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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这通盘局面,他终于得窥一二。
陈劭被派去山东,还是与康王余孽有关。
有人想要看看,当陈劭来到康王余孽肆虐的山东行省时,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
而那几个请假的御史,应该便是元嘉帝派出的眼睛。
有很大可能,这几双眼睛,只在明面儿,而在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陈劭。
“哥哥也别想这些了,专心应考为上。”水一般干净的声音,让陈浚从思绪中惊醒。
陈滢此时又道:“我也跟着父亲一起呢,有什么事,我会好生处置的。”
说话间,迎面忽地走来两个杂货郎,身前的货箱里装得满登登的杂物,她忙一把拉开陈浚,错开二人,方又道:“哥哥就算没亲眼瞧见,也当听说过我的事。你放心罢,但凡我在,父亲总是无虞的。”
陈浚由得她拉着胳膊,行过了一段狭窄的巷弄,前方道路渐宽,他便皱眉,问起别事:“父亲知道你办学校这些事儿么?”
只要去了山东,陈滢办学之事就瞒不住了,陈劭若是不同意,也是大麻烦。
“想来父亲是知道的吧。”陈滢若无其事地道,松开他的衣袖,又端详他两眼,见他仍是端正俊美的好青年,便又笑了笑:“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父亲前些日子住在宫里,陛下不可能不同他说。”
陈浚挑眉,胳膊肘顺势一拐,唇边笑意神似陈劭:“还是妹妹你威武,动不动就来个御赐、陛下什么的,叫旁人无话可说。”
陈滢没说话,只扯动嘴角,向他一笑。
陈浚“嚯”了一声,立马抬袖遮眼,口中直道:“喂喂喂,不带这么笑的啊,哥哥我还要应考呢,你这笑的是几个意思?想我好还是想我不好啊?”
陈滢侧首望他,并不说话,眸底却有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只要一祭出这“怪笑大法”,陈浚必定招架不住,果然如是。
陈浚心下也很无奈。
他这个妹妹,千好万好,唯一样不好:笑得太古怪。
身为哥哥,他也曾无数次劝告妹妹,“好生对着镜子练练怎么笑”,无奈人家偏不肯听,还每每以笑要挟,简直灭他男子威风。
谈笑间考场已至,陈滢也无甚好叮嘱的,只叫阿牛并阿虎好生跟着。。。
倒是陈浚,撇着嘴直摇头,状甚不满:“吾妹不妹啊,连句体己话也不肯与哥哥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女生外向。”
陈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说哥哥常去找小侯爷,等你考完了,我定要好生与娘说道说道。”
这话一下戳中陈浚软肋,他立时举手做投降状,“罢,罢,好男不与女斗。适才是哥哥我说错了话,妹妹大人大量,饶恕则个。”
陈浚与裴恕私交甚密,据裴恕交代,“妻兄”从他那里拿了好几柄剑,说是要练剑术。
此事自是瞒着李氏的,如今陈滢却抖了出来,陈浚只好告饶。
说起来,对于裴恕这个未来妹婿,陈浚毫无排斥,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线的得意,裴恕比他大了好几岁,却要屈身唤他一声“妻兄”,这种年岁与辈份间的落差,犹令他欢喜。
此外,裴恕那一身的匪气,不知何故,竟与嬉笑怒骂的陈浚意外合拍,两下倒有几分莫逆倾盖之意,陈滢对此也觉很不可思议。
见陈浚服了软,陈滢便朝他翻翻眼睛,接过考篮递去:“好生考试,莫要堕了我陈家威名。”
陈浚顿觉齿酸,冲她一通龇牙咧嘴,可惜进门在即,不好说话,只能以表情与眼神展示他的不屑。
陈滢笑看着他,心中知晓,他其实是在籍此减压。
无论于他而言、还是于陈家而言,这场考试皆极重要,他的心理压力必定极大,因此才会借助这些插科打诨,释放压力。
目送他进得考场,陈滢方自回转,先送李氏回府,复又离开了家。
第498章 清溪之约()
趁此春闱首日,郭婉很难得地给陈滢下了帖,约她一叙,地点便在别庄外的那条清溪。
陈滢抵达时,郭婉已然到了,陈滢扫眼望去,见她一身茧色素纬织锦衫儿,轻湖色桃李一枝春褶裥裙,立在那一勾碧水边上,衬着四野风絮、远山乱云,赫然便是一幅《仕女春景图》。
“你来得可真准时。”听得身后脚步声响,郭婉回首望过来,漫天阳光洒落,直照得她红唇如染丹、杏眼似含春,鸦鬓上的金钗亮晃晃地,钗头坠下的珍珠足有拇指大小,润泽含光,越添几分妩媚。
“我来迟了。”陈滢上前两步,正要行礼,郭婉已经抢先笑道“免了,快过来说话。”
语罢,又向她看几眼。
陈滢今日亦穿着新制的春衫,上白下紫,那紫亦非深紫,而是浅嫩的雪青色,裙身裁作八幅,绣着细碎的粉色樱草花,几分娇柔、几分清冷,与陈滢那张干净的脸,格外合衬。
