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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之中,亦有一番热闹。
陈滢退回原处,眉心仍旧蹙着。
陈励之举,委实叫人费解。
“周朝贵可信。”
那一刹儿,耳畔忽有语声切近,似若悄语、又若风吟,这暖融的车厢,亦瞬间幻作宫门前的浓夜。
在那片沉寂的黑里,她曾经的四叔陈励,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周朝贵可信。
此言,至今无解。
“知实,医馆左近有几家茶食酒铺,你与他们都很熟吧?”陈滢忽地问。
知实一愣,忙放下手中线团,敛首恭语:“回姑娘,有几家略熟些。”
“那就好。”陈滢取出一角银子,轻声叮嘱:“你瞧着哪个铺子店伙机灵些,将这银子予他,请他去成记故衣铺盯着些,看看四叔……陈家四老爷的动静。”
成记故衣,正是陈励方才的去处。
知实也不多问,接银应了,倒是一旁的寻真插言:“要不还是婢子去吧,那些人又不识得四老爷,万一看岔了也不好。”
陈滢一时倒有些踯躅。
这话却也有理,只是寻真目标太大了,万一被陈励认出,岂不尴尬?
知实便建议:“姑娘,婢子记着之前您叫大雅、小雅去医馆帮忙来着,莫不如便叫她们中的一个去吧。她两个才提上来,原先也不出垂花门,如今更是分府住着,四老爷怕不大认识,她们却是识得几位老爷的。”
陈滢被她提醒,立时首肯:“这主意很好,就叫她们中的一个去便是,你告诉她小心些。待四叔……陈四老爷走了,再等上一刻再回来。”陈滢吩咐道。
说起来,陈劭分宗而出,永成侯府自要重新序齿。只陈勋却不肯,禀明族老后,只将陈劭之名糊上,众兄弟序齿却不变,也是他的一点余情。
听得陈滢吩咐,知实沉声应是,再过得一刻,马车也到了医馆。
因是从羊尾街绕道儿,车便停在后门,下车后,知实立时去寻大雅她们,陈滢多耽搁了一会儿,叮嘱郑寿把车赶去前门听用,方携寻真进院儿。
甫一跨过门槛,便见冯荔正立在廊下。
“东家好。”冯荔没戴口罩,想是出来透风的,抱着膀子站着看雪,焦黄微黑的脸,两丸眼白越显突出。
“冯大夫好。”陈滢笑着招呼她,又问:“今天病患多么?冯大夫接诊了几个?”
冯荔叹口气,面色极寂寥:“天气太冷了,今儿就没几个挂号的。”
言辞之间,甚是遗憾。
为病母之故,冯荔很是爱财,而保健院定有奖励制度,依据医馆每季度的利润,会给员工发放相应奖金,冯荔自是希望病人越多越好。
陈滢便笑:“如此也好,前些日子你们都忙坏了,今天恰好休整休整。”
语罢,转首四顾,见院子西角一间小屋儿,房门紧闭,窗前映出两道女子身影。
陈滢面上便露出笑来。
这间小屋,正是医馆的实验室,房间虽小,五脏俱全,举凡陈滢能回忆起来、大楚朝匠人们能造出来的实验用具,都摆上了。
“她们两个是魔怔了,又在做什么实验。”冯荔懒懒靠墙,瞟了小屋一眼。
陈滢不以为意:“只要别太累着,她们的实验尽可以做下去。”
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唤过寻真:“你叫人去外头买些热汤饭来,我怕两位大夫一做实验就忘了吃饭,饿出病来”
张、郑两位大夫,大概就是后世所说的实验狂人,一有空就钻实验室,恨不能睡在里头,陈滢身为院长,自需关爱员工。
寻真领命而去,陈滢便向冯荔点点头,正待掀帘进屋,蓦地冷风骤起,直奔后心。
电光石光间,她身形疾侧,避开要害,伸臂一抄。
“啪”,掌中一片冰凉,凝目看时,却见抄在手里的,竟是个雪团儿。
陈滢直是哭笑不得。
“呀,好厉害呀!”门外传来奶声奶气的惊呼。
她向外一扫,见几个孩童正聚在门边儿,一个个小脸儿红扑扑地,满是惊叹羡慕。
“我说的吧,医馆东家姐姐可厉害了!”一个裹成球的小男孩骄傲地道,小胸脯儿挺得高高地,一脸与有荣焉。
这孩子陈滢认识,是对街饼铺老板家的幼子,因生得白胖可爱,陈滢叫他小胖球儿。
第413章 认出画像()
小胖球儿算是陈滢的小粉丝一枚,时常缠着她学箭术。最近医馆成了烟花女子聚集地,颇受非议,家中大人便不许他来了,可他小孩子哪懂这些?今日想必又趁父母不备,呼朋引伴,来见他心目中的女神(箭手)。
“小胖球儿,方才这雪团是你扔的吧?”陈滢故意板脸,将雪球举高,五指并拢,轻轻一握。
捏得死紧的雪球,立时化作万千碎玉,飘洒四散。
“啊呀,姐姐的力气好大呀!”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惊呼,缺牙的嘴张得能塞下鸡蛋。
“姐姐是大力士!”另一个穿蓝袄儿的小男孩崇拜地看着陈滢,两眼直冒星星。
小胖球不高兴了,虎着脸纠正他:“你瞎说,姐姐才不是大力士,姐姐是神箭手,最厉害最厉害最厉害的神箭手!”他一只小肉手用力拍着胸脯:“我亲眼看过的,姐姐一下子射出三支箭!”
