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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子怎么能是他的钥儿,怎么可能是曾经为了他生生忍下所有的折磨,至死也不悔的申钥儿。
贺锦年听到“倾尽一切”这四个字时,突然感到好笑,为两个人的孽缘感到啼笑皆非。
百年前,秦邵臻屠了她姚氏一族几千的人,在祭坛上下咒,让姚族彻底灭亡。
百年后,她却用倾尽一切助他回大魏,辅助他登上皇权之巅,最后惨死在颜墨璃和申氏一族的算计之中。
而他,百年前灭了姚族后,却爱上了她,她方有机会诱他跳下龙淹潭。
百年后,他终于一切如愿以偿后,却倾尽江山换取她的重生。。。。。。
她向来爱憎分明,尤其是在感情上,她一清二楚,从不模棱两可,可她和秦邵臻的感情就象是一团乱编一气的麻绳,在这些绞成一团的丝线中,有无法割舍下恩、有撕心裂肺怨、有至死无法排解的恨、更有生死相依爱!且每一条丝线皆是坚韧如北寒之地千年乌丝。
对于她的笑,简直如一颗夜明珠在黑暗中猛然爆裂,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秦邵臻怒极反笑,太多的情绪无法排解,在这幽闭的空间中,他甚至觉得连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他后悔了,不应该听从东阁,他应在一开始就彻底抹去她所有关于重生后的记忆,既使她褪去一身的光芒,平凡地伴在她的身边,他也甘之如饴!
更不会有如此痛入心扉的对执,强行在他心中钉上一根永远也拨不出的倒刺!
他彷惶的摸索到了冰冷的剑柄之上,死了全身的力气握住后,来不及思忖,一剑直指贺锦年的胸口,心中无助的狂忿倾泄而出,“你不是申钥儿!”剑呤声不断中,秦邵臻已敛尽情绪,凤眼轻挑地斜睨,“申钥儿既便是女扮男装,亦是顶天立地,她当得起世人的膜拜。而你,不过是个水性杨花,无情无义的贺锦年,你是不是担心我秦邵臻守不住大魏,给不了你要的?所以,你宁愿以luan童之身伴在顾城风的身边?”
原来一个男人若谈笑风生般地不急不徐讥讽时,既使寥寥数语,可以比一个女人的谩骂伤人十倍。
而那冰冷的剑锋,既使在昏暗的岩洞中,依然发着森冷的寒光。
他对她持剑相向,让她忆起前世中他拿着火红的烙铁,一脸狰狞地走向她——
贺锦年的唇边的笑从容绽放,此时,她觉得连多说一句也是多余,她转身便离开。
但是,若她肯再看他一眼,定可以看到,那不断的剑呤声,并非是他指剑相向,而是他的手颤抖得太历害,根本控制不住手中的剑。
“申钥儿,你太无情!”他双眸突变,赤红如血,俊容战栗,再也控不住崩离出来的怒!恨!怨!妒!大声嘶吼,“你还要怎样折磨我,你还要怎样撕裂我才安心!我欠你一条命,我倾尽了所有还清了债。就算是你对我的感情全部抵清,就算是一切重来,为什么你不选择我给你的一条更好的路,看到你顶着luan童之名身侍顾城风,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贺锦年指尖轻微一颤,如一根老化的轻弦,轻轻一触,便如同不堪重负一般,戛然而断,随着秦邵臻的剑吟之声悠悠振颤,竟让人心生一种雨后初霁的畅快之感,思绪亦如潮水找到了出口般突然畅通的,她缓缓转身,笑如春风,“秦邵臻,与顾城风四年相伴,我如沐春雨,他给我爱里不含一滴的污垢!我的声名,是有人处心积虑用污水泼在我的身上,强加于我luan童之名。这世间,没有人不爱惜自已身上的羽毛,可我不会因为它被人泼了污水,就把它拨光,那些污言秽语弄那些流言蜚语中恐怕也有你秦邵臻的份!别否认,广阳镇的灾祸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你的谋算?你算计了申剑国,算计了田敏丽,最终的目的是在算计了我!”
