是地域辽阔、天气严酷、人烟稀少、生产力低下的地区,不应该下血本进行投资,即便是道教总会这样财大气粗的机构也不应该。不过,道教总会在远东地区的几任负责人却都认为,黑水开拓队辖区民众文明水平普遍较低,信仰的多是萨满教之类的原始崇拜,非常低端,在新道教面前毫无竞争力,因此若是传教的话,当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一旦在这些土著居民当中成功传教,那么毫无疑问会使得东岸人的通知更加牢固和深入,当地土著也会更快地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征,慢慢接受东岸人的生活方式,这同化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黑水开拓队政府也非常支持道教总会的这种行为,因为这很明显对他们的统治更有利。更别说,现在他们已经着手准备挺进呼伦贝尔草原,介入蒙古世界的种种了,这又怎么可以没有宗教开路呢?于是,在外东北和满洲开办多年的汉蒙学校与道教总会就成了扩张信仰的两大利器,前者是为了给蒙古贵人子弟们树立“正确的”三观和宗教倾向,后者则是在普通牧民当中传播信仰,扩大影响力,二者并行不悖,双管齐下。
那海很明显就是在海兰泡汉蒙学校读书期间接受了新道教这种宗教信仰的,非常虔诚。不过在他的统治区域内,藏传佛教仍然占据了极大的份额,甚至就连他的妻子以及支持那海上位的他的岳父也都是虔诚的佛教徒,这从今天现场到了许多喇嘛就能看得出来。
“魏长官,今天小儿生病,妻子坚持请了喇嘛过来瞧病,倒是让您见笑了。”那海的脸色有些忧郁,他从少年时期就在东岸人的辖区学习、生活,懂的东西很多,见识自不是一般愚昧的蒙古游牧民们可比。他他看来,他的小儿子不过是得了一些疾病罢了,并不是什么邪魔上身,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问问东岸人的军医有没有办法解决,而这也是他邀请魏文度来他帐内谈事的原因所在,一是为了公事,谈一谈有关蒙古世界的事情,二呢也顺便让魏文度的军医给他孩子瞧瞧病(当然是在喇嘛们做完这场法事之后了),公事私事两不误。
虽然已经是暮春时节了,但草原上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冷。魏文度走进蒙古包,发现正中点燃着一堆火,上面照例架个铁锅煮着羊肉。此时大锅已经沸腾,切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块在肉汤中翻滚,加了香料、辣椒的它们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让旁边正在做法事的几个喇嘛们都有些把持不住,几个年轻的甚至偶尔还会往铁锅那里瞟一眼,看起来修为还是不到家。
一位穿着上等面料僧袍的喇嘛看了眼一身戎装的魏文度,微不可觉地颔了颔首,继续做法事去了。魏文度看到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一连病容的小男孩,他此时被母亲抱在手里,面前放着一张矮凳,凳子上摆满了木头雕刻的奇形怪状且面向凶恶的小人,那都是蒙古人臆想出来的恶魔或疾病的形象。
蒙古僧人们在小孩各个方向坐了下来,打开经书,开始念咒。领头的高僧时不时还震一下铃,然后另一个身强力壮的喇嘛便用木槌敲起了一面皮鼓,其他喇嘛也适时敲起了手里的锣,一时间整个蒙古包内噪音大起,仿佛成了某个重金属乐队的演奏场所,直让人耳膜都有些生疼。
整个“演奏”过程大概要持续好几分钟之久,然后领头的喇嘛一抬手,所有人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经书,继续小声念咒,而魏文度与那海的谈话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展开了。
“魏长官,前阵子你托我找人打听加赞(噶尔丹)的事情失败了。”看了看附近几米内无闲杂人等,那海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他们是西蒙古的势力,瓦剌四部中最强盛的一部,两百年来一直在扩张势力,不过却主要是向西,与哈萨克人和蒙兀儿人争夺地盘。现在他们已经获取了蒙兀儿斯坦的很大一片土地,兵锋西面直达答失干(塔什干),南面抵达鸭儿看(叶尔羌市),北面掩有大漠、草原,东部则直抵嘉峪关,地控万里,兵马众多,打得罗斯人、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狼奔豕突,威风不可一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