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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果然已有守兵对一直停着不走的马车起疑,按例过来询问。
知书忙帮钟鸣戴上落着轻纱的帽子,然后探出半个身子,笑着道:“兵大哥,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刚才突然发病,喂她吃了药丸,这才耽搁了,我们这就走。”
钟鸣适时咳嗽几声。
守兵倒也信了,不耐烦道:“快些走,别挡着道。”
知书连连答应了,催促小厮扬鞭赶马,很快便出了城,只行了二里地,钟鸣便让车停下,知书劝不动她,只叫她千万别摘了面纱。
钟鸣还不至如此任性,不但没有揭开面纱,连马车都没下,只在车上等着,苏子墨若是来了,总能瞧见她。
等人总是焦急的,钟鸣在期盼和失望的煎熬中,由清晨等到晌午,又等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还是不见苏子墨的踪影,心情直跌谷底,看来苏子墨是真不愿再见她了,心伤难过之余,眼泪再止不住,滚滚而下。
知书也替她难过,但更知此地不宜久留,劝道:“或许苏小姐被事情绊住了脚,咱们只管回仓桐镇等着,她会来的。”
钟鸣哭够了,也终于死心了,擦干泪,道:“我们不能回家。”
知书不解她为何突然变卦。
钟鸣道:“我如今已非宋家人,出了这样的事,官府必定会知会我爹娘,我若回去,岂不是要穿帮,至少躲上一年半载,等到宋俊杰定了罪再回去不迟,到时即便宋俊杰被错判,也无法再改变。”
知书点头,“小姐考虑周到,那我们需不需要书信一封给老爷夫人,让他们放心?”
钟鸣坚决道:“不可以,只有让我爹我娘以为我真的死了,才会不顾一切治宋俊杰的罪,我爹到底也富甲一方,平时与官场的人打交道多了,多少有些影响力,由他施压,这案子才拖不长久,不能给宋俊杰留半点余地。”
“知画见我们没回去,想必会知轻重,应该会为小姐守口如瓶。”知书忽然想起什么,“会不会知画没告诉苏小姐关于你的事?”
钟鸣却是神色淡淡,不愿多说,苏子墨是何许人,只要她有心,必定能从知画嘴里套出话来,若是她连问都不想问,其他就更无须深究了,心灰意冷的说了一句,“走吧。”
知书知她心累不想说话,还是多问一句:“去哪里?”
钟鸣身上所带银两足够她好吃好玩游遍各地,只是此刻却无这份心情,只想离京城远远的就好。
苏子墨的确被耽搁了,原本想打发了孙作海,再到城门口碰碰运气,或许钟鸣还没走,哪知苏侯爷得到消息,一大早便赶来了,昨晚父女俩大吵一架,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在大是大非跟前只能暂且放一放,自又是一番询问,等苏子墨脱身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关,守兵只丢下冷冰冰的话,“没有守备大人的腰牌,谁也不能出城。”
而此刻的钟鸣只与她一墙之隔,望着高高的城楼,到底说不出此生不复见这样的狠话,只轻轻说了一句,“墨姐姐,有缘再见。”转身,就着知书的手上了马车,一声响鞭,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因为宋俊杰是朝廷命官,陈老板又是京城最大青楼的老板,命案在京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陈老板原是为保住家业才束手就擒,不想铁桶一样的营生被郑姨娘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昔日做过的肮脏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曝光在公众之下,激起了民愤,人人想杀之而后快,而曾受过他好处的官员怕惹祸上身,不但不帮他说话还纷纷落井下石,所以判得极快,判了斩立决,正好又赶上秋决,一落案,直接送上了断头台,陈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人头落地,钟鸣曾伤过他的事,也彻底烂在他肚子里,只能找阎王爷申辩了。
审判宋俊杰时,就麻烦了些,将淮河从上游到下游打捞个遍,也没能寻到钟鸣的尸身,有说被好心人救走了,有说被鱼虾吃了,总之有说生有说死,不能定论,宋俊杰到底当过几年官,对律法有所了解,放言一日找不到钟鸣的尸身,他便一日不服罪,他宁愿将牢底坐穿,也不要被流放,更不想身首异处,而马月娥除了哭哭滴滴半点用没有,她顶多是个从犯,也只有判了宋俊杰才能判她。
钟远达先是经历了丧女之痛,等大半年依然等不到将宋俊杰绳之于法的消息,心痛焦急之余便拿出钱银上下疏通,京城乃天子脚下,宋俊杰不过小小七品官,被罢了官职,又关了大半年后,这件事已渐渐平息,宋俊杰平日里结交的又都是些酒肉之徒,如今他早就不是苏侯爷的女婿,谁还管他的死活,与此事相关的官员得了好处又认定宋俊杰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便结了案,不过到底不敢随意判死刑,就按钟鸣还活着的罪,判宋俊杰流放,马月娥充官奴。
钟鸣听说了,暗叹可惜,不过想到宋俊杰要被流放到边境充满瘴气和毒气的苦寒之地,反倒高兴起来,这样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宋俊杰该有这样的下场,再则她也不用一辈子隐姓埋名。
在外游历了一年,长了见识,情伤也恢复大半,钟鸣索性将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才决定回家,当然在宋俊杰判流刑之后,有家书一封报平安,宋文淑经历如此了大悲到大喜,病足了一个月才能下床,扬言等钟鸣回来一定好好收拾她。
虽没有刻意打听苏子墨的事,钟鸣还是留意了苏子墨有没有再嫁的消息,京城第一才女若是再嫁定是瞒不了人的,还好没有坏消息传来,只这一点,就让钟鸣安心不少。
钟鸣回到家乡已是两年后的事,仓桐镇依旧繁荣,钟记铺子也是只增不少,钟鸣见到熟悉的一切心潮涌动,脸上却无太多波动,在外这两年,性子已沉稳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凡事都喜怒形于色。
钟府大门敞开着,门口多了两头石狮子,牌匾新刷了金漆,显得格外的恢弘大气,只一个守门的都没有。
钟鸣正纳闷着,就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一蹦一跳的从里面出来,一直走到钟鸣跟前,抬起头稚声稚气的问:“你是谁?”
