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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种根瘤是名贵药材,能治疑难杂症。至于到底能治什么病,村民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种药材贵得离谱。一两这种药材就能换台电视机,所以很多人冒着被抓的危险,偷偷去挖,多年下来,大坝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药材也几乎挖不到了。
陈董要养活自己。还要上学,也冒着危险加入挖根瘤的横列,可纵使她再狠再滑溜,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有几次曾被逮到,由于她年龄太小,公安局也拿她没办法,只有没收药材后教育一通又放了出来。
几番下来,陈董被一位药商盯上,跟她协商好,要是她挖到根瘤,这位药商会以比别人高两成的价钱收购,但有个条件,她的药材再不准卖给别人,否则要陈董以五倍的价钱赔偿。
陈董这次回来,就是到了该交货的时候,每次她交了货,药商都是给的她上次药材的钱,下一回交货的时候再给这次的钱。她其实每周都回来,不过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大坝,猫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等天黑了偷偷去挖根瘤。
说到这里,陈董自嘲的笑笑,对林芳说:“你不是老问我好好的怎么会游泳的么?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和林爸林妈担心,有很多次我都滑到了河里,可又不敢叫喊,我怕好不容易挖到的根瘤又被没收,只有自己想办法,次数多了,竟然学会了游泳。”
林芳流着泪骂她:“亏你还笑得出来,没淹死是你命大。”
“呵呵,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
调侃了一句,林芳冷着脸不理会她,陈董接着说她的事。
本来她跟药商约好,交货就在现在所处的坟场,可这次不知药商怎么回事,早早的把钱送到了她家,刚好她骑车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药商,听药商说起,陈董急急忙忙骑车往回赶,不管那药商把钱给了他爸妈还是姐姐,要是她不力争的话,将一分钱都得不到。
回到家自然是一番争吵撕扯,后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大姐竟然会拿起菜刀疯了般砍向她。
开始陈董只是躲避,谁知后来其他几个姐姐也帮着大姐,分明就是想置她于死地,她这才发了狠,夺过菜刀剁掉了大姐的手。
陈董才十五岁,她的五个姐姐各个如狼似虎,她是怎样逃得性命出来,陈董说的很轻松,期间过程林芳想都不敢想。
静默了片刻,林芳问陈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陈董没有回答,转而道:“给我点支烟。”
没有像以往那样听到陈董抽烟就呵斥,林芳从陈董怀里掏出烟盒还有火柴,抽出一支烟塞进陈董嘴里,划亮火柴给陈董点着,然后静静的等着陈董说话。
抽到只剩个烟屁股的时候,林芳从陈董的嘴里将烟抽出扔到地上踩灭,继续等待陈董答复她的问题。
第二〇五章 相别()
深深的吸口气,陈董活动了一下胳膊,慢慢的打开恢复知觉的身体,怀里的水壶和红薯往下滑,她赶紧接住,将腿垂下炕沿,屁股顺势坐在炕沿上,林芳赶紧给她重新围好被子,黑皮也往前挪了一点,继续贴着她的腰身。
缓缓回身摸了摸黑皮光溜的皮毛,陈董开始自己吃红薯。林芳刚才不敢给她喂食太多,是怕她饿得厉害了一下子吃太多会受不了,这会儿她已经缓过劲来,也就不用再顾忌这个,只管放开了吃就行。
红薯吃得快了很容易噎着,尽管已是饥肠辘辘,陈董还是克制得住自己,不像平时饿极了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的吃着,吃完一个喝两小口水,怕喝多了胀肚子。
林芳静静的看着她吃,不时将因胳膊晃动而散开的被子给她重新围好。
一连吃了三个小红薯,陈董还没有饱,可她不敢再吃了,她的肠胃不好,吃多了红薯会觉着烧心。林芳这会儿后悔没有带馍馍出来,出来的时候,只想着陈董吃不得冷食,要拿点热的吃食,她忘了陈董的胃吃不得糖分多的东西。
吃了东西,身体恢复了一些活力。陈董下炕,围着被子在地上走动,走了几圈,她站住,看着外面开始变白的大地,嘱咐林芳:“你往后要多长几个心眼,别乱发好心,不一定好心就有好报的。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你就避开走,磕着碰着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这话听着像交代后事,林芳打断她:“少说屁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陈董声音清冷:“原本以为今晚就这样冻死在这里了,你这一来,我是死不成了。发生这种事,书肯定是再也念不下去。村里人对我家时不时发生打闹已经麻木,不会有人管闲事去报案,可我那几个姐姐绝不会放过我,除了逃。我还能怎么样。”
