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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刺伤的我,却还是那位我一直深爱的男子,那位如谪神般的男子,终于,将我伤到没有办法去承受。
十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结束。
结束我的痴念,结束往日的恩情。
光曌十一年七月初一,北溟对东歧宣战。
光曌十一年八月初五,北溟攻破东歧都城。
固然,是东歧滋扰西周边陲在先,导致西周奋起反击,但,北溟此时的宣战,却无疑是坐收了鱼翁之利。
冥,我素来敬你行事光明磊落,无愧北溟光神君主的美誉。
但,你唯一一次的阴暗行事,恰正是针对我的哥哥,东歧国主上官星刻。
他将我献于你十年,而你,连这十年蓄积的恩情都不顾,就灭我故国,囚我家人。
你,让我该怎样去面对呢?我,毕竟不可能做到大爱无私!
当,那群内侍,虎狼似地将紫苒从我皎雪宫带走时,我没有阻拦,因为,她去了,倒还干净。
她是哥哥派于我身边的监视,我一直都知道,但,毕竟我是东歧的公主,活在两国的间隙中,没有她,也迟早,一步步,走到绝境。
而,今日,就是我寰柔的绝境吧。
一袭素白衣裙,手中是刚熄的火折子,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圣洞,这里,晶莹剔透,碧池涓细,宛如仙境。
走进那丛天寰玫瑰,脚底似血迤逦,氤氲进我的心中,却无血,无泪,惟有恨难绝断的情绊。
“天寰”,“寰柔”,这个寰字,是如此的巧合,所以,待到将来,他念到这玫瑰时才会想起曾经的柔妃吧。
那么,既然决定离开,这一点痕迹我都不要留下,质本洁来还洁去,这圣洞,不若是最好的归处。
作者题外话:今日还有一更的,大概在晚上。明日开始恢复正文连载。
番外:安得与君相诀绝(3)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这圣洞四面皆为冰雕,惟有这天寰玫瑰生长处,有一隅的沃土。
否则,恐怕,我的归去,倒不能在此处了。
旖旎花香芬娆在周围,我的容颜淡泊地掩映于花中,倒添了几分的红染嫣灼。
眸华最后望了这一片玉凿清冷,环顾的尽处,与我同样素白的身影出现在入洞的那头。
“柔妃私入圣洞,规矩都忘了吗?”他语气平和,冰灰的眸底却是我永远无法探究的渊深。
“自来北溟,臣妾记着所有的规矩十年了,今日,再不愿去记。”缓缓启唇,对上他无波的眸华。
“也罢,你先过来。”
莲足不自禁地向前挪了两步,但,还是止住,一如止住所有再试图企盼的希冀。
“陛下,您和臣妾之间,始终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前,臣妾可以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相信,这鸿沟终将可以随时间而渐渐填补,但,今天,您认为,臣妾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欺骗下去呢?”
“柔妃,只要你过来,你还是孤唯一的柔妃。”
轻轻摇头,缓缓道: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从宸昭仪来北溟疗伤,臣妾知道,不再是您心里唯一的柔妃;从皇后和亲北溟,臣妾又知道,连形式唯一的柔妃也不会是。而如今,东歧不在了,寰柔又岂会独在呢?陛下,您一直都知道的,对吗?”
他的箫从来没有与我的筝和过,这该是最后的遗憾吧。但,与宸的弦音相和,也是我记忆中最珍视的部分。
唇边浮过一抹极淡、极轻的笑靥,如同那年,在卓奥峰底,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我笑着,将手放心地交给他,这一交,就是十年,可到头来,牵着这手的人,至始至终,仅是我一人,今天,当我将手松开,才发现,他一直都没握住我的手。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他没有回答我,也不再说一句话。
其实这个回答,一早就清明于心,所以,问不问,不过是最后的绝断罢了。
他眸光孤傲、冷漠地睥睨着我,温润的背后,一直都是这样的拒人千里,可,我却不愿意清醒地,醉在其间十年!
