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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而八旗之间的脉系关系复杂,拐着弯的都有亲,也都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景泰这个人却不一样,胤禩可记得,这小子脾气实在是太奇葩,是那种连自家连襟犯了错,都要不留情面的参奏一本的人,可谓是铁面无私得很,上辈子原本皇阿玛爱惜这个年轻满臣的才华,对他还是多加优容,可后来实在是厌烦他整日的弹劾参奏,坏他的好事,便把这人远远的给放到了地方做云南道御史去了,后来云南那边土人和官府发生冲突,景泰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当时皇阿玛还给他赐了谥号为文直。
说起来上辈子景泰也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胤禩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想起这个人而有所减损,他有种预感,景泰这朵大奇葩,说不准会给他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呢?小九在一旁看到八哥笑得非常开怀,忽然不知怎的,觉得后背一亮,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随后他困惑的眨眨眼,这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一场家宴吃得还算是顺顺利利其乐融融,等到新年的气氛渐渐散去,朝堂一切都恢复如初的时候,胤禩去到刑部衙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被主官傅拉塔请过去一起商讨萧永藻、石琳互参案接下来该如何审理。
“八贝勒,三日后就是大朝会,皇上肯定会问起这案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傅拉塔顶着一张苦瓜脸长吁短叹的同胤禩诉苦道。
胤禩温和的笑笑,便道:“这件事石琳犯下大错,铁证如山,而我在广东的时候听闻萧大人很有贤名,并非石琳所参那般,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傅拉塔听了这话,神色不由变了一变,听八贝勒这个意思,是非常果断的站在了萧永藻那边,他试探地又问了一句:“可是萧永藻是汉军旗……”
“石琳这满八旗的老臣,却勾结洋人,难道不是罪加一等吗?”胤禩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傅拉塔还是头一回见到一贯温和的八贝勒脸上浮现出怒气,当下思忖了一阵,便也认同了八贝勒的看法,这件事不单单是八旗内部矛盾的问题,还涉及到了海外那些洋人,如今皇上虽然对洋人多有优待,但防范却并不少,每年限定他们来中土贸易的限额也是非常苛刻。石琳此番又是禁榷的粮米售与洋人,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看来他之前只纠结于这简单的满军旗和汉军旗的矛盾,实在是看得太窄了些。
傅拉塔心里面一下子便通透了不少,看向胤禩的眼神便越发的恭敬了,不由笑道:“这回这案子了结之后,贝勒爷许是也要喜事临门了呢。”
这回八贝勒南下查办福建事,不但救回了毫发无损的两个万象居管事,揪出了广东的大蛀虫石琳,还带领福建水师将南海不守规矩的洋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这样大的功劳,也难怪大家都说,这回八贝勒肯定会升上王爵。傅拉塔所说的喜事,便也指的是这个了。
胤禩敛去刚刚眼中浮现的寒芒,又恢复了一派从容,只淡淡地说道:“承大人的吉言。”
傅拉塔越发觉得这个年轻的贝勒爷宠辱不惊,心中暗暗感慨不已。当下胤禩见他没有旁的事要说,便起身告辞离开,傅拉塔也便开始拟定本章,准备在大朝会之前呈到御前叫皇上亲自御览,而本章的内容,自然就是像八贝勒同他分析的,将石琳按律定罪,不过傅拉塔也并没有完全站在萧永藻那边,也给萧永藻定了个失察的罪状。
这份奏章递上去,直到大朝会开始,都没有被康熙给打回来,傅拉塔心里面最后那点儿担心便都给放下了,同样摩拳擦掌等着在朝堂上好好露脸,他的锦绣前程,可是要近在眼前了。就在傅拉塔等着在大朝会上好好露脸的同时,那位伊尔根觉罗景泰也在奋笔疾书,拟定奏章,这是年后第一个大朝会,他憋了一整个年节的讽谏之言,便全都要在这一次的大朝会上公开直言了。
大朝会的前一夜,京城竟下起了初春之雪,雪下得不大,但却连绵不绝下了一整夜。第二日,群臣按规制乘车的乘车、坐轿的坐轿,很快就在紫禁城外的雪地上留下了连绵不绝的车辙印和脚印,和原本蓬松的雪碾压的格外结实。