“许久没见你,我都有点认不出了呢。”郭婉笑着端详陈滢,目中有真切的赞叹“难得见你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可真是好看得紧。”
见她笑得眉眼皆弯,神态间更有几分此前未见的雍容,好似牡丹盛开,美艳夺目,陈滢微紧的心头,便也松泛几分。
“我看你神采飞扬,想来心情应该很好。”她轻声道,行至郭婉跟前,与她同立于溪畔,看水底游鱼。
殷红的鱼儿,时而跃出水面,鲜艳的脊背好似一尾狭长落叶,灵动地在水面上翻几翻,又潜进水中。
“我请你来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要回山东去了?”郭婉问道,自小锦袋儿里取几粒鱼食,洒入水中。
陈滢“嗯”了一声“我想回去看看女校,顺便也是给永成侯府的陈大姑娘送嫁。”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郭婉掏出方帕子,拭去指尖残余的鱼食,不描而含翠的眉,微微上挑,旋即,便叹了口气。
“陈大姑娘这桩婚事,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道,怅怅的一声,尾音落在东风里,渐不可闻。
陈滢一下子抬起头。
郭婉亦正自望她,明丽娇媚的杏眼中,一派平静。
春风微寒,拂过她的裙裾,一幕碧水起微澜,再转至陈滢裙角时,便又如晨雾轻霭,似梦似幻。
二人的视线胶着片刻,陈滢启唇问“是你吗?”
陈漌被诱入松鹤院、郭媛中毒、彩绢自裁……这一切,是你做的么?
这是陈滢问话的全部。
她相信,郭婉能听懂。
郭婉于是一笑。
她确实听懂了。
看着眼前那张艳丽的脸,陈滢的心情,一如这扑面而来的风。
虽寒凉,却平静。
她从不曾回避过这个问题。
这也是久存她心中的一个疑问。
从很早以前她就怀疑,这宗投毒案从头到尾,皆是郭婉手笔,而怀疑的理由亦只有一个
郭婉是唯一受益者。
或者不如说,郭婉的动机,是所有嫌疑人中最充分的;而案件发生的时机,与郭婉进京的时间,亦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由不得陈滢不去注意到她。
这宗投毒案,有着极为浓重的报复意味,其布局之耗繁、思维之缜密、手段之阴毒,与康王余孽简单粗暴的政治刺杀,大相径庭。
也正因如此,陈滢从不曾将投毒案与刺杀案混为一谈,然元嘉帝并三法司官员,却已将两案并案处置。
陈滢对此,未置可否。
郭媛并不无辜。
陈滢很希望她受到法律的制裁,为她此前的诸般罪行,付出代价。
然而,这也并不代表陈滢支持以罪治罪,更不代表她认同有些人为了报复,便夺走无辜者的性命。
郭婉直视着陈滢的眼睛。
没有闪躲、更无退缩。
那样明艳夺目的一张脸,可眼睛却奇异地沉静,甚至有几分暮气,如垂垂老妪。
“你怀疑我?”她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陈滢颔首“是,我怀疑你。”
语罢,转开眼眸,垂目望向水面。
清溪兀自流淌,鱼跃时,水花飞溅、碧水潺潺,乐韵般宛然。
陈滢目注流水,眉眼间仍旧是素时的干净“我虽然怀疑你,但是,我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怀疑,也只能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是么?”郭婉很轻地笑了一下,亦自望向水面“既然怀疑亦无用,那是否表明,你不会再继续怀疑,抑或此事已然过去?”
“我不知道。”陈滢蹲了下来,拔起溪畔的一棵绿草,丢进水中,眼瞧着它悠悠随水,流向远处。
“我只是不想瞒着你而已。包括我对你的怀疑。”她道,站起身来,看向郭婉。
她得承认,那个瞬间,她平湖般的心底,似投下一粒碎石,有浅浅波纹,散荡开去。
勇于怀疑每个人,这是侦探先生的信念。
可是,怀疑自己的挚友,并不是一种叫人愉悦的体验。
“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们将会渐行渐远。”陈滢终于叹息起来,别过脸,望向溪水中欢快的鱼儿“我为此感到遗憾。然而,这却很可能会成为事实,而我的遗憾,并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知道。”郭婉接过话头,神情与她同样地平静。
这样的安静,为她艳丽的容颜平添了一抹庄重、一抹雍容,叫人想起“牡丹真国色”这样的诗句来。
“我也很遗憾。”她又道,拈起几粒鱼食,抛入水中。
一刹时,游鱼竞来、红脊闪动,阳光下的清溪,亦变得鲜媚明艳,好似被她的容光映亮。
“我们走的路不一样。”郭婉第三次开口,低垂的眉宇间,抑着一丝寂寥“我选的这条路,是我能走的最好、最快的一条路,而你的那条路,”
她再叹了一声,漫声吟哦“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语毕,摇头轻笑,发上金钗随动作滑出几道金线“这条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