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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时,眼前少女冰雪为骨、秋水为神,竟叫人不敢逼视。
许老夫人心头剧震,忍不住眨了眨眼。
定睛再看,陈滢那张鲜少情绪的脸,重又占据了她的视线。
“我又说了好些新鲜词儿,老太太听听便罢,用不着深究。”清清净净的语声,正是许老夫人此前听惯了的。
她不由暗自一哂。
她也真是老糊涂了。
这个曾经的三孙女,从来就非易于掌控之人,在国公府时她就知道。如今,二房与永成侯府形同陌路,仅剩的那一丁点血脉情分,亦终有消耗殆尽的一日,她又何必庸人自扰,为一些绝不可能之事而徒呼奈何呢?
虽然心中如此作想,可是,在那极短的一息,许老夫人心底的遗憾,却是难以言喻的。
若早知陈滢出落得如此之好,当初就该在她的婚事上头多下些功夫,让她嫁个更出色、更有前途的儿郎,而非小侯爷这样的勋贵武夫。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虽然从不曾喜欢过这个三孙女,但是,对这个“神探”女孩的人品,许老夫人是信任的,甚至也是欣赏的。
“罢了,你这孩子偏这许多客套。”许老夫人笑道,语气颇为亲昵。
陈滢此时已然归了座,闻言便于座中躬身:“是我叫您老人家费神了。”
许老夫人摆手笑了笑,饮一口茶,忽似想起什么,忙问:“我想起来了,我这记性虽不行了,刘家的倒比我强些,要不要叫她进来问问?”
她说的是刘宝善家的。
她们主仆多年、岁数相仿,许老夫人做姑娘时,便得其服侍,这个提议很合理。
陈滢只迟疑了半秒,便点头应下:“但请刘妈妈进来吧,没准儿她能想起来。”
许老夫人立时扬声吩咐:“刘家的进来。”
刘宝善家的本就没走远,听唤即至,许老夫人也不必陈滢开口,直接便将草图递了过去,笑道:“陈大姑娘这就要备嫁啦,我想着送套头面予她,也算我这个长辈的贺礼,这丫头却怪着呢,也不说别的,忽儿巴喇地就拿了这花样子过来,说是要照着这个打。我瞧着这样式挺眼熟的,你瞅瞅,这珠钗从前是不是有谁戴过?”
三言两语间,便将话头转去陈滢的婚事,言辞间没有半点破绽。
第604章 记忆犹新()
刘宝善家的闻言,自不疑有他,少不得上前恭贺两句,复又双手接过草图,捧在跟前瞧了一会儿,面上便露出纳罕的神情:“这还真是奇了,奴婢也觉着这钗子似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拧眉思忖片刻,蓦地“哟”了一声,笑道:“奴婢想起来了,这钗子果然奴婢是和老太太在一块儿的时候见过的。”。。
此言一出,陈滢并许老夫人俱精神一振,只二人面上却无变化,许老夫人只笑:“这么说不是我老眼昏花?果然我没记错?”
“老太太记性好着哪,如何会记错?”刘宝善家的忙恭维了一句,方道:“奴婢记着,那是在三姑奶奶六岁那年,先宁王家里摆酒,老太太把三位姑奶奶都带去了,就在听戏的时候儿,大姑奶奶并二姑奶奶置气,拌了几句嘴,这事儿老太太可还记着?”
她所说的三位姑奶奶,便是许老夫人膝下三女,其中长女、次女皆是庶出,唯三女是她生的,也就是彼时六岁的那个。
至于宁王,因争储失败,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许老夫人闻言,眉头微蹙。
辽远的记忆迢递而来,却因了年深日久,那记忆便像蒙了层雾,无论如何擦拭,始终模糊不清,唯一些零星闪过的片段,亦破碎不堪,难以连成整幅画面。
刘宝善家的见此情形,便知她仍未记起前事,忙向脑袋上敲几记,陪笑道:“奴婢该死,却是忘了老太太那时候正忙着应酬几位郡主呢,哪里得空儿理会这些?奴婢因一直服侍着三姑奶奶,倒是听得清楚。”
她向那草图一指,笑道:“因那时候儿人多,奴婢便劝两位姑奶奶息怒,猛可里听见大姑奶奶说,那里有个姑娘戴着新花样儿的钗子,奴婢也便顺势瞧了一眼。如今再看,大姑奶奶说的钗子,竟是和这画儿上的一模一样。因样式新鲜,奴婢到现在也还记着。”
许老夫人“唔”了一声,眉头舒展,语声也自柔和:“我恍惚也记得有这么件事儿,只记得不仔细。你倒是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戴着这钗子来着?”
“这奴婢哪儿知道啊。”刘宝善家的摇头笑道,将纸页双手还了回去:“大姑奶奶就远远地指了指,也不曾说名道姓地,奴婢连那人的脸都没瞧清。”
许老夫人微觉失望,面上却一丝不显,笑着点了点头:“罢了,我也就这么一问,你先下去吧。”
刘宝善家的很是莫名,却也不敢多问,悄没声儿地退了下去。
待门扇重掩,许老夫人便转向陈滢,和声道:“陈大姑娘若是不急的话,我过几天就给你大姑母写封信,问问她还记不记得。”
陈滢谢了她一声,再思忖片刻,终是起身上前,用很低的声音问:“老太太还记不记得,您认识的人里头,有没有名字里有个容颜的‘容’字的?”
