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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察秋毫,人尽其用,历来是国家保持政治清明的重要基础。
如今之武都、阴平正在大兴刀兵,姜维正以监军的身份,替他监督西征的诸将。
但与此同时,他秉持法不遗远、不避亲的原则,亦密切关注着姜维之举止表现——这同样也是朝廷,是汉中王赋予他的责任。
外人都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韬略,识人洞情,无一不精,但其中的秘诀他最是一清二楚——无他,唯多观察,多思考,多钻研耳。
此次微服出行,他并未通知任何人,只有裨将高翔陪伴在侧,几名老练的将士游弋在外,远远散开保护,等闲很难让人联系起他们的关系。
城中羌人汉人混杂,他这样的打扮,往来行人只当他是一名普通的客商,任由他四处游荡、询问。
清晨的榷场早已人声鼎沸,大批披发左衽的羌人左牵羊、右擎牛,甚至还有人担着草药,快速奔走在宽敞、干净得街道上。
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人人脸上皆是一副喜笑颜开,充满希冀的模样。
在诸葛亮的印象中,羌人自由散漫,不守规矩,聚得人越多,越容易闹出乱子。
但他一路行来,只见沿途的羌人规规矩矩,丝毫也没有逾矩之举,不由大感惊奇。
兴之所至,他随手拉住一名粗豪的羌人汉子,问了几个牛马行情的问题。
羌人汉子本有些不耐烦,但诸葛亮的态度亲切和蔼,笑容恍如三冬暖阳,能够化去所有壁垒和皆备,便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细细解答。哪料没聊上几句,忽生出如沐春风之感,脸上亦渐渐堆叠出越来越多的笑容。
等话头有些挑起,诸葛亮的话锋倏忽一转,旁敲侧击地问起城中治安、民情。羌汉皆备之心全无,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有相谈甚欢的模样。
巡游半晌,一连探问了好几名行人和商户,诸葛亮终于对榷场的生出“乱中有序、生机勃勃”的良好印象。
身后,高翔紧紧跟随,由衷感慨:“来时路上,末将本以为武都羌人穷的叮当响,能有什么油水可图?不想这个榷场规模虽然不大,但朝廷每年可以以极低廉的价格收得数百头耕牛,还有近千匹战马,羌人亦借此谋得一条生路,不复造反。此行从无到有,姜率更令果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呐!”
诸葛亮笑了笑,心道,姜维腹中锦绣,又何止这些本事?正要回话。
蓦地,一排屋舍的转角处忽闪出一队衣甲鲜明的卫士。首领是一员羌将,只见他身子壮实,蓄着一脸络腮胡,瞧着凶神恶煞,此时肩抗一把斩马大刀,指着诸葛亮与高翔,怒斥道:
“城中有人上报,说你二人鬼鬼祟祟,到处查探消息。本将怀疑你们是曹魏派来的奸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来人,将他们就地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十余名将士分作两列,齐刷刷上前,将两人紧紧围住,作势欲擒。
“放肆——”
乔装打扮、随行保护诸葛亮的中军卫士岂容他们如此放肆?一声爆喝后,迅速抄出贴身收藏的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抄到巡逻卫士身后。
巡逻卫士大惊,纷纷转身举刃相对。
一时,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高翔终是在战场里摸爬滚过的人,见此情状,情知身份再难保密,便上前挡在诸葛亮身前,按剑厉喝道:
“我乃汉中王帐下裨将高翔是也。军师当面,尔等休得无礼,速叫此地守将过来参见!”
那羌将大怒道:“什么臭皮匠!你这厮还反了不成,居然胆敢拒捕?哼,有种,就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
说罢,横握长刀,踏步逼进。
这时,诸葛亮推开高翔,迎着羌将微笑道:“你是越吉吧?伯约送你的大刀,用可还顺手?”
羌将一愣,心道,他怎知我身份?如此倒也罢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大刀是姜将军送的?莫非莫非真的不是奸细?
这一沉思,脚步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浑身杀气亦消弭于无形。
其实,诸葛亮密切武都战情,对投降的羌氐首领都曾细加留意。越吉曾是略阳城主,姜维在战报中多有描述;又兼他阅览公文过目不忘,当日姜维调用长刀时亦上报说明了原委。
故而只需一眼,他便能确认眼前羌将的身份。
时越吉还未回过神来,诸葛亮已经衣裾飘飘,缓步踱到跟前,笑道:
“我们不曾见过,故而你不认得吾,却也无妨。这样吧,你且带路,吾便随你往公署一行费文伟应当在哪儿吧?他当能识得吾之身份。”
此时凑得近了,越吉终于看到这位所谓“军师”的庐山真貌。
但见此人长身玉立,样貌清癯,一举一动莫不恰到好处,便是衣决摆动,亦暗藏自然之道,平白教人心折,偏偏生不出一丝厌恶来。
“好请随我来”越吉迷迷糊糊,鬼使神差地用了个“请”字。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轻摇羽扇,提步行到数步之外。
“呸,可还没洗脱嫌疑呢!”越吉冷哼一声,一指身后的卫士,喊道:“跟上!莫要走脱了此人!”