钟鸣只略想了一下,便猜到小女孩的身份,半蹲□子,笑着说:“你是依依,对不对?”
钟依依立即一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钟鸣刚要说话,突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依依,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心猛然一跳,钟依依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钟鸣竟没有勇气抬起头看站在钟依依身后的人。
反倒钟依依一个转身丢下钟鸣,扑到来人的怀里,撒着娇说:“娘,那个美人姐姐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她。”
苏子墨将钟依依抱起来,道:“依依乖,她不是美人姐姐,依依应该喊她娘。”虽是跟钟依依说话,目光却落在钟鸣身上,一双温柔的眸子微微泛着水光。
钟依依立即皱小眉头,似乎不大情愿,不过很快就展出一个笑脸,还煞有其事的扳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兴奋道:“这么说,我有两个美人娘!”
钟鸣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视线开始模糊,想起许久以前苏子墨教过她的一首诗,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此时此景,再合适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有番外。
还是那句话,谢谢所有支持本文,喜欢小洛的朋友,鞠躬。
虽然有个宫斗的题材很想写,不过会将白莲花的坑填完再开,好久不写现代文都不太习惯了,希望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啊^^
第一百一六章 (番外 )()
钟鸣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仓桐镇;也不知谁在外面放了风声,说钟家想招个上门女婿;一时间仓桐镇的适龄男子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未婚的自然好说;哪怕年纪小些,到底单着无负担;而原就有妻妾的就麻烦一些;想那钟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钟家更是富甲一方;虽当初传出钟鸣嫁到表家做妾的消息,不过京城遥远,加上钟家又刻意隐瞒;倒有几分流言的意思;就算是真的,条件实在优厚,值得冒险一试,关起门来给结发妻子陈述利弊,让她们忍一时之委屈,腾出位置来,将来便有好日子过了,一时钟府门庭若市,求亲之人从日出到日暮络绎不绝,让苏子墨体会了一把钟鸣当初的心境。
清儿为苏子墨抱不平,“既然你家小姐没这个意思,为何不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知画幸灾乐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你家小姐择婿,就不许我家小姐招亲?”
清儿跳脚,“好啊,你们果然是故意的!”气冲冲回房告状。
苏子墨听说了,毫不在意,只笑笑,“左右受困扰的又不是我,只要鸣儿高兴,就由她去吧。”
钟鸣正好从窗外走过,听到这句话,一脸不高兴的走进屋,问:“墨姐姐,你心里就没有半点不舒坦?”
苏子墨好似料到她会来,使针的手没停,头也没抬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钟鸣更郁闷了。
“别人越是为你争得头破血流,越显得你难能可贵,我守着人人觊觎的瑰宝,还有什么不满足,又怎会不高兴?”
这下钟鸣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高兴的是苏子墨如此盛赞她,不高兴的是苏子墨连小女儿家最起码的争风吃醋都没有,是她心胸大度呢还是浑然不放在心上,看她手上的活计,钟鸣随口道:“大街上有的是现成的成衣店,为何还要自己辛苦缝制?”
苏子墨这厢正好做完,放下针线篓子,将衣衫抖开,递给钟鸣,道:“试试合不合身。”
“给我做的?”钟鸣又惊又喜。
苏子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何曾穿过如此亮丽的颜色?”
钟鸣懊恼的拍额,前两天就看到苏子墨在做这件衣服,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苏子墨一向素色为主,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