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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绷的苍茫思绪却在这一抚间骤然清晰,我用力推开他的手,哪怕手心的温暖让我的心里突然一颤。
凄利的尖叫,没有任何预兆的从我哽住许久的喉里迸出。
“血!”
他用手抱住我无措的手臂,然后,紧紧把我纳入怀里,我的泪没有防备的滑落,但却依然绝然的挣脱他有力地怀抱。
一字一句,以心内的温度,冰冷地道:
“请皇上不要用沾满血腥的手玷污臣妾!”
他必是被我的忤逆言语震到,但,还是松开了抱住我的手,任我缩到床角,然后,用他素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
“如若将今晚的事泄露,才人自己斟酌对相府的影响!”
外面的声音已然轻掩下去,空气里,弥着纷涌的甜腥,我眼前的黑暗里,似是绽开一朵暗红色花,它迎着血气,愈来愈妖冶地舒展开来,一蔓蔓地,将所有逝去生命一点点吞噬……
第一卷 缘起 第14章 归程何处宿鸟飞(上)
第二天拂晓的时候,我已坐在疾驰的马车里。
昨晚匆匆离开倚翠楼时,萱滢亦被救了出来,天烨如此清楚我被掳至何处,必是与她有所关联。
再次听到她温柔的语声时,我只疏冷地待她,她一直是天烨安置我身边的监视。纵然,此次我的毫发无伤,该铭记她的恩,可,这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却就此葬送!虽然,这些生命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暗罪恶,但,我终究无法接受这种残忍。
经过庭院时,空气依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在深夜的寂凉里,浸满了我苍茫的心内。绣鞋似从那蜿蜒,尚未干涸的血河里淌过,我知道这必是幻觉,但依然觉到脚底的湿冷。
跨过门槛时,我再抑制不住,干呕起来。扶着生硬的门栏,我似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呕出来方罢。
他冷漠地驾马前行,无视我的一切,在马蹄的渐远声里,萱滢急急扶我上了一驾还算宽敞的马车,里面铺了温暖的棉被暖褥。我无力地蜷缩在那片温暖里,而泪,终于滑落。
白日里,除了中午停车用了点干粮,其余时间,均是不停地赶路。外面的马蹄声很是杂乱,随行之人必在五十骑以上。
萱滢虽如宫里一般无微不至地照应,但于我心里,却已存了芥蒂。
晚上,来到一小镇,很是熙攘的热闹,微微掀开窗畔的纱帘,带着民间集市特有的气息便一瞬涌进来,眸里微微一热,连日来的磨难、隐忍,在触到这鲜活的气息时,竟是再也忍不住了。
而一直追随的杂乱的马蹄声,似在进入这镇后,便逐渐散去。
此时,马车忽然停下,萱滢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主,今晚就在此歇息。请下马车,萱滢扶着您。”
说罢,她暖暖的掌心覆上我的,轻轻扶我下车。
“掌柜的,要一间上房,还有三间客房。”不远处响起对话声,说话的正是昨晚那沙哑的男声。
“两间上房。”天烨冷冷道。
“好的,这就为五位爷准备!”掌柜的见大生意临门,语音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各位爷,先用点,再让小二领各位爷去休息?”
“不必,饭菜稍后送房里来。”沙哑的声音拒绝说。
“朱二,即刻带五位爷去休息!”
第一卷 缘起 第14章 归程何处宿鸟飞(下)
萱滢扶着我,才走进客栈。四周忽地响起咋咋地窃语,随后,一浓烈的酒气兀地扑鼻而来。
“这么天仙般的小娘子,不如跟了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一薰鼻酒气的人刚近身,欲扯我的手,萱滢似已反手挡住,只听扑地一声,一重物着地,耳边听得萱滢的娇斥:
“放肆!”
那人该是摔得不轻,哼唧了半天,却是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掌柜怕闹大事,满应声地朝那人走去,嘴里说着:
“我说赖爷啊,喝这么醉,先喝杯茶醒醒酒吧。”
萱滢不再理会那人,径直扶着我,缓缓上楼。
她原是会武功的,刚仅以手而挡,即可将人如此受阻摔出,功力可见一斑。但,被劫至青楼路上,却不做丝毫反抗,再忆及天烨灭门之举,更断定,并不是因我所辱而起的念头,应是一早便有了部署,如此,我被劫出宫这一遭,亦可能是在他的谋划之内。
一丝丝,环环入扣,劫我的幕后黑手固然高明,但天烨的心思缜密,却令我此刻蓦地一惊。
可悲的是,不论入宫抑或现在,我存在的价值,或许只是他们权势争斗的棋子!
唇畔微微浮起一丝弧度,但稍纵即逝。
即便知道如此不堪又能怎样,我还是要跟着他回宫,为了相府的寄望继续心不由衷地走下去。
萱滢服侍我在另一间上房稍做歇息,已由那沙哑声的男子亲自送来几道小菜,闻到民间菜肴特有的香味,却仍难诱起我的食念。
只微微动了一道清蒸庐鱼,少许清粥,便让萱滢撤了下去。
洗漱完毕,她替我铺好床褥。我淡淡道: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小主,为了您的安全,萱滢还是在这打地铺陪您吧。”
“你在这,我并不能感到多一丝的安全。”我的语调转冷,“难道,你想逾上?”
