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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他腿,右腿弯了膝盖,大腿往上推高,然后跪坐在上头压住。
斩头比陵迟好。
回头看看他,他眉间不见安宁,纠拢打结,似乎竭力想挣脱什么。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分手软。
挖了药膏,抹。
膝盖下的腿顿时僵硬如铁,死命往回并。
压住。
撑开裂伤的小口,送了药膏送进去。
身后传来的出不了声的闷闷呼痛。
往里推挤,在四周肉壁上涂开。
他整个人往前去,试图逃开。奈何腰腿上一百来斤的体重,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全力,他手臂束了,又没有完全恢复,终是被我稳稳制住了。
——我大概,也就能打赢他这么一次。
能止住静脉丛出血的药,果然不是一般的烈。他现在没有清醒的神智,所有的痛苦都诚实地反映出来。
想来他们的忍耐力都是差不多的,他的昏迷由持续的失血引起,外伤其实不算重,若非昨晚我被药性所制,想来他也不至于不能自理。
而穆炎,当初已经无法移动。那,他忍下去的,倒底是什么样的外伤,什么样的痛?
……麻沸散……蔓陀罗……
到目前为止,这里所见的植物属种和原来的那里一样。
有机会,找些来种种罢。
终于折腾完,他一身湿透,我也全身大汗。
替他穿上衣服,松了布带,解开手上的巾,取了口里的。
臂上腕上已经勒红。好在带子足够宽,没有伤到,只是一圈圈印子而已。
正要下床,却看到他眉间依然不展,合着的眼皮下,眼珠没有规律地转动。
上药也有后遗症啊。
——噩梦了罢。
犹豫了下,过去抱了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摸摸他脑袋,用慢些的节奏拍着他肩背,轻轻安抚。
弟弟和小狗都是这么哄的,应该没差的吧?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没着没着,没到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微微动了动。
醒了么?
我低头看看,眼珠不那么乱转了,眉间也平坦了。
听听呼吸,平稳缓长。
哦,噩梦结束,进入深度睡眠了。
松开他,下床,招呼梅蕊她们端了水进来替他擦了。
晚膳后。
到院子里逛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兴致去外头。
借着月光,看看枝桠间窝着的几只睡雀子,。
回房洗漱了,在床沿挤了,宽衣睡下。
在这梁府里才呆了两天而已,就遇到了这么多烂事,但愿往后安生一些。
叹气。合眼。
打哈欠。
正打到一半,直觉一凛,我侧头看向身边。
“醒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开始起身。
“不用急着去找梁长书覆命,我从他那讨了你了。”
眼前一花,人不见了。
呆愕了下,我坐起身,问,“人呢?”
“在。”因为伤势引起的烧热,声音有些嘶哑。
往床沿移了移,循声探出身去,屋里没点灯,看不到人在哪。
头疼。
“动作慢些,起身,过来,躺回去。”
他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揭帘子,慢慢地膝行过我身边,慢慢地躺回去。
一整个慢放。
摇摇头,我照旧睡下。
“丙辰六么……你还记得你以前原本的姓氏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我姓时名临,你跟我姓就好,时光的时。”顿了顿,“你识字吗?”
“是。谢主人赐姓。属下不识。”
也不识啊,“以后我教你就是。名么……”头一次给人取正式的名,而非外号,真是辛苦,“你总在暗处,能保了命到今天想必也不容易,取谐音安吧,平安的安。今年多少了?”
“是。谢主人赐名。属下二十二。”
“字……”继续想啊想,“字子长吧,子也尔也,长也久也,所以你得活得久一些,不要让我替你买棺材。”
“是。谢主人赐字。属下谨记主人教诲。”
“……”终于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时安,你可以称呼我公子,以后不要自称属下,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句句话不离是。”
现下让他叫名不太现实。
想了半天, “是,公子。”
终究还答了那个说得最多的字。
伸手覆上他额头,温度还是高的,不过不烫手,“你有伤在身,要是渴了内急了,不要自己乱动,叫我就是。”
“……是。”
感觉到他本能地极些微地避了避,而后任由我贴了手,探了温度。
不习惯被接触吗?
两月后,若是安然脱身,平常日子里,这般的事多了。
早些习惯吧。
“对了,时安,上次去邓家办事,生还的那个死士还活着么?”
“……”
“不知道吗……那,带我回梁府的那两个,现在都还活着吗?”
“……”
“都不知道啊……”
“禀公子,生还的还活着。”
“哦。”也就是说穆炎还活着了。
松口气。
“你可知他现在如何?”
“……奉公子为主。”
惊起身,几乎从床上摔下去,“穆炎?”
“是。”
“你——”颤巍巍地指着他,“那你还看着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费心竭力替你取名又取字的!为什么不说?!”
“……请公子责罚。”
“……”把自己摔回刚才躺的地方去,“两个姓名……你自己挑一个。”
“穆炎。”
伸手到刚才的地方,然后下滑,捂住他的嘴,“好,穆炎,歇罢。”
我的神经已经快断了,绝不要再听那个字。
半生石 正文 第26…30章
章节字数:10952 更新时间:07…07…23 23:45
二十六
亥时末了。
迷迷糊糊里,意识到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乍然醒来。
坐起身,摸过床边的药瓶,唤他,“穆炎。”
“在。”
没有睡着么?还是警觉醒来的?