卫士旋即快步追上,执兵带刃,紧紧围住。
诸葛亮只笑了笑,负手闲庭信步如旧。
瞧这幅景象,这群巡城的卫士不像是在看押嫌犯,反倒更像是在拱卫上官一般。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秋夜静思()
诸葛亮安步当车,行到距离公署尚有半里路的时候,遇到了闻知消息、匆忙赶来参见的费祎、柳隐二人。
这年头,哪个奸细会傻到去冒充敌国的高官?更何况是人人仰慕的诸葛孔明?所以此人既然自称是军师,那他一定是便是诸葛亮。
等两拨人马堪堪遇见,费祎快速趋步靠近,躬身作揖道:“祎拜见先生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柳隐面带薄霜,怒瞪了一眼越吉,低声喝道:“军师当面,怎敢如此无礼!”
说完一振衣甲,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柳隐,拜见军师!羌人无状,冲撞了尊颜,还请恕罪!”
诸葛亮微笑着将两人扶起,又朝傻了眼的越吉笑了笑,道:
“怪吾不曾提前知会,越吉将军尽忠职守,何罪之有?诸位不必介怀。”
越吉见状,只得憨憨笑了两声。
费祎搀过诸葛亮,展颜笑道:“先生说得是,略阳城内鱼龙混杂,左将军和率更令又出征在外,全仗柳将军和越吉将军日夜巡察,这才保得一方安宁,宵小绝迹。”
他这般说道,可谓同时捧了两位武将。柳隐、越吉闻言,心情大为熨贴,皆投去感激的眼神。
费祎只当不见,只对着诸葛亮笑道:“说来也巧,伯约昨日刚刚从下辩城发来战报,祎正准备将信笺尽快转送到汉中,不想先生竟然提前赶来了。”
涉及到前线战情,诸葛亮脚步一缓,抬眼问道:“下辩战况如何了?”
费祎躬身回道:“果不出先生所料,左将军和率更令以反间计退敌,曹真大军已于昨日尽数撤出武都!”
诸葛亮双目微亮,不住颔首道:“甚好,甚好。”
这厢,费祎伸手往前方公署方向一指,道:“文书案牍都在署中,还请先生入内一观。”
诸葛亮却阻拦道:“下辩危机既然已经解除,战报倒也不急在一时文伟,你先带吾四处转转。”
有了费祎、柳隐二人保驾护航,接下来这一路畅通无阻。
诸葛亮巡视了挤满战马的马厩,见到了堆满药材的仓库,还有堆积如山的皮货、羌布等土特产。
关于这些物资的数量,下辩守将每隔数日都要以文书的方式传达到汉中汇报。故而他对此倒也不陌生。
但原先存于书信中的只是一堆简单的数字罢了,此番陡然以实物的形式出现在眼前,那种夺目的震撼,绝非短短竹简中的三言两语可以形容。
这番景象,更引得高翔感慨不止:“率更令当真做的好大事业!”
这时,只听费祎笑着介绍道:
“倒也并非率更令一人之功榷场于七月末草创,期间糜威糜中郎将和他的家人也是出了大力的。他们厘定了严格的规矩,这两个月来,已有无数羌人参与互易,近些日子我军攻略阴平后,氐人亦陆续出现在市集上恰如先生和高将军今日所见,这些边民都谨守着糜中郎定下的规矩,根本不敢造次。”
诸葛亮闻罢,缓缓颔首不止,心道,这个糜家的大公子练不成兵,用来做生意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手姜维他知人善用,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
念及此处,忽很想见他一见,便开口问道:“糜威现在何处?”
费祎顿了顿,回道:“糜中郎将蒙率更令召唤,已经置身前往西海了。”
“西海?”诸葛亮先是吃了一惊,但旋即露出会意的笑来,“这个姜伯约,当真好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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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阳虽小,但生机勃勃,百废待兴。
诸葛亮巡视一圈后,又对城防做了一番检查;最后与来自蜀中救护营的将士共进了晚餐,在安抚一番离去后,差不多已是深夜。
公署大堂,灯火通明,诸葛亮孤身一人,端坐案几之前。
案几上摆放着姜维送来的信笺,上面记录着他对诸将西征期间表现的评定,对各将职务的推荐,以及对他自己西海之行目的的概述。
诸葛亮细细看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汉中经略大获成功,武都平羌亦有惊无险、完美落地。这一段行程差不多也该告一段落。
姜维虽然执意前往西海,但朝廷既定之目标已经实现,他去与不去都与大局无关——成了锦上添花;不成亦无伤大雅。
天气渐凉,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冬了;汉中、武都军民将迎来休养生息,而他们这群人在安排好当地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