“萱滢不敢,小主!”我听到她跪地的声音。
“何苦又跪,我睡榻之畔不容异心人随侍!”我索性将话语挑明,心内稍微掠过一丝不忍,但却依然背转身,自去摸妆台的梳子。
她温暖的手轻轻递给我一直摸索不到梳子,随后,恭敬行礼:
“小主,萱滢告退,若有事吩咐,小主召唤即可。”
听房门轻关,她定是退到房门外守夜。夜深露重,却实是难为了。
但,我如今的难为,又有何人为我着想?
我的父亲,我的夫君,他们何曾,真把安陵宸,诚心以待过?
我一缕缕,悉心地梳着三千青丝,却梳不尽,渐渐填满心间的失望。
微微把头仰起,那热于眸的液体便一直地流下去,流到愈不健康的心中,苦涩地延淌,一直到,不为人知的暗处,那里,即便如今弥着漫天的血,但,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卷 缘起 第15章 虚意弹泪湿流光(上)
缓缓梳罢及腰的青丝,起身,摸索着往床畔走去。
黑暗的眸前,一如那不可知的明日。
明日又会是怎样的?而那,终将又是另外一日了罢。
今时今日,又有什么是我应期待的,或者该期待的,如若没有,那么,明日,于我,已是无意义的。
耳听窗棱声响,莫不是风吹开了轩窗?顺着响声,慢慢移步上前,未到跟前,忽觉有炽热的气息扑面,一男子声音急急低唤:
“小宸!”
绯卿?我惊愕莫名,他的大手已捉住我摸索中的素手,一用力,我人已栽入他的怀内。
“唔,快放开我!”我低唤,怕惊到门外的萱滢。
“小宸,我带你走!就现在!”他不容我挣扎,更拥紧了我。
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拥抱,茫匆间,我依稀闻到,那属于童年无忧的味道。但,清醒的理智瞬间将我拉回陷入的忆想。
“绯哥哥,你不为欧阳家历代的清名着想,也该知道,我的心里如今只有皇上一人!”
“清名?我现在何需什么清名,莫提那昏君,他给你的伤害还不多吗?”他放开揽住我的双手,捧住我的脸庞,似在仔细地端详着,“你的眼睛看不见,难道你的心也盲了?看不见我一如既往的深爱?小宸,从那年我离开京都,心里有的,就只是你!我战场凯旋,赢得世袭侯位,亦只为了让丞相能允诺将你许配给我!”
“但,一切都已太晚了,不是吗?我是皇上的嫔妃,这一生,为了你,为了我,我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我的眸里一热,焦虑他的安危。
如若这次天烨再发现他的忤逆,定不会如上次般轻饶。
“小宸,这一生,我只要你!”他倔强地说完,松开我的脸,复又拉起我的素手,就往窗台方向奔去。
“你不能带走小主!”萱滢的声音骤然响起,凌厉的剑风随着门开启的声音,已至面前。
绯卿身形微动。一手揽住我,已然避过剑风,声音朗朗道:
“既然你们不容,也休怪我无义!”
物什落地粉碎的声音,紧接着,窗外已跃入数人,萱滢的声音急促起来,不复以往的平缓柔和:
“平阳侯可知,此举视同谋逆!”
“得不到所爱,我要这忠烈热血付于那昏君何用!”绯卿嘶凛地吼道,已然失了理智。
话语间,数人已围攻萱滢一人,刹时,刀剑的铿冽声不绝于耳。
我听得萱滢一声低吟,似是受伤,门口,亦有了响动,沙哑男声响起:
“欧阳绯卿,圣上在此,你如此肆意枉为,该当何罪!”
“哈哈哈,霍子渊,我欧阳绯卿既然今日率亲兵至此,又岂再有畏惧!”
我心下一惊,绯卿亲兵人数至少有百人以上,而我们除却进城后就散去的随行,此时,在客栈内,加上霍子渊,至多不过四名随行。
即便能出得这房,客栈四周亦是该布满了绯卿的亲兵,他此举,无异谋反。但,倘若天烨真有任何闪失,相府亦难独善其身。
第一卷 缘起 第15章 虚意弹泪湿流光(下)
“欧阳绯卿,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冰冷无温度的声音徐徐传来,天烨,他终于来了,而绯卿,哪里还有退路?
“嬴天烨,我欧阳一族为你边疆拼杀,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密令诛我全族!如若不是那晚我因事外出,此刻定然身首异处,这就是你的君臣之义吗?!”
诛欧阳全族?!我震惊鄂然!已故平阳侯欧阳铭为先帝驾崩托孤重臣之一,功德威望均赫赫于朝野,诛全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