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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自个儿的名声毁了不打紧,好歹顾念些家中姐妹,莫叫她们跟着受累。再,姑娘也太过天真了些,您的心上人,此生此世,也绝不可能纳您,娶您就更别想了。姑娘平素无事,多往大处瞧瞧,再细想前些时候那一位身边的人选,以姑娘的聪明,想必能够明白。”
她停顿片息,语声愈寒“我家主子的最后一句话是陈大姑娘莫非以为,您以谋算得来的所谓欢爱,还能有什么一生一世不成?若您真这样想,那就太叫人失望了。”
她摇头咂嘴,啧啧连声“啧啧,我家主子如今正言相告,今日即便您计成,除了身败名裂,您也什么都得不到。奉劝您往后莫再自作聪明、自误且误人,老老实实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才是正经,莫再肖想您得不到的人。”
三句话,句句直戳人软肋,陈漌的面孔灰转白、白作红、红改青,若打翻染缸,一时间直是无地自容。
她确存了算计之心。
她豁出名声、百般谋划,只想与太子殿下先有肌肤之亲,再求名份。
在她想来,只消事情坐实,她再好生求一求父亲,让父亲替她奔走,凭父亲的脸面,以及她高贵的出身,一个侧妃定是免不了的,说不得那王敏芝还要被压下一头去。
而只要有了名份,陈漌坚信,以她的美貌才华,定有一日能得良人相顾,白首一生。
可是,这小鬟转述之言,却将她剥皮拆骨,打回原型。
本以为万无一失之计,却成别人眼中笑柄,若非人家出手相助,她必尸骨无存。
冷汗落了一重,又落一重,陈漌衣衫湿透,发丝紧粘额角,手中帕子几能拧出水。
那小鬟轻轻一笑,似讥讽、又似嘲弄“我家主子叫婢子说的,就这三句。陈大姑娘若再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寻死路!”
凉凉语罢,她倏然转身,游魂般行至墙边,伸手一推。
阳光陡然跌落,似“哗啷”有声,白亮的一片光,晃得陈漌眯了眯眼。
再睁眼时,眼前再无人迹,唯门扉大开,风吹得它晃来晃去,却是静默无声。
像有人提前上过油。
陈漌恍恍惚惚往前走,有那一么瞬,她疑心自己在做梦,又暗笑在如此时刻,她竟还能留意到这细节。
推门、踏出、复又掩紧。
当门扉在身后合拢,她背依门板,一颗心“噗嗵噗嗵”跳得发慌,眼前又冒起金星。
她出来了!
没有被人撞见丑事,亦再无险惯发生。
这一局险棋,终不曾将死。
她长舒口气。
看起来,那小鬟所述为实,她来此只为示警,并未存害人之心。
汗水渍透发鬓,陈漌抬袖去抹,这才发觉,手中还捏着帕子。
缠枝菊山石水蜜帕子,被揉得稀烂,有几处竟被汗渍落了色,露出白底,那白瞧着极脏,灰扑扑地,像泥浆污水。
陈漌嫌恶地皱眉,抬手欲扔,忽地醒悟,忙收回手,小心将帕子拢进袖中,深深吐纳几息,抬头往四下看。
方才来时,她是从角门潜进来的,此时,那角门依旧半掩,墙角一丛观音竹,枝青叶碧,筛风弄影。
她侧耳听了听,确定无人,方提起裙摆,快步上前,纤秀的身影只在门边一闪,足音细碎,已是渐行渐远。
那一刻,她并未注意到,一个着穿碧绿宫装的少女,正自角门外乱石间探头,眼望她远去,满脸不敢置信。
直到陈漌行出视线,那宫女方才直身,若有所思地看看旁边的院落,思忖片刻,返身离开。
竹风寂静,小径红稀,仿似方才的人与事,皆不曾发生。
“咣当”,前方大门蓦传响动,一人自院内而出,伸着懒腰,满身酒气被风吹散,阳光映上他黑黄面庞,泛起一片油光。
正是那醉酒之人。
他似已醒酒,欠伸罢,抬头望望天色,猛地一拍脑门儿,懊恼道“我的天,都这早晚了,方妈妈又该骂了,怎地醉了得这般厉害……”他絮叨自语,扯扯歪掉的衣领,再正正衣襟,大步而去。
。
第376章 谁是黄雀()
脚步声渐寂,院落内外又安静下来。
过得数息,一片密草忽如风动,晃了几下,又晃几下。
随后,一双漆黑丫髻,慢慢自草棵间探出,露出圆脸宽额、秀眉杏眼。
竟是寻真!