傅拉塔、景泰和李光地三人先后进入了大殿旁边的偏殿,这处偏殿专为群臣等候上朝时所暂时歇脚的地方,早有负责的太监将这偏殿的地龙烧了起来,李光地进屋的时候,便觉得一股热气迎面而来,驱散了一路行来的寒意,早有殷勤的小太监上来为他解下了身上的裘衣斗篷。李光地微微颔首,然后目光扫过偏殿里面这些同僚们,不少人便都凑过来同李光地打招呼问好,毕竟是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大朝会,大家的面色还带着年节的喜气,看上去一片热闹。
然而李光地的心却并不轻松,这新年的第一场大朝会,只怕并不会平静,想到开印的第一天正值他当值南书房,看到刑部递上来有关萧永藻、石琳互参案的处理本章,他匆匆看过一遍后又去呈给了皇上,当时皇上的表情看上去是对刑部的奏论十分满意。李光地的目光扫过正在角落里和景泰说话的傅拉塔,这本章虽是傅拉塔呈上来的,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傅拉塔这个人若是脑筋真这么清楚,就不会在年前的时候将这案子拖延成那个样子。
八贝勒一回京,傅拉塔就拿出了叫皇上满意的处断,这其中究竟是谁出的力,明眼人都一清二楚。李光地心里面有些不安,看来皇上也越发的浮躁了起来,明里暗里想要制衡太子和诸皇子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了,一旦真如皇上所愿,太子、雍郡王、八贝勒、九阿哥这几位闹将起来,他们这些做大臣的,若是不能站准位子,只怕就要被卷进这潮汐之中,不得脱身了。
李光地一面客套得和上前与他搭话的同僚们寒暄,一面在心里面胡思乱想,与此同时,傅拉塔和景泰也正聊得热闹,景泰的额娘是傅拉塔同族的妹妹,两个人算是亲戚,傅拉塔早朝中做官多年官拜刑部尚书,景泰却是去岁刚刚通过满洲科举被点了御史的差事,算是官场新人,傅拉塔这个做长辈且是前辈的人,自然要提点这个后辈几句。从前傅拉塔自己都焦头烂额的,自然没心情考虑到景泰,如今傅拉塔认定石琳的案子已经能够了结,心情非常愉悦,自然就和景泰多说了两句。
“监察院里的同僚可都相处得来?”傅拉塔正和煦得问着,忽然想起那个叫他十分糟心的雍郡王此时正在监察院办差,立刻看向这个子侄的表情就带了些同病相怜的同情来。
景泰不知傅拉塔的想法,见他问起自己的差事,便点头道:“舅舅放心,部里面同僚都很好相处,对我很是照顾。”
傅拉塔满意的点点头,满家的孩子,基本都是荫补出身,参加满洲科举晋身的少之又少,这个子侄能有这份出身,日后的仕途定然会比旁人要平顺很多,毕竟皇上非常看重这一点,想到此,傅拉塔便提点了两句道:“部里面还是要看上峰的意思,我记得你们监察院左都御史是开音布驰大人?他是个好脾气的上峰,不会为难你,至于旁的人,好好相处便是,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这个旁的人,一个指的是雍郡王,一个指的是赵申乔。雍郡王自不必说,赵申乔这个撺掇着皇上拿万象居开刀的汉臣,在满朝文武之间的名声也已经臭到家了。不过傅拉塔说完这句话又有些自悔失言,因为他在脱口而出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人家景泰的亲妹妹如今是雍郡王的格格。
景泰却是并没有觉得傅拉塔这话哪里说得不对,反而非常赞同的点点头道:“舅舅此言甚是,侄儿谨记在心。”
瞧着这个侄子说话文绉绉的,傅拉塔心道,这孩子还真适合去做御史,咬文嚼字唇枪舌战的,肯定在行,若是换了他,恐怕一天都呆不了。正想着呢,便到了上朝的时辰,太监过来喊了一嗓子,之后文武大臣们便按照顺序纷纷从偏殿里走出来,鱼贯而入进到了大朝会的正殿。
在他们之前,太子同各位议政的皇子们都已经在大殿里面站好了位置,等到群臣也都站定后,龙椅上的康熙看了眼梁九功,后者立刻便扯着嗓子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因是新年后的第一个大朝会,各部都有些事要拿出来商讨,傅拉塔也不着急,等着吏部、礼部他们全都说完了各自的事物,这才施施然迈出一步,跪下道:“奴才沐浴皇恩,查核萧永藻、石琳互参一案……”
傅拉塔将审案细节一一道来,最终盖棺定论石琳其罪当诛,萧永藻失察当免职。一般对这等朝廷大员的处置,刑部都是能定多严重就定得多严重,左右呈到皇上那里,皇上尽可以减免惩罚。若是他们定得轻了,才容易被皇上猜忌他们有私心。
康熙听了这话,便微微点了点头,问下面群臣:“众卿还有什么话说?”
这件事牵连很大,已经不止是刑部一部的责任,康熙若没主动问话,旁人自然不会多言,但看皇上的意思是想要集思广益,不少和石琳、萧永藻二人有亲故的,便在心里面开始盘算说辞,最先出来的是左都御史赵申乔。
赵申乔同石琳、萧永藻二人都没什么关系,他第一个出头,却是把矛头对准了胤禩:“启禀皇上,臣以为石琳上本弹劾,一是弹劾萧永藻,二是弹劾八贝勒私入广州、越权行使,刚刚以傅大人所言,却是丝毫未曾提及八贝勒。八贝勒在刑部当差,于此案并未回避,臣以为此举不合规矩,此案,若八贝勒不行回避,则便不应再交由刑部查核。”
赵申乔的意思很简单,石琳参了两个人,傅拉塔却只说了参奏萧永藻是构陷,却丝毫没提到八贝勒。而他给康熙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要么暂时革了八贝勒刑部的差事,要么刑部就撤出这个案子。
赵申乔心知肚明自己因为万象居的事情已经把八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