“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是我。。。。。。”秦邵臻眼睑急收,浓密的睫毛闪烁着,脸色飒白,黑发雪颜在微弱的光线中极为显眼。如此反复呼自语几声后,他突然反转手中的剑,握着剑尾,将剑柄指着她,“好,既然你认为我算计了你!那就当我欠你的!好。。。。。。好!你不是一心要帮顾城风么?好,好!剑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语声直至最后,嘶哑痛苦,剑锋刺进他的掌心,鲜血从他五指中溢出,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秦邵臻,你我各不相欠吧!”她轻声一叹,前世今生的纠缠如两条毒蛇紧紧绞住灵魂,让她已不愿再分清究竟是哪一种情绪居多,只想悉数放空。
她亦不愿再想着借用东阁之手来恢复自已的术法,此刻,她想回到顾城风身边,一起面对困境。
空气突然沉静下来,静得两人皆能清晰地听到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指尖溅到地面之上,她看着他,那双眼眸没有丝毫的光彩,从内到外全然是平静。
秦邵臻看着她转身离去,凤眸氤氲弥漫全然是苦痛之色,他一动不动,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没入黑暗,方轻轻扣响身后的石头,石室应声而开。
迎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令得东阁赤眸微微一眯,视线便落在冰冷带血的剑峰之上,了然一叹,“皇上,既是此,那奴才就着手准备施法!”这个天然的谷口,其实是法阵的中央,从这个中心点,呈放射出去的八条通道,无论走哪一条,最终都会绕到这个地方,除非知道法阵的唯一生门,否则很难绕出这里。
所以,既便有一天苍月发现这个秘道,也无法进入大魏,最多不过是封住广阳镇到燕京的通道而已。
“好!”秦邵臻紧咬了牙,既似衔恨,又似隐忍,深黑色的凤眸望向黑暗深处恍若琉璃,已不见哀恸之色,他收剑入销,迅速回身。
“皇上——”东阁惊骇,双足一软,砰地一声,膝盖重重击在石地上。
秦邵臻低下头,却见黑色龙袍衣襟口明黄龙纹刺绣上染了一片血迹。
他掩住嘴,心里叫嚣着,她那般无情,为了仇了割下了两人百年的夙缘,他绝不能再为她损一分心神,恸一分的情,他反反复复地告戒自已,却只觉得咽喉一波续一波的腥甜,那血最终如关不住的闸门似的喷涌而出,溅在了布满青苔的石壁之上,红绿相掩,甚是妖娆。
“皇上,老奴求皇上龙体保重!”东阁重重一叩首,已是泣不成声。
秦邵臻阴阴一笑,口腔中的余血沿道嘴角蜿蜒而下,越过东阁,迅速隐身于石室之中。
☆、130 逆天,留住缘份(重写)
秦邵臻与东阁两人在秘道穿过层层关卡,约一盏茶时后,两人进入一间石室,石室里盈满一种诡异的芳香,那种香气不象是植物提练而成,而是带着一种动物烧烤余留下的气息。
东阁告诉他,那是莲灯里的油发出来的香味,而这种香油提炼自川西沼泽中的一种伏蛇,这种蛇代表着黑暗力量,这种蛇聚在一起时可以招引四处的游魂。
石室内中央放着一张白玉床,床的四周燃着七盏莲灯,将斗室照得蓬亮,在莲灯中央,一个紫色罗裙的女子安静地沉睡着,长发整齐地铺散在白色的玉枕上,消瘦的双手交叉于腹,胸口气息微弱而缓慢。
田敏丽一席素色锦裙,脸上未上妆容,她此时灵魂栖息在郭岚冰的身上,不知是因为最好的年华已过,还是因为灵魂是个近四十的妇人,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甚至连低垂的眼角已略显出细纹。
郭岚冰虽是郭家尚未出阁的嫡女,但早已不是青春妙龄的少女。
主要是因临出阁前,自幼婚配仕家未婚夫婿突然死于急病,郭晋方为了不得罪女儿夫家的人,硬推迟一年方为她寻找新的夫家。
一年后,郭岚冰满十八岁,玫瑰开得最艳时分,大魏朝局变得复杂,秦邵臻带着十万兵马回大魏,朝臣各分两派,申氏一族倒了,郭晋方掌了兵权,在这节骨眼上,郭晋方女儿的婚事倒成了他站哪一边的风向标。
虽然他在郭岚凤的劝告下,悄然站在了秦邵臻的阵营,但为了谨慎,既不敢轻举妄动提出将女儿许配给尚未婚配的秦邵臻,又断不可能将女儿嫁给秦邵栋作侧妃,一来二去,郭岚冰的婚事最后给耽搁了下来。
秦邵臻登基后,大魏皇太后倒是有意于郭家,可惜新皇以为先皇守孝为名不肯纳妃,这一等就是三年。
如今的郭岚冰虽出身名门,却也是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
田敏丽听到动静,转首见一个身形极为高挑男子,一袭黑袍加冠,柔合的光线下,皮肤带着一种淬玉似的白,越发显得面貌俊俏,正是大魏的皇帝秦邵臻,站在他身后一臂之遥躬身而立的正是东阁。
田敏丽也不起身见驾,只是微一颔首,转回首,看着沉睡的女子,脸上神情纹丝不动,可她的全身却仿佛笼罩了一层欲死之气。
秦邵臻眼角都未曾扫向田敏丽,走到玉床边,看着那昏睡的女子那苍白消瘦的脸,声音沉沉,“东阁,还要多久才能施术?”
这个问题东阁已回答不下十次,但他依然谨声回答,“回皇上,还差两天零三刻!两天后的子时便可施法!请皇上放心,老奴一定不负皇上所望!”原本的计划只是替申钥儿打开灵慧穴的封印,现在多添了一道清除贺锦年记忆的术法,幸好一开始,他已做好两种准备。
东阁言毕,看着秦邵臻滴血的手指,轻声道,“皇上,请让奴才为您处理伤口,待后日申夫人施法时,游魂剧增,不宜见血!”
秦邵臻不语,只是静静地伸出手,让东阁为他处理右手掌上的剑伤。
田敏丽疲备的眸光始终定在申钥儿身上,开口问道:“借命之人是否入了法阵?”
东阁是方外之人,一生几乎极少撒谎,闻言后,脸色微微一红,呐呐间,秦邵臻定了定神,眸中尚泛着怜惜未褪,淡淡开口,“已经入阵了,只待莲灯开启钥儿的封印,钥儿就可以借有缘人的命舒醒。”
东阁自始至终不敢对田敏丽明言,因为田敏丽如果知道贺锦年就是重生后的申钥儿,难保