她早便藏身此处,目睹了整个过程,此时张大眼睛,惊恐地左右观望,生怕再遇着人。
小半盏茶过去,院落左近,再无半点声息。
寻真这才完全放下心,慢慢钻出草丛,掸掉裙上草屑,咬唇站了片刻,悄步离开。
这一回,安静终又重新笼罩此处,竹影摇曳、金风脉脉,将所有算计、阴谋与心机,尽付秋光。
待寻真回到敞轩时,陈滢正自斟茶。
小小的红玛瑙盅儿,垫冰裂纹白瓷垫儿,茶汁晶碧,在半空划出优美弧线,蓄满茶盅。
敞轩里散落几桌人,听那瞽目女子说书。书正讲到要紧处,那女子素手拨弦,铿铿锵锵、金戈铁马,将军话别妻儿、兵士扛起长枪,衰角连天、战鼓如雷,敲碎春闺梦境。
这一回书,恰是《薛家将》的一折,此书原本极长,若说全了,几天几夜也完不了。
“姑娘,婢子回来了。”寻真轻手轻脚走过去,递过一方素帕。
方才陈滢帕子湿了,着寻真去马车上取新的,因马车停在二门外头,寻真是从花园的另一头绕出去的,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可不短。。。
陈滢接帕在手,细看寻真两眼,轻声问:“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若一路疾走,寻真便不会耽搁这么久;而若款步慢行,时间合上了,这汗又是从何而来?
寻真面色微变,视线往旁一扫,欲言又止。
陈漌亦在轩中。
此刻,她正傍许氏而坐,面色尚余几分白,眼神飘忽,也不知是出神,还是在找人。
“出去走走罢。”陈滢起身道。
寻真这样子,定是有事了。
主仆三人步敞轩,那轩外种了不少桧柏,苍翠青碧,阳光洒下,似铺了层金粉,林间石径曲折,正可供闲步。
待行至僻静处,寻真便凑去陈滢跟前,将方才所见说了,又道:“……婢子就是奇怪,大姑娘……陈大姑娘如何又去到了前院儿?那通往前院儿的角门守着好些妈妈婆子,全凭镇远侯府腰牌进出。方才婢子也是先向管事妈妈借了腰牌,才去了前头。”
陈滢“唔”了一声,心下了然。
镇远侯府如临大敌,自是怕出事。
今日来客众多,前院男宾、后宅女眷,这当中的一道防线,必要守牢,否则万一闹出什么丑事,镇远侯府也要担上干系。
可是,陈滢的疑惑亦在此处。
既然看守如此之严,陈漌又怎么过去的?
“陈大姑娘是穿着自己的衣裳,还是扮作他人?”陈滢问。
若陈漌乔装成丫鬟,或许能混出去。
寻真便摇头:“陈大姑娘还穿着那一身儿,头发上的钗子明晃晃地,什么都没换。”
她歪了下脑袋,目中亦有疑惑:“所以婢子就奇怪呢,连婢子去前院儿都那么难了,陈大姑娘这般贵重的人儿,那些婆子怎生会放她过去?”
仆役去前院自是无碍,但一个贵女往前院儿跑,那些婆子肯定不敢放人,总要知会了长辈,才敢放行。
寻真向前凑了凑,将声音压得极低:“还有,那个后来冒出来的宫人,也古怪得紧,婢子认识她,她是香山县主的人。”
今日来的皇亲国戚,倒也有那么几家,郭媛只是其中之一。
陈滢凝眉思忖,并不言声。
此事的疑点有三:其一,陈漌是如何去的前院?其二,陈漌去前院的目的为何?其三,郭媛在此事中,扮演何等角色?
再细细回思,陈滢便发觉,陈漌今日举动,约略有些反常,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似在等人。
莫非她等的人……就在前院儿?
陈漌心头悚了悚。
陈漌面会何人,甚或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其实皆不打紧,要紧的是,此事却偏被郭媛身边宫女撞见。
陈漌会不会有事?
思忖间,主仆三人漫步而行,来至一处廊庑。
那廊庑十分别致,非是寻常朱漆碧廊,而是青石所建,上垂着大片紫藤,如今虽无花开,翠叶披落,却也好看。而在廊外,晚黄丛丛密密,开得正好,满树碎玉迎风点头,洒下厚厚一重花瓣儿。新落的如细雪,亦有旧时谢的,被风雨浸作焦黄,香气里带些酒意,风过处,一阵微醺。
这地方人多些,那些听腻了戏文、厌倦了说书的,皆在此处散闷。
陈滢抬眸远眺,见不远处一座六角朱漆亭,亭中三五少女、著锦簪花,正是不知愁的年纪,笑闹着叫丫鬟掐花儿,拿针穿了,戴在腕上留香。
“阿滢,你也出来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陈滢回头,竟是陈漌。
她身后跟着好些人,除惯常的彩缕、彩绢二人,还有四名小鬟并两个婆子。
“陈大姑娘也出来透气?”陈滢一眼扫罢,笑语道。
陈漌面色不大好,神情却安然,闻言浅笑:“是的。这套书太吵了,打打杀杀的,我不爱听。”
她微蹙了眉,似诉不喜,很快便又展颜:“罢了,我也不在这里讨嫌,扰了阿滢的清静。我要去前头花厅坐坐,那地方敞亮,又能隐约听些曲声,不比这林子里,香得腻人。”
她言谈自若,绝口不提别事,陈滢纵有心相问,却也不可能去戳她痛脚。
虽然陈滢认为,姑娘家跑去前院儿,委实不算大事,只是,陈漌肯定不会这样想,陈滢问及,只会叫对方难堪。
“我就是个俗人,就爱闻这腻人的花香,陈大姑娘但去便是。”她顺着陈漌的话道。
陈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