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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性骄傲的裴尧允没少与对方争执,只是最后都服了软,后来倒渐渐改了顽劣的性子。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自然是裴夫人。俗话说,知子莫若母,何况是裴夫人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我想,她知道儿子对一个男子动情的时候,应该也是失措大于震惊吧,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做出了这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仿佛料到了纪西舞接下去要说的话,叶结蔓动了动唇,喃喃道:“他死了?”
纪西舞颔首,目光一时有些幽深:“裴夫人也不与自己的儿子戳破,许是知道裴尧允的性子不可能听劝,索性决定暗中想办法除掉阿麟。”纪西舞说到这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冷嘲,“只是这年少的感情本就炽烈,却并不见得能地久天长。然而一旦死亡,反而将这份感情凝固在最炽烈的一瞬无法得到解脱,生生困住了裴尧允。你知道阿麟是怎么死的吗?”
见纪西舞突然这么问,叶结蔓一怔,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复杂。
果然,纪西舞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裴夫人本打算将裴尧允从阿麟身旁骗开,下毒毒死他,再毁尸灭迹,收拾他所有的东西,连信都伪造好了,想做出他已经走了的假象。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裴尧允正好有东西忘了拿,临时折回院子,正好撞见裴夫人冷眼指使手下将阿麟分尸的画面。”纪西舞话语一顿,脑海里浮现出裴尧允眼底曾经透露出的悲凉,话语低下去,“没有人知道,阿麟临死前说了什么,才惹得裴夫人这般痛恨,非要分尸才觉得解气。但那一幕,对年少的裴尧允而言,却是一个缠绕一生的噩梦。”
叶结蔓听完只觉心中一凉,竟有些无言以对。当看到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鲜血淋漓,尸首分离,那心情该是如何地绝望?而做下这一切的,则是自己爱戴的娘亲……
“这就是裴尧允为什么要报复裴家的原因了,”纪西舞往后靠了靠,不等叶结蔓应话,话语又冷下去,“你当时在衣橱后看到的信,就是他写于我的关于这个计划的实施。当然,我之前说过,投毒办法是我想的不假,只是从头到尾行动的却一直是他。”
叶结蔓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脑海里却紧接着浮上一个疑问:“可是,他为何要在那段日子里决定娶我?”
“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嫁入裴家?”纪西舞深深望了对方一眼,直到望着叶结蔓神色渐渐有了不安,才缓缓丢下话来,“其实让他去城北娶个女子,是我的建议。”
果不其然,叶结蔓坐在床边的身子晃了晃,似是有些不支,连忙伸手撑住了床沿。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纪西舞,喃喃道:“为什么?”
纪西舞的视线扫过来,淡若无痕:“因为成亲这件事能将所有裴府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当大家忙着张罗他的亲事时,裴尧允投毒成功的可能性则越大。至于为何要去城北找,自然是因为城北的势力最为单薄,他不但不能找个有势力的商人之女,甚至对方的身家也是越平凡越好。否则裴家没落,难保不会因此意外受到一些庇佑。一击不成,一旦给裴家翻身,下次除去的机会就难了。而由于裴尧允上一段感情的特殊性,即便女方地位卑微,知晓儿子内情的裴夫人也不会不满意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相反,她高兴还来不及,肯定十分积极。这也是你虽是城北普通人家,却能嫁入裴家的缘由。至于后来为何裴尧允死了,裴夫人还要坚持这场婚事,我曾思忖过原因,左思右想,觉得许是裴夫人心底对裴尧允爱上男子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即便他死了,也还想做给所有人看,同时说服自己,她的儿子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纪西舞停了下来,望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叶结蔓。
而叶结蔓只觉那些话语如同巨锤一样狠狠砸在头顶,砸得她眼花缭乱,耳边嗡嗡地响。眼前纪西舞的身影虚幻晃了晃,一时模糊了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她低下头去,紧紧攥着身下床单,借以平复胸腔内汹涌情绪。
纪西舞见状,忽然就微微软了语气:“听了这些,你想必觉得我可恨罢?”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解释还是什么,低声道,“只是他选的谁,我并没有过问,直到被莫名召到新房才第一次看见你。”
话落,身旁的叶结蔓却依旧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也不看她。纪西舞微微一顿,抬手欲抚叶结蔓正攥着床单的那只手。只是方一触到对方,叶结蔓已经如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纪西舞只觉胸口微微一闷,随即古怪地皱了皱眉。下一刻,她也不管叶结蔓尚未从抵触的心情中回过神来,已经伸手强硬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叶结蔓吃痛,想甩却甩不开,这才抬头去望纪西舞,对方半个身子压过来,迅速俯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第64章 裴尧旭之死()
听到纪西舞的话;叶结蔓身子微微一震,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眉间却流露出一丝无奈与酸楚。她抬头望进对方眸间,那里是一望无尽的血色,犹如修罗地狱般流转着森冷气息。叶结蔓并没有回答纪西舞的问题;半晌;方喃喃道:“你方才说不知裴尧旭去城北找的新娘是我;可是当真?”