说出这话时,她面色平静如初,可心却提了起来。
这是她的底牌,此际问出,多少有些冒险。
只是,机会难得,许老夫人也足堪信任,且刘宝善家的前番所言,又将时间、地点、人物、场景尽皆点明,陈滢认为,这是激活回忆的最好时机。
“容颜之容?”许老夫人皱起眉,素来淡定的脸上,难得地浮起几分茫然:“这……我倒是头一回听闻。”
陈滢便又问:“这个以‘容’字为名的女子,姓氏之中有个‘王’字,老太太想想,您认识的人里头,可有符合这两个条件之人?”
许老夫人没说话,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何故,她总觉得,这名字像在哪里见过。
陈滢也不去催她,回身归座,自点心碟儿里拣了块玫瑰糖,慢慢地吃起来。
日影微斜,投进窗格儿的光束轻尘舞动,门前锦帘偶尔被风吹起,流苏坠儿拍在门框子上,“啪”地一声轻响,寂静地,寥落地,似应和这满世界的萧瑟
屋中未点炭盆,空气微凉,这对曾经的祖孙,无声地相对而坐,一个凝眉沉思,一个耐心等候,仿似连时间也静止。
不过,这份宁谧很快便被打断。
“老夫人,夫人才使人来报,东乡侯夫人并冯老夫人打算走了。”门外忽地响起大丫鬟芙蓉的通传。
这东乡侯夫人,正是冯二爷的姑母,也是将来陈湘的姑母,那冯老夫人更是陈湘未来婆母的婆母。
虽东乡侯府已与冯家分了家,然亲戚关系摆在那里,其与永成侯府也算半个姻亲,于情于理,许老夫人也该去照个面儿、打个招呼。
“罢了,进来服侍。”许老夫人提声吩咐,又转向陈滢歉然道:“这可真是事儿赶着事儿,偏这会子事儿多,我也没法子推托。”
“是晚辈耽搁了老太太的时间。”陈滢起身离座,谨遵着晚辈礼仪。
便在说话的当儿,刘宝善家的已然带着丫鬟们进了屋儿,陈滢见状,自不好再留,只得告辞而去。
待跨出屋门时,守在廊下的寻真便走来,悄声禀报:“姑娘,陈二姑娘在那边银杏林子里摆了茶果,请姑娘得空儿过去坐坐呢。”
这原是早就说好了的,倒是陈滢一时忙于查案,险些忘了陈湘之约。
“那便快去吧,她应该等了好些时候了。”陈滢立时道。
知实早便找人问明了路径,此时便在前领路,主仆三人离开了明远堂,转向左首的一道曲廊。
“这廊子一直连着两个院儿,沿路都种着腊梅,听说冬天下雪的时候,廊子里头都是花香呢。”寻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兴致勃勃地向陈滢介绍。
陈滢这才注意到,回廊两侧果然植着好些腊梅,此时叶片半凋,虬枝苍劲,隐隐已可见横斜之态。
“这么说来,冬天的时候,这回廊倒是挺有看头的。”她点头赞了一句。
寻真听了,越发激起说话的兴致,吱吱喳喳讲个不停。
便在她的话声中,一行人穿过两重院落,曲廊果便到了头儿,前方现出一道精巧的梅花门,朱漆门半掩着,风里有细碎的花香。
陈滢记着,那银杏林里,便有几本木樨。
第605章 你去我回()
“姑娘,从这院儿穿出去就到地方了,婢子去开门。”寻真此时说道,赶前几步,抬手便欲推门。
不想,她的手才一伸出,那朱漆门竟“咿呀”一声开了,一个穿掐牙比甲的丫鬟正自内往外走,陡见门外有人,她吓得“哎哟”一声,身子连晃几晃,除些摔倒,忙扶着门框站稳。
“出了何事?”门内传来一道极轻柔的女子声线。
那小丫鬟惊魂未定,拍着心口回头禀报:“太太,是婢子不小心,差点儿撞着人。”
她一面说话,一面向寻真歉意地笑了笑,侧过身,让出院门的位置。
寻真见状,也回了她一笑,自阶前退至陈滢身侧,躬立不语。
那小丫鬟开口便唤“太太”,不必说,来人必是哪家女眷,以陈滢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人争路,是故寻真也自觉退了回来。
果然,凉风过处、环珮叮当,数息后,一个著罗衫、系锦裙、金钗当鬓的贵妇,款款行了出来。
一见此人,寻真与知实同时色变,齐齐上前几步,将陈滢护在了身后。
“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大姑娘啊。”那贵妇举眸顾视,淡笑地看向陈滢,秀丽的脸上,不见一丝讶色:“多日不见,陈大姑娘得觅良缘、身价百倍,倒是我失礼得很,竟到现在才得恭贺一声。”
陈滢唇角微拧,露出了惯常的笑容,轻轻一拉双婢,反将她们扯去身后,神情与语声皆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