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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两位绝色女戏子身着戏服,其中那位演女驸马的戏子,一甩衣袖,身姿窈窕,巧目倩兮,开口唱道:“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
已近花甲之年的胡雪岩,头顶二品顶戴,穿一件黄马褂,坐在主人的太师椅上,看得津津有味。他坐的太师椅旁边,以箩筐盛了上万两白银。
台上两位戏子扮相俊俏,唱腔甜美,一边唱戏,一边向胡雪岩暗送柔波,加上调子无双,一曲完毕,胡雪岩大声叫好,命仆人将他身边筐里盛的白银,全部倾倒在戏台上,算是对那两位戏子的奖赏。一霎那间,胡雪岩的白银倾之如雨,赌徒般挥霍。
胡雪岩在女色方面,一向这样一掷万金。胡雪岩有次经过一家成衣铺,看到有一位苗条的姑娘倚门而立,颇有姿色。姑娘察觉他无礼偷看,关门入内,胡雪岩大怒,派人去重金提亲,纳之为妾,成亲之夜,胡雪岩入洞房,令女裸卧,并命仆人拿蜡烛在旁通宵审视,然后送她二万金,让她改嫁,像这样凡买而旋遣者,殆数百人。熟悉胡雪岩的客人,对胡雪岩重赏戏子鼓掌叫好,胡雪岩也感觉很有面子。
看完戏后,胡雪岩在自家的客厅会见了李经述,他一身官服,精神奕奕,满面红光。
李经述对胡雪岩说:“胡大人,刚才我进胡家大门,看到头顶御赐的勉善成荣匾,‘善’字少了两点,不知道有何寓意?”
胡雪岩说:“‘善’字少了两点,寓意少一点名和利的追逐,多行善事。”
李经述道:“这寓意好呀。我今日来就是来做善事的。”
胡雪岩说:“哦,说说看!”
李经述道:“我来卖给胡大人一句话,加之一百万两。但这一百万两白银,我自己不要,只要胡大人购买上海机器织布局和轮船招商局的股票!”
胡雪岩哈哈大笑,道:“mister李,现在中法开战在即,上海的庄家都在抛售股票,你却仅凭一句话,就让我买一百万两白银的股票。这世界怎么会按照你的想法存在呢?”
李经述笑了笑,道:“如果我告诉胡老板,中法不会马上开战,而且中国会战胜法国,胡大人觉得上海股市的股票还会跌吗?”
胡雪岩摇摇头,拍着胸脯道:“我胡雪岩纵横商海四十年,从来没看走眼过。”
李经述道:“凡事皆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既然如此,胡老板,那在下告辞!”
胡雪岩道:“不送!”
在回上海的路上,李经述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松了一口气!
邵友濂感觉很奇怪,李经述道:“胡雪岩这个人,果然如我所料,致命的自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那句话价值多少钱了!”
回到上海,李经述去找盛宣怀,对他说:“时机成熟了,尽快带我去见你那位有大能耐的洋行老朋友吧。”
盛宣怀说:“李公子要有心理准备,席正甫一般不大待见清廷官员。”
李经述笑道:“你不也是清廷正三品的招商局督办吗?”
盛宣怀也笑道:“比起官员,我更像一位商人。”
李经述点点头,盛宣怀说:“我们今天就不住官衙迎宾馆了,去法租界找一家上好的酒店。”
一旁的邵友濂点点头,道:“这不难,下官这就去办。”
上海的老法租界,在今天的徐家汇附近,有名的建筑是洋泾浜圣若瑟堂,是1861年建成的天主教堂,不少上海的有钱商人,都在法租界内买了花园别墅。邵友濂把两人安排在了法租界最有名的罗菲亚大酒店,那是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红楼。
时值中午,李经述有点累了,决定先午休,下午再去拜访席正甫,他和盛宣怀便各自要了一间客房。
李经述的房间在一楼,窗子外面就是后花园,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洋槐树。他刚躺下,就听到窗外一只猫在“喵喵”惨叫,他睡不着,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走到后花园,就见到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穿一身淡青色传统刺绣旗袍,身段尽显,眉清目秀,可人如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李经述的脑海里蹦出一句诗来:“南方有佳人,遗世而**!”
阳光下,那少女站在槐树下,面色焦急,她那只毛色纯白的宠物猫,不知怎么闹的,卡在了一人多高的洋槐树杈上,不停地叫唤!