闻言,似是没想到叶结蔓会又提起这个,纪西舞眼底有明显的讶色一闪而过。她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地端详着叶结蔓;片刻方颔首:“我的确不知。”
“罢了。”一声轻叹自叶结蔓唇角溢出,她原本僵硬的身子软下去;倒让半个身子压在叶结蔓身上的纪西舞一愣,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还未回过神来,叶结蔓已经依入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宛如呢喃,“也是命罢。”
被纪裴两家的阴谋牵扯而入,连当事人裴尧旭和纪西舞死后,竟还爱上化成女鬼的纪西舞,自己怕是早就命中注定要在这场反反复复的事件里沉沦坠落,永不翻身了。
叶结蔓没看到,她话语落下的一瞬间,纪西舞眼底剧烈晃荡而过的神色,搅动了那一片血色琥珀。她垂在床榻上的指尖跟着颤了颤,当垂眸落在叶结蔓神色疲倦而深情的脸上时,猛地攥了攥。不过片刻,那手指已经不动声色地重新松了开,好像刚才那一切没有发生过般,淡淡开了口:“你只想问这个?”
“嗯。”低低话语落下,叶结蔓好像累极了般,依旧阖着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既决定帮你,便不打算全身而退了。如今能落个明白,也不算太差。”
头顶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腰间忽然揽上一只手,凉意透过对方的掌心传到腰间,却令人眷恋。叶结蔓半张脸埋入纪西舞的怀中,连呼吸都轻柔起来。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柔软躯体,带着沁人心脾的微凉,与自己绕在一处。
就在纪西舞以为叶结蔓几乎睡着的时候,有轻柔地声音从怀里飘出,落在耳边:“裴尧旭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纪西舞眉间略一踟蹰,很快颔首应了:“没错。”
“是宁心?”
纪西舞闻言,敛了眉眼去看叶结蔓。怀中女子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般,眉眼清秀中夹杂着虚弱,宛如令人怜惜的娇花在风雨中颤抖。片刻,纪西舞才“嗯”了一声,见叶结蔓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终于勘破这一切的迷雾,只道:“果然……你离开纪府之前,宁心奉命去杀的人,就是裴尧旭罢?其实细想之下这一切都不难连起来,只怪我傻,一时没有想到。所以那天澄儿才指着我对宁心说,若是我知道她做的事,定不会再与宁心是朋友,指的就是此事。”
纪西舞眉毛挑了挑,应道:“你既已全部猜了透,我自无需再瞒你。我出发前去裴府查看胭脂情况的那日,宁心正是因为澄儿突然告知她裴尧旭没死,才没有去追我。之所以杀裴尧旭,想必你也知道了。胭脂的事万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不仅是招来裴家的怨恨,更甚者会让纪家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影响巨大。裴尧旭是整件事的线索,只要他一死,纪家在这件事上的牵扯就彻底断了联系,任凭怎样都查不到纪家头上。因此裴尧旭寄给我那封信说任务完成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纪世南便让我派宁心已经奉命前去暗杀他。”顿了顿,纪西舞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裴尧旭不傻,怕是一早合作那会就想到了,只是他本已对人世没有什么留念,加上背叛了裴家,早就存了死志。这一死,对他而言未尝就是坏事。”
言罢,纪西舞见叶结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唇边露出一个苦笑,清楚她在想什么,忽然心底滑过一抹叹息。
这桩圆满的阴谋,其实唯一的牺牲者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连死去的裴尧旭也不过是个自私的解脱者。纪西舞的脑海里浮现起几日前的那个夜晚,自己意外被招到一片喜庆的新房中时瞥见的正靠在床边打盹的叶结蔓。那睡颜透着凄惶,似在为之后不明的未来所担忧,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正若有所思间,匆匆脚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来人连房门都顾不得敲,突然推了开,惊得叶结蔓自纪西舞的怀里直起身来,转头望向门口。
“少夫人,不好了,”几乎半跌着脚步进来的正是安儿,话语里带着哭腔,“小如她出事了!”
叶结蔓猛地站起身来,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整个人都趔趄了下,下意识伸手去撑额。所幸一旁的纪西舞很快回过神来将她扶了稳。叶结蔓稳住了身子,这才抬头望向安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叶结蔓给纪西舞使了个眼色,想要叫上她一道往外走去。不料自己走了几步,发现纪西舞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纪西舞深邃的目光。只见后者朝她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床上:“你去罢,我就不跟去了。”
虽觉疑惑,但见安儿神色焦虑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叶结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