一面说话,一面竖起三根手指,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像三根小胖萝卜。
陈滢直是忍俊不禁。
“嗯嗯!”众娃却是深深信服,一齐点头,如啄米的小鸡。
陈滢蹲身,从地上团起些雪花,很快捏成一粒很大的雪球,笑眯眯地道:“方才你们是你们进攻,我防守,现在换我进攻,你们防守。”
语罢,猛地起身,作势欲掷,口中大喝:“看招!吃我一记流星大雪球!”
“哇呀——”孩子们立时一轰而散,笑声与叫声齐发,震得那梅枝细雪轻落,隐约可见枝头花苞挺立,空气中寒香凛凛,细微幽寂。
“孩子气。”冯荔摇头,却不知她那白多黑少的眼睛,已然弯成两勾细线:“东家吓唬小娃儿,也不算本事。”
陈滢笑着扔掉雪球:“我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语声未落,冯荔忽地“啊”了一声,伸手一指地面,讶然问:“那是什么?”
陈滢垂首看去。
一张女子的画像,静静摊放于阶前。
是小臻的画像。
她不由松子口气。
冯荔那一嗓子,搞得她还以为不小心砸中这位大夫了呢。
“哦,这是我要找的一个人,我叫人给她画了幅像,方才动作大些,想是从袖子里掉出来了。”陈滢道,上前便欲拾。
不料,冯荔竟先她一步,抢着捡起画像,两眼牢牢盯在上头,目中讶色愈盛。
陈滢心头一动。
“东家要找的人,叫什么?”冯荔忽地抬头,目中有划过疑问。
陈滢不去答她,反问:“怎么?冯大夫见过这女子?”
冯荔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向画中人的左眉,向陈滢求证:“东家,这女子眉间的一点红,是痣,还是红墨点儿溅上的?”
“是胭脂痣。”陈滢答道,行至她身前。
小臻脸上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此痣,而冯荔第一个点出的,亦是它。
莫非,冯荔认识小臻?
冯荔双眸微张,似是不可思议:“竟还真有这样巧的事儿,这粒痣,我还真见过。”她又偏头看着画像,左右端详:“只是,这画像上的人,与我认识的那个人,并不太像,只是,这颗胭脂痣所生的位置,二人却是一样的”
陈滢不着痕迹地扫她一眼,眸子微眯:“却不知那人是谁?”
“臻娘,‘遄臻于卫’之臻。”冯荔答得很干脆,将画像递回,面上讶色已褪,仍如素常冷淡:“她是我的一个病患,我们医馆开张头一笔生意,就是她。”
她拿下颌点了点画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臻娘还有个叫冬儿的丫头,主仆两个很亲近。”
语罢,忽尔一笑,意味深长:“先与东家说一声儿,这位臻娘,也是个买卖人。”
言下之意,臻娘出身烟花之地。
陈滢面色不动,将画像袖了,干净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我知道了,多谢冯大夫提点我。我先去查一查,没准儿只是凑巧而已。”
冯荔摆摆手,不以为意:“小事儿罢了,东家太客气了。”又提醒她:“前几日大雅帮着整理出了这些病人的什么病历,今儿应该已经整理出来了,就放在那个办……办公室里头,东家如果得空儿,可以去翻翻看,没准儿就能找着这臻娘的住处。”
陈滢诚心诚意地谢了她,转身踏进屋中。
棉帘子在身后落下的一刹,她呼吸陡急。
臻娘,应该就是小臻。
两个名字几乎一样,此其一;
其次,且当年买下小臻的那个人伢子,据说惯做青楼生意。
再有,小臻在江南的去向,便在这些风月场所,而她回到盛京的理由,虽说是从良,只她们这些女子,命若飘萍,或买或卖,不过就在主家一念之间。
臻娘与小臻的重合度,非常之高。
陈滢不再多想,快步转过两道走廊,去了办公室。
所谓的办公室,不过是间不足十步的小屋,屋中窗扇支起两指宽的缝儿,雪花穿檐绕阶、携香拂风,偶尔一两片飘进来,落地时,已化水渍。
办公桌——也就是一方玄漆案——便设在窗旁,陈滢扫眼看去,便看上头码放着厚厚一撂册子。
果然是病历。
她眼睛亮了起来,快步上前,不及就坐,立在案旁就开始翻看。
屋中有些凉,炭炉子将熄未熄,零星的几声“毕剥”,越添清冷。
陈滢犹自不觉,一册一册专心翻看病历,十分专注。
正当此时,帘外忽地传来细碎足音,随后,知实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姑娘,小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