“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林芳内心很痛苦。自己重生,还未来得及改变什么,而原本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事。却提前发生,王老师提前一年做了司务长,陈董提前一个月出走,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董的声音没有因林芳的情绪而有所起伏:“走到哪里是哪里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实现呢,要死,也得死得甘心。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等办了这件事。我就离开,你记着,清明节替我给坟场烧些纸钱,在这里打扰了人家很多次,得答谢人家。”
沉默片刻,林芳应道:“这个不用你说。”
陈董打架发起狠来不要命。可是对于神鬼却很是敬畏,林芳明白她的意思。
“你出来很久了,回去吧,林爸林妈该担心了。”打开围在身上的薄被,陈董三两下就将被子叠好。黑暗中摸索着重新往黑皮身上绑。
林芳阻拦:“这被子又不占地方,随身带着也方便。”
“不用,水壶给我就行,其他都是累赘。”说着话,薄被已经固定在黑皮身上。陈董虽然没有林芳般的夜视眼,可由于生存需要,黑暗对她并不是阻碍。
林芳弯腰去解薄被:“那你也先留着,等过两天我自己来取。”
陈董一把扯住林芳,无奈道:“刚教了你不要乱发好心,你又犯老毛病,要是在你还没来取走之前,有人发现了被子,顺藤摸瓜找上你怎么办,你该知道窝藏逃犯是个什么罪。”
以林芳对陈董的了解,自己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叹口气,林芳说了句:“你要好好的,”抬脚出屋,头也不回便往来路方向而去,黑皮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没走多远,陈董从身后问她:“你没带手电吗?就这样摸黑过来的?”
“哦,没有,地上有雪反光,看得见。”其实是自己看得见,一时忘了拿个手电掩盖,毕竟别人不知道,也不敢随便让人知道。
陈董大步走出屋子,来到林芳跟前,嗔怪:“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啥情况呀,啥时候能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黑咕隆咚的摔一跤好玩吗?走,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林芳摇头:“不用,这会儿雪更白了,看的还清楚些,再说,有黑皮在呢。”
“行了,少罗嗦。”不由分说,陈董拉起林芳的手就走:“雪是更白了,可也更滑了,就你这腿脚。不摔跤才怪。”
呃,林芳无言以对,她能说自己很好吗,她能说自己已经不是以往的自己吗,她能说这会儿需要帮助的其实是你吗,不能,此时的一切,她只能埋在心里,她能做的,就是像以往那样,乖乖跟着陈董,任由陈董拉着走。
两人一路无言,黑皮走路更是无声无息,旷野里,只有脚下发出的轻微“咯吱”声,还有公路上偶尔汽车的鸣笛声,天地间,万物在静谧中进入深度睡眠,唯有两人一狗留下越来越多的脚印,渐行渐远,直至来到一片人工树林。
松开林芳的手,陈董道:“前面就是村口,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小心,别摔跤。”
林芳点头,没有吭声,向前走了几步,又拐回来,塞给陈董一样东西,口气不容拒绝:“收着。”
默默的将手里的钱装进口袋,这是林芳这个月的生活费,二十块钱一分都没花,陈董目视着林芳越走越远,这才走进树林。
回到家中,林源民和董慧欣还没睡,问了几句冷不冷之类的话,直到林芳钻进被窝,两人都没问起陈董的事,这也是夫妻二人一贯的原则,尊重孩子的选择,他们会仔细旁观,细心呵护,却不会强硬着非要逼迫孩子说出心中的秘密,但也不排除从另外的渠道知道。
钻进被窝半天,林芳才闷闷的说:“陈董说她的书念不成了,她要走。”
董慧欣叹气:“发生这么大的事,也只能这样了。”
“我把我的钱给她了。”爸妈生于解放前,五十年来各种动荡的经历,两人已老来成精,林芳觉着说什么话都多余,只有这句话最实在。
“做得好,睡吧。”
以陈董那能吃苦的性子,必能活下去,这二十块钱她能花很久,可是女儿太单纯,这话董慧欣不能说,否则女儿必会受不了,她只能借着夸女儿这句话,让女儿放松。
外间传来林源民轻微的叹息,还有翻身的声音,陈董跟林芳厮混**年,她跟肉球一样,回家必来林家,可是她比肉球倔,在林家吃喝可以,晚上却从来不在林家过夜,这个孩子真得可怜,如今又要过逃亡的日子,唉——。
尽管林芳知道陈董往后的命运轨迹,可还是睡不着,毕竟这一日比以往来的早了一个月,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有什么变数呢。
脑中烦乱,天色发亮时林芳才迷迷糊糊睡着,董慧欣早早起来做饭,林源民则是准备今天饭馆里要用的菜,两人都清楚饭馆里不一定会有客人,不过既然开饭馆,那就要有个饭馆的样子。
清理好东西,林源民拿出一块木板,工工整整的用毛笔在上面写上“林氏家常菜”,待会儿到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