李经述走近仔细一看,有一绿色风筝掉落在树梢,并不显眼。那只白猫头圆圆的,很呆很萌,它的后腿被风筝垂下的细线缠住,在树杈上动弹不得,越挣扎,线扎得越紧。
李经述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军刀,这刀五寸多长,是邓世昌从德国带回来送给他的,吹毛即断。他轻身一跃,抽刀划断了风筝的线,把白猫抱了下来,送还给那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姑娘。
“谢谢。”那姑娘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接过白猫,低头看猫腿都红肿了,乱线嵌入猫爪的肉垫中,十分心疼,赶忙找到线头,把线理顺扔掉,然后轻柔地抚摸猫的头部。
李经述看她像心疼亲人一样抚摸小猫,觉得她对待动物尚且如此,肯定是有爱心之人,搭讪道:“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黄猫,看来不管白猫黄猫,都喜欢乱跑。”
那姑娘听李经述说他也养猫,顿感亲切,用软侬吴语说:“是呀,这猫六岁了,也算大人了,还很调皮,喜欢乱跑,家里的沙发,椅子上全是它的抓痕呀。对了,我叫席慕兰,家就在这酒店附近,欢迎你有空去我家作客”。
李经述一笑,心想这女孩虽然穿传统旗袍,但思想不算保守呀,还约自己到她家里作客,出于礼貌客套呢,还是打算交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只是上海一位匆匆过客,并没把席慕兰的话放在心上,礼貌告辞,就回酒店休息了!
。。。
第二十六章 中国的摩根()
李经述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李经述和盛宣怀刚走出罗菲亚酒店,上海道邵友濂身穿绣有云雁图案的官服,在酒店大门口等候,他已经备好一辆洋马车。一位面貌黧黑、头缠红巾的印度阿三跑过去,很有礼貌地为他们拉开了马车门。
李经述问盛宣怀席府离这罗菲亚酒店有多远,盛宣怀回答说:“不远,走走十分钟就到了”。
李经述道:“那我们走过去吧,我刚睡醒,刚好吹吹风。”
邵友濂坚持陪同,于是三人一起到了席府,盛宣怀按礼节给了门房李经述的拜帖,还有一两碎银,让他进去禀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回来禀报说:“我们家老爷身子不舒服,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见席正甫竟然敢不见李经述,呵斥门房道:“李公子的拜帖你可亲自送到你家老爷手中?他看了吗?”
门房说,拜帖老爷已经收了,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气得胡子都快翘起,大怒道:“你家老爷什么意思?改天是哪一天?李公子千里迢迢从天津赶来拜会,你家老爷竟敢让他吃闭门羹,哪有如此待客,真是岂有此理!”
盛宣怀对李经述说:“大人不要见怪,席正甫这个人,喜欢在商言商。”
李经述心想席正甫可能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笑着对席家的门房说:“看来我得在上海多住几日,你去禀告你们家老爷,我明日再来拜访。”
这样一连三天,席正甫都对李经述避而不见。
作为一名在大上海叱咤风云的金融大鳄席正甫当然知道在晚清中国,投资权力获得的回报,收益会远远高于任何商品。比如,山西的晋商,就把投资权力当作一项生意来做。在北京,山西票号和各家会馆的工作重点,是通过无所不至的一条龙服务,培养、结交和套牢权贵。当各地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时候,他们就在贫困而聪慧的考生身上押宝,为他们提供食宿,送点小钱。当考生金榜题名,运作补缺上岗时,他们及时提供借款。新官要上任了,像张之洞那样的小官要升大官,无不需要山西的票号做中介、出经费。到了晚清,晋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各级官员,甚至能左右政府决策。
但席正甫更加看得明白,权力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靠得太近容易伤着自己,官员能让你发财,也能让你破财,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更会殃及池鱼,加上大清国的官员大多胃口不小,贪婪无度,席正甫便躲进法租界,打着“在商言商”的旗号,极力避免和官员打交道。这次李经述找上门来,虽然他是李鸿章的亲生儿子,还是二十年的老朋友盛宣怀介绍,席正甫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李经述连吃了三次闭门羹,第四次,他和盛宣怀一起到席府外散步,还碰到了外出的席正甫,也没说两句话,他就走了。
那天下午,李经述一个人回到酒店,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望着头顶纯白的天花板,百无聊赖,想起上一次从上海去纽约留学的日子,想起了容雪,他们尽管感情还好,不时还会有书信来往,但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心情比较低落,便决定一个人去黄浦江边散散心。
那天晚霞当空,李经述披了一件外套,到黄浦江边去吹吹风。法租界就靠近黄浦江边,李经述沿着江边散步,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在黄浦江上缓缓下沉,当年的江水清澈,不像现在时不时从上游飘来几头死猪。江水连天,倒映几片嫣红的云彩,江面上帆船点点,运送南来北往的货物。穿着短袖马褂、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码头搬运货物,西装革履的“假洋鬼子”拖着辫子在一旁颐指气使地指挥,显出大上海的繁荣和贫富差距。李经述知道,大上海,这里既是富人的天堂,也是穷人的地狱!
不知不觉,李经述走到了洋泾浜圣若瑟堂,这座教堂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四五丈高的尖形拱门高高耸起,直指苍穹,教堂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大合唱,是“荣耀归于天父”的赞歌:
他爱怜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