“该用药了。”一日三次,“我来还是你来?”
“……不敢劳烦公子。”
“哦。”递过瓶去。
黑暗里,药瓶被接走。
醒了果然不肯让我再碰。他自己上虽有不便,却不是不能。
“你在这里打理就好。”起身,下床。想了想,拿了巾子绞干了揭帐递过去,“咬着这个,别伤了。”
“……是。”
绕出床前四扇的屏风,没有点灯。走到窗边,借着微光找到那把舒适的椅子,坐下等。
那边传来一些极其些微的响动,不一会会,便安静了。
真是快啊。
半看半摸索着,在案几上拿了另一瓶药,走回床边,钻回自己的被窝里,把瓶子递过去。
黑暗中照旧有人来接。
“这还有一瓶,一日三……”
正要松手,却在这时嗅到一些……
夺回瓶子,下床,点灯,举到床边。
穆炎在里,朝外侧躺着,半支起身,两鬓额头已经汗湿。
跳上床,按下他肩让他躺回去,抓住他被子一角,猛然一揭,一照褥子。
赫然一摊殷红。
“你上药上得真好啊……”上得我快要抓狂了。
灯放到床边小几上,伸手去解他亵裤。
“公、公子?
“怕什么,上药!”
谁希罕吃了你。
“上完了!”
“还出血——没?”停手,第三个字抑扬顿挫的重音。
“没。”
“好。”暂且信你一次。
替他系回腰带,伸手摊掌,“拿来!”
“什、什么?”他不敢起身,侧回头看我,却不知所以。
一眼剔过去。
半晌,他后知后觉地想到,递出那个瓶子。
收好两个瓶子,从立橱里找了备用的褥子换了,吹灭灯,躺回被子里,捂住他嘴。
“睡觉!”
然后松开手,缩进被窝里。
第二日起来第一件事便是上药。
不同于无意识时的剧烈挣扎,穆炎竟能在整个过程中一动不动。
不过,还是又痛出了一身汗。
到底是连累他了。
他如此合作,我只用了一会会就上完药,分外顺利。替他理好衣服,回头正要给他拿掉咬在嘴里的巾子,却发现他牙关还是紧的。
还有余痛吗?
唉……蔓陀罗……
刚刚看着他喝下一大碗粥,忽然听到咕噜噜一声。
我用过了的,梅蕊桃青在外厅,她们起的更早,用的也更早……
看了他半晌,我别开脸,叹了口气,“穆炎,你还没好。”
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吭声。
既然醒来,汤药也可以开始喝了。
又看着他喝下一大碗黑糊糊闻起来苦兮兮的东西,提心吊胆等了半天。还好,没有再来一声。
“要是挨不住饿,就喝碗糖水罢。” 床头几上搁了糖罐和水壶,夜壶塞到床脚。比较纯粹的多分子糖,能够完全消化吸收的东西,不会有排遗的需要,“喝多了会上些火,不过壶里是甘草水,想来倒也不会有什么。桃青在外厅,有什么事叫她就好,总之你能不动就别动。”
“是。”
“我去学弓箭习投壶,午膳时候回来。”
想想没有遗漏什么要交待的了,端了碗出去,跟着梅蕊出了院子。
“梅蕊。”七拐八拐地走着,我开口,“你回头替我去问问那大夫,就说这药烈得厉害,若是一直静养,是不是一定得上到用完。”
三次才用了一瓶的三分之一不到。
“是的,公子。”
习武场上只有一个武师,一个童子。
教我习箭的是个年近五十的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比常人短很多,刚刚过肩而已。也没有像一般人一样用发簪,只是在脑后束起。
见我到了,他什么也不说,直接背起一壶箭,手握着一把长弓,走向箭靶。
我看看他背影,再看看他刚才站的地方,那里尚有另一把弓,另一壶箭。
靶前三十米,他站定。
我跟着站定。
他举弓,反手肩头一取箭,搭上弦。
我跟着举弓,取箭,搭弦。
他锐利的目光扫了眼我的姿势,点了下头,认为没有错处可挑。顿了顿,又小幅度点了两下,以示赞许。
我看看他的姿势。
——还是芒比较酷。
他张弓,满弦,右手一放,白羽翎箭破空而去。
他的靶子上,吊在靶心上的铜钱,应声而裂,变成两个半片。
那一箭正中靶心不提,入木三分。
我张弓,满弦,右手一放,白羽翎箭离弦而出。
我的靶子整个微微地颤了一颤,而后静止不动了。
这一箭,擦到了支起靶的木杆,没入了远远的草丛里。
他瞄了一眼我。
我略有些讪讪。
……嗯,这个,要知道以前我用的不是直觉瞄准,向来依赖瞄准器上的准星而射。可现在手里这把弓上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