今日,我再不能只看着光彩的表相,而不去想残酷的内在。
将手中的火折子凑近樱唇,只那么轻轻地一吹,死灰已是复燃,可,心死,却不会再有余火,剩下的,或许,仅是关于过往的灰烬。
将燃烧的火折点燃脚下的天寰玫瑰,火势触到妩艳的玫瑰,竟愈渐汹涌,逐渐吞没这一片血洋,温暖而炽烈地火舌吞噬过我的裙裾,融化着漫过腰际,但,我感觉不到灼痛,只是在愈渐模糊摇晃的火光中,望着他,以最远,也是最近的距离,以最初,也是最后的留恋。
就让我记着他的样子,哪怕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失去所有记忆前,至少,这般真实地记着他的样子。
而他,永是这样远远地站着,连眉心都没有最后为我蹙一蹙。
该死心了。
如履薄冰的感情在火光中破灭,我不知道人死后会看的第一种颜色是怎样的,但我希望它是无彩的,就如同他沧远孤冷的心,一直让我看不见,也无法触摸。
也许起点和终点,必是相同的,都是眼泪与温柔;
所有的孽恋,终将回归虚无,开始的那天,已注定离别是唯一的结局。
在灵魂即将离开躯体的那瞬,我依稀听见那悠远缠绵的低吟浅唱:
你我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你我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番外:琉金倚凰嗟流年(1)
(婧瑶皇后)
从嫁他为太子妃的那日开始,我就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这个男子身上——西周未来的帝王,嬴天烨。
彼时的我,头顶华盖,红纱覆盖下,是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他不光是西周身份尊崇的太子,也是我父亲的学生,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学生。而他的天资聪颖也是父亲这么多年来,唯一赞不绝口的一位学生。
当得知皇上将我指于他为太子妃时,我的心中,就蓄积起浓浓的甜蜜。
可,洞房之夜,他似乎是看着我,却更象是看着一件摆设,草草的履行完夫君的义务后,他便起身往书房行去。
他的手很冷,而没有他的夜,同样很冷。
后来,他又奉皇上的旨意迎娶柳若,沈水澜为侧妃。
再后来,我渐渐记不清度过多少冷清寂廖的夜,或者,从我成为太子妃开始,便一直是冷清地度过。
他对我履行的一直仅是义务吧。
当三年后,我诞下依韵,我看到,他素日淡漠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是属于父亲慈爱的笑,而无关乎其他。
也在那一年,侧妃柳若诞下天烨的第一个儿子嬴玄铭。
或许,这对我的正妃位置是个绝对的威胁,可,谁又知道,我的眼里自依韵诞下后,就已经很满足,其他的,在彼时,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或许,也包括,爱情。
当先帝驾崩,他继承大统,成为靖宣帝。
当柳若,沈水澜从侧妃分别变成德妃、贤妃。
当我戴上那金碧光耀的凤冠,成为他的皇后,站在太极殿前,听他赐号:“婧瑶”时,心中多年的冷寂突然因着一丝的喜悦而渐渐地融去。
“靖”和“婧”二字,谐音,笔划构成亦是相近,就如我和他之间丝丝缕缕的牵缠吧。
可,这份牵缠,因着她的出现,终于被彻底地割舍,安陵滺,当她出现在第一年的选秀台前,从天烨的眼中,我就知道,他心中的爱只会给她。
她是这般的完美,虽背负着“安陵”这个姓氏,但,依然没有阻止天烨对她的挚爱深宠。
一年后,在她诞下双胞帝姬,册封“贵妃”那日,我的泪,第一次清然坠落在妆台前,这是在紫禁流的第一滴泪,是一个女人哀悼从未得到便已失去关于爱情的幸福。
原来,爱情于我,一直是如此的重要,只是我清楚无法得到是必然的结局,所以刻意地回避至今。
我不是善妒的人,我只想,今生今世,真真切切地去爱一个人,也被那个人所爱,可,这一切,在帝王家,是奢望,当破灭的奢望点点滴滴融汇起来,我才慢慢品到,绝望这个词,原来离自己一直那么近。
而我,却依然如此贪恋痴嗔。
有时候,望着我唯一的女儿依韵,我会觉得满足,这是他赐于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亦是我在冰冷的紫禁中,得以慰籍温暖的依靠。
番外:琉金倚凰嗟流年(2)
宠极哀之至,当安陵滺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下,终于芳魂一缕随烟逝时,我看到,天烨眼中那抹深恸悲怀。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从此失去了爱的能力。
当我试图去接近将自己囚于昭阳宫的他时,我看到,在森暗地没有点一支蜡烛的殿内,他神色晦淡地凝望着窗外,紫檀桌上,是空落的玉壶酒盏,我被呛鼻的酒味冲得颦紧眉,然后他看到我,冷冷地笑,一如殿外萧瑟的空气。
我不知道是怎么从昭阳宫出来,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我浑身的锦袍已被汗水濡湿,他的不发一言,比痛斥我没有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更加让我明白拒人千里之外这个俗语的意思。
后宫和前朝素来是密不可分的,前朝重臣之女一定会成为嫔妃。
安陵滺的位置自然,也会由同宗的女子顶上。
所以,在中秋家宴上,我看到了奉太后旨意进宫的安陵宸,她是滺的妹妹,虽是姐妹,她和滺的美截然不同,滺的美更接近于人间的真实,而她的美,远远看去,却让人不能直视,是一种眨眼间,便将要归去天穹的那种美。
彼时的她,眸中纯涩懵懂,即便是别人欺凌,亦不知反抗。
但,她在天烨的眼中,或许,只是让他记起,和滺往昔的种种甜蜜演绎至今的不堪吧。
他冷落她,但又一次次地不能忽视她。
我一直无法分辨天烨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看似漫不经心,却处处地维护在意。
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她被封为璃妃,我依然淡淡地看着。
或许,曾经,我有一刻不能做到淡然——她在凤仪宫那次的意外,让我的眼眸内有过一丝地惊惶,看到深红的血从她裙摆下缓缓流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